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漠的清晨,天空湛蓝如洗,万里无云,没有一丝雾气。然而,这里的空气却异常干燥,寒风凛冽,携带着滚滚黄沙,从沙丘的缝隙中呼啸而出,如同一群凶猛的野兽,张牙舞爪地扑向林弃和玄后。
这些黄沙抽打在林弃的百衲衣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是大自然在对他们发出警告。林弃紧紧地跟随着玄后,他的脚步踩在尚未被烈日灼烫的沙粒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他们正朝着黑沙谷的方向徐徐前行,据玄后的估算,从临时石窟到谷口大约需要半个时辰。这段路程看似并不遥远,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一根无形的紧绷弦上,让林弃感到一种莫名的紧张。
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腰间的锈剑,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内心的不安。那把锈剑已经跟随他多年,虽然剑身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光泽,但它却是林弃最可靠的伙伴,也是他在这荒芜之地生存的保障。
“快到了,前面那道凹进去的山谷就是黑沙谷。”玄突然停下脚步,抬手按住林弃的肩膀,示意他压低身形。
林弃心中一紧,顺着玄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两里开外,一道狭窄的山谷宛如一条蜿蜒的长蛇,嵌在连绵的沙丘之间。那山谷的入口处,黄沙如波浪般起伏,掩盖着一些若隐若现的白骨轮廓。
这些白骨仿佛是无数只干枯的手,从沙里探出来,朝着天空的方向伸展着。它们的姿态各异,有的像是在挣扎,有的则像是在哀求,让人毛骨悚然。
林弃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黑沙谷的入口处竟然如此诡异,仿佛是一个通往地狱的入口。
两人放缓脚步,一点点靠近谷口。越往前走,空气中的规则波动越明显——不是逆乱之力的躁动,而是一种冰冷、僵硬的秩序之力,像一层无形的薄膜,裹在谷口周围,连风沙都绕着走。林弃的左眼微微发烫,《洞虚诡眸》下意识运转,视野里,谷口两侧的巨石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淡金色符文,符文相互缠绕,形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谷口罩在其中。
“这些符文……是天刑院的秩序符文。”林弃的声音有些发紧,他在矿洞的石壁上见过类似的图案,只是眼前的符文更密集,也更危险,“杀阵就藏在符文里?”
玄蹲下身,指尖拂过沙地里露出的半截白骨——那是一根修士的腿骨,骨头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痕,裂痕边缘泛着焦黑,显然是被重力规则强行压碎后,又被秩序之力灼烧留下的痕迹。“三十年前,影族故地被毁后,天刑院就在这布了‘重力杀阵’。”玄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三年前来过一次,亲眼看到三个想抢故地宝物的修士,刚踏进谷口,就被百倍重力压成了肉泥,连神魂都没剩下。”
林弃心里一沉,下意识摸了摸丹田旁的重力碎片——他刚突破缝境,对重力规则的掌控还很生涩,只能勉强篡改局部重力,面对能瞬间释放百倍重力的杀阵,根本没把握应对。“你的影族秘术,能找到阵眼吗?”林弃看向玄,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玄从怀里摸出那枚黑色的影族信物——令牌上的太阳图腾在晨光下泛着淡黑的光,他将指尖的影蚀之力缓缓注入令牌,图腾瞬间亮起,光芒穿透黄沙,照在谷口的巨石上。“影族的‘寻踪术’能感应阵眼的伪装波动,但只能暂时屏蔽阵眼的触发。”玄的目光死死盯着巨石上的符文,“等会儿我会用秘术定住最外层的阵眼,你趁机冲进去,找到三个阵基核心,用逆乱之力毁掉它们——只有破了阵基,杀阵才会失效。”
林弃刚要点头,脚下的黄沙突然猛地一陷!
“小心!”玄的反应极快,一把抓住林弃的手腕,将他往旁边拽去。林弃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脚下传来,像有一只无形的手,要把他拖进地底的沙缝里。他低头看去,下陷的黄沙里,淡金色的符文正快速亮起,形成一个小型的重力漩涡,周围的沙粒被漩涡吸进去,瞬间被压成了粉末。
与此同时,头顶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林弃抬头,只见谷口两侧的巨石上,无数碎石突然脱离石壁,悬浮在空中,碎石表面泛着淡金色的光,被杀阵赋予了极强的冲击力,像无数把锋利的石刃,朝着两人的方向砸来!
“是杀阵触发了!”玄低吼一声,将影族信物猛地按在身旁的巨石上,淡黑色的影蚀之力顺着信物蔓延开来,像一张网,覆盖在巨石的符文上。那些原本快速亮起的符文,瞬间黯淡了几分,悬浮的碎石也停在了半空,不再移动。
“趁现在!”玄推了林弃一把,“我只能定住阵眼半柱香,你赶紧找阵基核心!阵基的符文是红色的,和其他金色符文不一样!”
林弃不敢犹豫,立刻运转《逆仙箓》,将丹田内的逆乱之力注入重力碎片。碎片瞬间发烫,一股淡灰色的重力波动从他掌心散发出来,笼罩住脚下的黄沙——下陷的沙粒瞬间凝固,重力漩涡也停止了转动。他迈开脚步,朝着谷口冲去,锈剑被他握在手里,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刚冲进谷口,林弃就感觉到周围的重力开始剧烈变化——时而轻得像要飘起来,时而重得让他膝盖发颤。他咬紧牙关,用重力碎片不断调整自身周围的重力,勉强维持平衡。目光快速扫过周围的巨石和地面,寻找玄说的红色符文阵基。
“在那里!”林弃的眼睛一亮,左侧的巨石下方,一道红色的符文正隐藏在金色符文之间,微弱地闪烁着,正是第一个阵基核心。他快步冲过去,举起锈剑,将逆乱之力全部注入剑身——剑刃泛着淡灰的光,他对着红色符文狠狠劈下!
“嗤啦!”
逆乱之力与秩序符文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红色符文瞬间亮起,然后像破碎的玻璃一样,裂开细密的纹路,最终彻底黯淡,消失在巨石上。
就在第一个阵基被毁掉的瞬间,整个杀阵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头顶悬浮的碎石再次动了起来,这次的速度更快,带着破空声,朝着林弃砸来。同时,右侧的地面突然隆起,一道红色符文从沙地里钻出来,比第一个阵基的符文更亮,也更危险——这是第二个阵基核心,而且被杀阵主动激活了!
“该死,杀阵在反扑!”林弃暗骂一声,侧身避开砸来的碎石,碎石落在地上,“轰隆”一声砸出一个深坑,沙粒飞溅。他快速冲到第二个阵基前,刚要挥剑,脚下的重力突然暴涨——三倍重力!他的身体瞬间沉重了许多,挥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坚持住!还有最后一个阵基!”玄的声音从谷口传来,带着一丝急促,显然维持秘术的消耗极大,“最后一个阵基在石门旁边!”
林弃咬紧牙关,强行催动逆乱之力,对抗暴涨的重力。他将重力碎片的力量提到极致,淡灰色的波动笼罩住第二个阵基,强行篡改周围的重力规则——红色符文的光芒瞬间弱了几分。林弃抓住机会,锈剑再次劈下,第二个阵基也被毁掉!
杀阵的震颤更加剧烈,谷口两侧的巨石开始往下掉碎石,金色的符文快速闪烁,像是随时会崩溃。林弃朝着玄所说的石门方向跑去,很快,一道巨大的石门出现在他眼前——石门高三丈,宽两丈,由黑色的岩石打造,门楣上刻着影族的太阳图腾,可图腾被两道交叉的秩序符文覆盖,符文泛着冷光,像是在守护石门。
而在石门的左侧,第三个红色阵基核心正嵌在石壁里,光芒最亮,也最稳定——这是杀阵的主阵基!
林弃刚要冲过去,身后突然传来玄的惊呼:“小心身后!”
林弃猛地回头,只见一块磨盘大的碎石正朝着他的后背砸来,碎石表面的金色符文亮到极致,显然被杀阵注入了全部的力量。他来不及躲闪,只能将逆乱之力注入百衲衣——避雷木芯瞬间亮起,淡灰色的光笼罩住他的后背。
“哐当!”
碎石砸在百衲衣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林弃只觉得后背一阵剧痛,整个人被砸得往前踉跄了几步,一口鲜血差点喷出来。但百衲衣的防御效果远超他的预期,碎石被弹开,落在地上碎成了几块。
“别管碎石!先毁主阵基!”玄的声音带着疲惫,影蚀之力的光芒已经开始闪烁,显然快撑不住了。
林弃抹了把嘴角的血迹,忍着后背的疼痛,冲到主阵基前。他将体内仅剩的逆乱之力全部注入锈剑,剑刃的光芒亮到极致,他对着红色符文,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劈下!
“轰隆!”
主阵基的符文瞬间炸开,淡金色的秩序之力和淡灰色的逆乱之力在空气中碰撞,形成一股巨大的气流,将周围的沙粒吹得漫天飞舞。谷口两侧的巨石不再震颤,悬浮的碎石也“哗啦”一声坠地,金色的秩序符文彻底黯淡,消失不见——重力杀阵,破了!
玄踉跄着冲进谷口,影族信物从他手中滑落,掉在沙地里。他的脸色苍白,显然消耗过大,连站都有些不稳。“总算是……破了。”玄喘着粗气,靠在石门上,“三十年了,这杀阵终于被打开了。”
林弃也松了口气,靠在旁边的石壁上,后背的疼痛还在持续,但心里却松了一口气。他看向石门,门楣上的太阳图腾虽然还被秩序符文覆盖,但符文已经失去了力量,轻轻一碰就能碎掉。
“我们进去吧。”林弃刚要伸手去推石门,手指突然触到石门缝隙里卡着的东西——那是半块巴掌大的令牌,令牌的材质是淡绿色的,上面刻着一株草药的图案,边缘已经磨损严重,但林弃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百草堂的令牌!
他将令牌从缝隙里抠出来,仔细观察——令牌上的草药图案,和他在矿洞找到的续命草纹路一模一样,显然是百草堂的信物。“百草堂的令牌……怎么会卡在影族故地的石门里?”林弃的心里充满了疑惑。
玄凑过来看了一眼,眼神突然变了:“三十年前,影族和百草堂是同盟。天刑院焚族时,百草堂的人曾来救过影族的遗民,只是后来……百草堂也被天刑院连带焚毁了。”玄的声音低沉,“这枚令牌,说不定是当年百草堂的人留下的,他们没能进入故地,就被天刑院的巡狩杀了。”
林弃握紧令牌,突然想起鸩婆婆说的“影族残卷需逆规者血脉开启”,又想起古籍里“百草堂藏秘卷半”的批注——影族和百草堂的联系,比他想象的更深。这枚令牌,或许就是解开秘卷之谜的关键。
他将令牌收好,走到石门旁,伸手抓住门上的秩序符文——符文轻轻一碰就碎成了粉末,露出了下面完整的太阳图腾。林弃和玄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用力,将石门往两侧推开。
“轰隆——”
石门缓缓打开,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尘土味和规则残留的气息。门后是一条漆黑的通道,通道两侧的石壁上,隐约能看到影族的壁画,只是年代久远,壁画已经模糊不清,只能辨认出一些简单的图案——有影族修士修炼的场景,有与百草堂修士合作的画面,还有天刑院焚族时的惨烈景象。
“这就是影族故地的入口。”玄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他看着通道深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对族人的思念,有对天刑院的仇恨,还有对秘卷的期待。
林弃深吸一口气,将锈剑握得更紧,左眼的《洞虚诡眸》再次运转,扫过通道内部——通道里没有明显的危险,但深处的规则波动很紊乱,显然还藏着未知的陷阱。
“我们进去吧。”林弃率先迈步,走进了通道。玄紧随其后,石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将西漠的风沙和阳光彻底隔绝在外,只留下通道里的黑暗和腐朽气息,以及未知的秘密,等待着他们去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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