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域驼的四蹄踏过永安城外最后一段冻土时,林弃终于看清了这座“烙印试点城”的全貌——青黑色的城墙高达十丈,每一块城砖都泛着淡金色的微光,那是天刑院专门镌刻的“秩序烙印”,阳光落在上面,折射出的光芒竟带着一丝冰冷的压迫感,像无数双眼睛盯着靠近的人。城墙顶端每隔十步就站着一名守卫,银色甲胄在风中泛着冷光,手中的长弓上搭着淬了净化符文的箭矢,连飞过的鸟雀都不敢靠近城墙半分。
“把间域驼留在城外的牲口棚,步行入城。”云无月勒住缰绳,声音压得极低,目光扫过城门口的守卫,“守卫手里的‘灵力检测仪’是天刑院特制的,能感应到逆乱、影蚀这类非常规灵力,敛气符只能屏蔽三个时辰,别出任何差错。”
林弃点头,翻身下马时,指尖下意识摸了摸怀中的噬界胃囊——里面苏婉的药篓和那半株生机草安静躺着,他想起几日前在无声林圣殿,云无月从供桌下翻出这只药篓时曾说,苏婉或许已提前抵达永安城,此刻不知是否安全。玄将间域驼牵到城外的牲口棚,付了两枚铜板,棚主接过钱时头都不敢抬,手指飞快地接过,像是怕多碰一秒就会沾染“逆规”气息——这就是永安城的凡人,在天刑院的“忠诚印”压迫下,连基本的交流都带着拘谨。
三人走到城门口,立刻被一名守卫拦下。那守卫身材高大,甲胄上的“天刑院附属”字样格外刺眼,手中握着一根半尺长的金属杖,杖头镶嵌着淡蓝色的水晶,正是灵力检测仪。“入城者,出示路引,接受烙印检测!”守卫的声音带着不耐烦,检测仪在身前晃了晃,杖头的水晶发出“嘀嘀”的轻响,刚检测完一名挑着货担的商贩,商贩的路引上盖着密密麻麻的印章,显然是经过多层审核。
云无月率先上前,左手悄悄将敛气符贴在掌心,右手递出路引——那是她用影族秘术伪造的低阶修士路引,籍贯写着“西漠散修”,修为标注“炼气三阶”。守卫接过路引扫了一眼,将检测仪凑到云无月身前,水晶在她掌心扫过,淡蓝色的光闪过,检测仪的屏幕上只显示“炼气三阶,灵力波动稳定,无异常”。“进去吧。”守卫挥了挥手,眼神都没多停留,显然对这种低阶修士毫无兴趣。
林弃深吸一口气,学着云无月的样子,将敛气符贴在掌心,递出路引。他能感觉到掌心的敛气符正散发着温和的灵力,像一层薄纱裹住体内的逆乱之力,之前在无声林外,云无月将这三枚敛气符递给他时曾特意叮嘱,“这符纸是用影族隐息术和聆谕使律法符文炼制的,能骗过低阶检测仪,但遇到仙官级别的探查就会失效”。检测仪的水晶扫过他的掌心,林弃的心脏忍不住加速跳动,生怕逆乱之力泄露——他想起半月前在西漠万重山,曾因灵力波动被天刑院巡狩盯上,那次若不是玄及时出手,他早已被抓。
“嘀——无异常。”检测仪的提示音响起,守卫不耐烦地挥挥手,“快点,别挡着后面的人。”
玄紧随其后,他的敛气符贴在手腕内侧,检测仪扫过时,屏幕上同样显示“炼气三阶,无异常”。但林弃注意到,玄的指尖闪过一丝极淡的黑芒——那是影蚀之力在悄悄抵抗敛气符的压制,显然玄对天刑院的任何东西都带着警惕,连暂时的屏蔽都不愿完全依赖。
刚踏入城门,林弃突然感觉到脖颈后传来一丝刺痛,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下意识想回头,却被云无月悄悄按住肩膀。“别回头,是追踪印。”云无月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传来,气息极轻,“天刑院的低阶手段,趁守卫放行时悄悄打上的,像附骨之疽,能定位我们的大致位置,但黑市有解印的法子。”
林弃摸了摸脖颈后的皮肤,刺痛感已经消失,只留下一点微弱的麻意。他想起之前在黑林镇,曾听药铺的老胡头说过,天刑院为了监控修士,常会在入城时植入这类隐性烙印,当时他还觉得离自己很远,没想到如今竟亲身经历。玄也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影蚀之力在指尖凝聚,似乎想立刻抹去烙印,却被云无月用眼神制止:“现在抹会引起检测仪的警报,等找到黑市再说。”
三人顺着人流往前走,城门内侧的公告栏围了不少人,林弃好奇地凑过去,目光刚落在公告栏中央,心脏就猛地一沉——那是一张最新的通缉令,上面赫然印着三个人的画像,左边是他自己,中间是玄,右边是云无月,画像下方用加粗的墨字写着“逆规者林弃、玄、云无月,结党窃取天刑院规则碎片,悬赏金额三千块高阶规则碎片,凡提供线索者,赏五百块;擒获者,赏一千块”。
这比他之前在巡天云舸黑市看到的通缉令严厉得多——那时的通缉令只有他一个人的画像,悬赏也不过五百块高阶碎片,短短几日,不仅玄和云无月被列入,悬赏还翻了六倍。林弃攥紧拳头,他知道这意味着璇玑已将他们列为核心目标,或许此刻,天刑院的推演罗盘正在锁定他们的位置。
“别看了,快走。”云无月拉了拉林弃的衣袖,眼神扫过城门楼上的监测水晶——那水晶有磨盘大小,泛着淡金色的光,正缓缓转动,将下方所有人的影像传向未知的方向,“我们的样貌已经被记录,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林弃跟着两人离开公告栏,刚走没几步,一个穿着破棉袄的乞丐突然凑了过来,脏兮兮的手在他袖管上擦过,一枚折叠的纸条悄无声息地塞进了他的袖口。乞丐没有停留,低着头混入人流,很快消失在城门口的人群中。
林弃心中一动,悄悄将纸条摸出来,展开后发现上面用炭笔写着一行小字:“西市贫民窟,破庙见。”字迹潦草却有力,他立刻想起方才在官道茶摊,那名隐书会成员用影族暗号警示“璇玑将至”,显然这乞丐也是隐书会的人,是来给他们传递消息的。
“隐书会的暗线?”玄凑过来扫了一眼纸条,影蚀之力在指尖凝聚,似乎想确认纸条上是否有追踪符文,“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会从这个城门入城?”
“或许是在茶摊时,他们就跟上了我们。”云无月接过纸条,仔细看了看,“西市贫民窟是永安城最乱的地方,天刑院的巡查很少去那里,确实是藏身的好地方。但也别掉以轻心,隐书会行事诡秘,未必完全可信。”
林弃将纸条重新折好,塞进怀里,目光扫过周围的行人——所有人都低着头快步走,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神色,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说话,甚至连咳嗽都要捂住嘴,生怕引来守卫的注意。他想起云无月之前说的,“永安城的凡人出生即烙‘忠诚印’,一旦有叛逆之心,印记就会发烫”,此刻看着这些人的模样,才真正体会到“烙印试点城”的恐怖——不仅是身体上的烙印,更是精神上的禁锢。
“往左边走,西市在那个方向。”云无月指着左侧的一条街道,街道口挂着“西市”的木牌,木牌上同样刻着秩序烙印,“我们得尽快找到黑市解了追踪印,不然等璇玑的人追来,我们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林弃点头,跟着两人往西市走。刚拐进街道,就看到一队天刑院巡狩从对面走来,共五人,腰间佩着长刀,刀鞘上刻着“天刑院巡狩”的字样,正是当年围堵林家碑林的同款制式。林弃的脚步下意识顿了顿,那段记忆突然涌上心头——三年前,就是这样的巡狩闯进林家,将父亲带走,将碑林砸毁,若不是兄长林牧悄悄放他走,他早已死在天刑院的酷刑下。
“别停,往前走。”玄轻轻碰了碰林弃的胳膊,影蚀之力在他周身绕了一圈,将他的气息压得更低,“巡狩的灵力检测仪比城门的更灵敏,别让他们注意到。”
林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跟着两人继续往前走。巡狩从他们身边经过时,目光扫过三人,带着天刑院特有的傲慢,其中一名巡狩还踢了一脚路边的乞丐,骂道:“不长眼的东西,别挡路!”乞丐连敢怒不敢言,只能抱着头缩在路边。
看着这一幕,林弃攥紧了腰间的逆规锈剑,剑鞘上的暗纹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他心中的愤怒。他想起几日前在无声林圣殿,云无月解读碑文时说的“天刑院的秩序,本质是对本源力量的独占”,此刻才真正明白,这种独占不仅是对力量的掌控,更是对人命的漠视——在天刑院的“秩序”里,凡人的生命如同草芥,逆规者更是要被赶尽杀绝。
“快到西市了。”云无月的声音打断了林弃的思绪,前方的街道渐渐变得拥挤,路边出现了不少摆摊的商贩,卖的多是低阶丹药和粗糙的法器,“贫民窟就在西市最里面,破庙应该不难找。”
林弃抬头望去,西市的尽头隐约能看到一片低矮的房屋,都是用黄泥和茅草搭建的,与城门附近的青瓦房形成鲜明对比——那就是贫民窟,是永安城里唯一一处天刑院“懒得管”的地方,却也成了逆规者和穷苦人的藏身之所。他摸了摸怀中的纸条,又摸了摸脖颈后的追踪印,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隐书会的人,解了追踪印,再找到无名破了璇玑的杀局,还要弄清楚兄长林牧是否真的在城内,他押送的要犯是不是无名。
三人顺着人流往贫民窟走,阳光渐渐西斜,落在青黑色的城墙上,将秩序烙印的光芒拉得很长,像一道道冰冷的锁链,缠绕着这座看似规整,实则压抑的城池。林弃知道,他们的永安城之行,才刚刚开始,而真正的危险,或许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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