他再次伸手，这次并非攻击，而是轻轻一拂。
一股错乱的空间波动席卷了整个房间。
除了他和那濒临崩溃的新娘，其他所有玩家，包括支撑屏障的林念河，都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包裹全身，眼前一花，便被强行抛出了这个纯白房间，回到了圆柱形建筑那阴森的回廊上。
房间内，只剩下方逸眠，以及那时间混乱、光芒闪烁、痛苦哀嚎的新娘。
随着其他玩家的离开，方逸眠不再需要顾忌。
他意念微动，那碾压性的、带着自身本源印记的力量再次凝聚，并非攻击新娘本身那脆弱的融合灵魂。
而是精准地锁定了她体内那丝外来的、正在引发混乱的“秩序修正”权柄气息。
“碎。”
言出法随。
并非声音的力量，而是权柄的指令。
新娘体内传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如同最纯净水晶彻底崩解般的轻响。
那丝顽固的、扭曲她意志的“秩序修正”权柄气息，在方逸眠绝对的本源力量面前，彻底湮灭，化为最基础的能量粒子，消散于无形。
几乎在气息碎裂的同一瞬间，新娘身上那疯狂闪烁的红白光芒骤然停止，时间的混乱也平息下来。
她不再颤抖，不再嚎叫，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身上的婚服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红白相间的斑驳状态，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再也分不清彼此。
她眼中的疯狂与混乱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茫然，随后渐渐凝聚起一丝清明的、带着无尽悲伤与疲惫的神采。
她……或者说，他们，恢复了短暂的、属于融合体自身的理智。
她（他）缓缓地、有些僵硬地转动脖颈，看向不远处负手而立的方逸眠。
那双依旧一白一红的眼睛，此刻却不再恐怖，反而带着一种仿佛跨越了漫长时光的困惑，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弱的感应。
那源自同本源的微弱联系，在干扰消失后，变得清晰了一点点。
她（他）没有试图攻击，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一步一顿地走到房间中央——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古朴的、铺着红白两色绸缎的床榻边，安静地坐了下来。
然后，她（他）抬起那双同样肤色不均、半显柔美半显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将头上那顶珠翠环绕的凤冠，以及下面那张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红盖头，一起摘了下来。
盖头滑落，露出了掩盖下的面容。
那是……一张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脸。
左半边，是女子的面容，肌肤白皙，眉眼清秀婉约，唇色淡粉，带着江南水乡的柔美，只是眼神空洞哀伤。
右半边，却是男子的面容，肤色略深，鼻梁高挺，嘴唇薄而紧抿，眉宇间带着一丝未散的英气与戾气。
两种截然不同的性别特征，两种完全独立的面貌，被强行、怪异地融合在一张脸上，中间甚至没有清晰的界限，只有一种渐变的、令人不适的过渡。
任何看到这张脸的人，都会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与荒诞感。
新娘（或者说，这个融合体）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目光低垂，看着自己交握在膝上的、同样半柔半刚的手。
方逸眠也没有开口，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她），那目光仿佛穿透了这扭曲的皮囊，看到了其下挣扎的灵魂。
纯白的空间里，只剩下一种近乎凝固的寂静，以及那若有若无、疑似本源的微弱共鸣。
最终，是那个融合体先妥协了。
他（她）抬起头，望向方逸眠，开口说话。
发出的声音极其古怪，不男不女，时而尖细时而低沉，仿佛两个声音在共用同一个发声器官。
扭曲在一起，沙哑而刺耳，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绝望。
但仔细听，却能察觉到那声音底层，似乎与方逸眠的力量有着某种同频的震颤：
“你……本来就有实力，可以直接抹杀我……为什么不……杀了我？”
方逸眠的目光依旧平静无波，但若仔细看，能发现他眼底深处一丝极淡的追忆：“因为你让我想起了某个人，我自然想让你想起某件事。”
融合体那半张女性面孔的嘴角扯出一个似哭似笑的弧度，半张男性面孔则依旧紧绷，但眼神微动：
“哦，是吗……关于我成为副本boss之前的记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记不起来……我只知道我的任务……就是杀掉所有进入……隐藏副本的人。”
他（她）的话语间，那丝微弱的共鸣似乎加强了一丝，仿佛触及了某个被遗忘的开关。
“他叫吴朝暮。”
方逸眠突然说出一个名字，目光落在融合体那半张男性面孔上，语气带着一种陈述历史的平静。
然后又转向那半张女性面孔，“她叫宋昭昭。”
融合体猛地一震，那双异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两个名字，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猛地烫在了被他（她）遗忘的灵魂深处。
剧烈的刺痛感传来，伴随着一些更加清晰的碎片画面：烽火、家族的逼迫、绝望的牵手、冰冷的合葬墓穴……以及，在更久远的过去，曾向着某个模糊而崇高的存在，献上过的、无比虔诚的祈祷。
那祈祷的对象……那力量的源头……
他（她）的目光猛地聚焦在方逸眠身上，那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困惑，以及一丝仿佛找到归宿般的激动，但这激动迅速被眼前的扭曲现实所淹没。
“……是吗？”他（她）的声音更加沙哑，带着颤抖，“那……我又算什么？结合体吗？”
“嗯。”
方逸眠给出了肯定的答复，简洁而残忍，但眼神中那丝追忆之色并未散去。
“……真悲伤。”
融合体沉默了片刻，半男半女的声音低语道，那声音里蕴含的情绪复杂难明，有茫然，有认命，还有一丝深藏的痛苦。
“你想知道之前的事吗？完整的事。”
方逸眠问道，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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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
副本即将结束，方逸眠遭遇生命危机，先生强制出手，但这背后似乎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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