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质廊道内的休整并未带来丝毫暖意,湿冷的空气仿佛能渗入骨髓。
幸存的玩家们重新聚拢,沉默地准备继续前行,气氛比之前更加胶着沉重。
沈言卿不自觉地贴近方逸眠,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他的脸色依旧有些缺乏血色,唇线紧抿,但眼神已经强行压下了大部分的慌乱,只剩下一种深埋的、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开口时,声音平稳,甚至带着惯有的分析性,只是语速比平时稍慢,似乎在极力控制着某种情绪:
“言辞,我们不能再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下去了。从进入副本开始,核心规则、通关条件、甚至时间流逝都无法判断,信息缺失得太严重,这对我们极端不利。”
方逸眠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在幽深不知尽头的廊道中巡弋,眉头微微锁着,像是在思考一个极其复杂的谜题。
他注意到了身边沈言卿那异乎寻常的贴近,以及那强装镇定下细微的颤抖。
这与他认知中那个即使面对压力也会保持一定距离、冷静分析的沈言卿有些出入,但对方此刻提出的问题却又精准地戳中了当前困境的核心。
“确实古怪。”方逸眠回应道,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探究,目光再次扫过沈言卿略显苍白的侧脸。
“这地方不按常理出牌。大家都警觉些,任何细节都可能是线索,也可能是陷阱。”
他说话时,手臂自然地微微抬起,形成了一个不易察觉的、保护着沈言卿的姿态。
队伍在压抑的寂静中再次启程。
脚步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时间感彻底混乱,不知前行了多久,就在疲惫和绝望开始悄然蔓延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光源——不是苔藓的磷光,而是一种更集中、更冷冽的光亮。
希望促使众人加快了脚步,直至冲到廊道尽头。
然后,所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廊道的尽头,是一面巨大无比、光可鉴人的玻璃墙,清晰无比地映出了墙后的景象——那正是他们最初聚集的、由无数镜子构成的诡异厅堂。
圆桌、无尽的镜面反射,一切都与他们离开时别无二致。
然而,真正让所有人灵魂战栗的,是玻璃墙内中央区域的情景。
十张冰冷的金属椅子整齐排列。
每一张椅子上,都被同样的皮质束带牢牢禁锢着一个身影——
芊芊、忘忧、绯月、岩铠、墨舟、玄诚、无束、流光、林千亦……以及,沈言卿!
那十个身影,无论是容貌、衣着,甚至是脸上残留的惊惧、麻木或是空洞的表情,都与之前消失在镜厅中的十人完全一致。
他们就那样静止在那里,如同陈列馆里等待最终命运的展品,无声地诉说着诡异。
“这……这不可能!” 绯月失声叫道。
“他们不是已经出来了吗?怎么会……”
“是幻象!一定是幻象!”
混乱和惊骇在人群中炸开。
尤其是那些亲身经历过镜厅束缚、并“成功回归”的玩家,看着玻璃墙内另一个纹丝不动的“自己”,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瞳孔因极致的恐惧和无法理解而收缩。
林千亦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仿佛在确认真实。
忘忧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神涣散。
沈言卿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他的呼吸骤然屏住,随即又强迫自己恢复节奏,只是变得更加深长而缓慢。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站在他身边的方逸眠清晰地感觉到,沈言卿抓住他衣袖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那力道大得惊人。
沈言卿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玻璃墙内那个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的“自己”身上,那个“他”周身散发着一种死寂的、令人不安的感觉。
方逸眠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几乎要嵌入他骨头的力量,以及身边人那压抑到极致的、微微颤抖的身体。
他没有立刻看向沈言卿,而是将视线牢牢钉在玻璃墙内那个沉寂的影像上,心中疑窦丛生。
身边的这个沈言卿,表现出的是一种竭力控制的恐惧和依赖;而玻璃后的那个,却透着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
哪一种状态,更接近某种他不理解的“真实”?
他缓缓侧过头,目光落在沈言卿紧绷的侧脸和那双死死盯着玻璃墙、仿佛要将其看穿的眼睛上,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审慎:“亦眠……你觉得,玻璃后面的,和我们眼前的……哪一个,更让人不安?”
沈言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寻求言语上的安慰,只是抓着方逸眠衣袖的手又紧了几分,几乎要将那布料攥破。
他的声音出口时,带着一种强行压制后的沙哑和平静,但仔细听,能分辨出底下细微的颤音:“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必须弄清楚。”
他没有说“我怕”,但那紧握的手和近乎粘稠的依赖姿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方逸眠看着他这副极力维持冷静却又无法摆脱恐惧依赖的模样,心中的疑惑与一种复杂的保护欲交织攀升。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覆在沈言卿紧抓着他衣袖的手背上,触手一片冰凉。
“嗯,先观察。” 他说道,语气放缓,带着安抚,同时也带着更深的探究。
他给顾云昭递去一个眼神。
顾云昭会意,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他的眼神比平时更加冷硬,扫过紧挨着的两人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方逸眠双手捂住沈言卿的耳朵,沈言卿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情况诡异。”
方逸眠低声对顾云昭说,目光依旧留意着身边的沈言卿和玻璃墙内的景象,“‘医生’的状态不太对劲,过于……贴近。但这不像伪装。”
他找不到更准确的词来形容那种矛盾的感觉——冷静的头脑与近乎本能的依赖并存。
顾云昭的视线在沈言卿抓着方逸眠衣袖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累赘,清除更安全。”
方逸眠摇了摇头:“不,他的判断力还在。这反常的状态本身,或许就是线索。我先看着他,你注意其他人,尤其是之前消失过的,他们可能也受到了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影响。”
顾云昭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冰冷的目光开始扫视其他玩家,尤其是在那些“回归者”脸上停留。
方逸眠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沈言卿身上,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冰凉和轻微的颤抖,他下意识地用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对方的手背,试图传递一丝暖意。
沈言卿的身体似乎因为这细微的接触而放松了一丝,但他并没有松开手,反而像是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更紧地依靠着方逸眠。
就在这时,站在玻璃墙边缘的玄诚道士,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凝重、困惑与强烈求知欲的表情,他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抬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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