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剑影离林弃的眉心只有三寸时,他突然听到了逆规锈剑的震颤——不是之前的抗拒,而是一种带着共鸣的嗡鸣,剑鞘上的锈迹在幻境的光线下剥落了一小块,露出底下细密的暗纹,那纹路竟与父亲临终前在他掌心画的“守心”符文一模一样。
“父亲……”林弃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字,脑海中突然闪过十几年前的画面:年幼的他跌坐在练剑场,握着木剑哭鼻子,父亲蹲下来,用粗糙的手掌擦掉他的眼泪,说“弃儿,剑是用来守心的,不是用来认输的”。那时父亲手中的,正是这柄青钢长剑,只是那时它还没有锈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幻境中的林牧眼神依旧冰冷,剑影却在林弃的恍惚间慢了半分。林弃猛地回神,握紧锈剑的手不再颤抖——他不是要对抗兄长,是要对抗这虚假的秩序,对抗自己内心的恐惧。他深吸一口气,运转《逆仙箓》,逆乱之力顺着手臂涌入锈剑,剑身上的暗纹瞬间亮起淡金色的光,“载道”特性被激活,这一次,他要篡改的不是规则,是幻境中扭曲的“执念”。
“我逆天,不是为了被审判!”林弃的声音冲破了喉咙,带着压抑许久的坚定,“你是我兄长,不是天刑院的工具!秩序不该是锁住人心的枷锁!”
话音落,他挥剑斩出——不是对着林牧,而是对着剑影后方那道若隐若现的天刑院院长虚影。锈剑带着“破法”的锐利,切开空气时发出轻微的锐响,金色剑影在触碰到锈剑的瞬间,像被戳破的水泡般消散,连带着院长的虚影也变得模糊。幻境中的林牧动作一顿,银白官服上的秩序符文渐渐黯淡,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不再是之前的冷漠。
“你不懂……秩序是为了保护更多人……”林牧的声音弱了几分,手中的天刑剑垂了下去。
“我懂!”林弃上前一步,锈剑插在地上,剑刃震颤着,“但用牺牲少数人换来的‘秩序’,不是保护,是掠夺!父亲教我们练剑,是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不是为了做秩序的傀儡!”
这句话像惊雷般炸响在幻境中,林氏宗祠的石碑开始龟裂,周围的碑林渐渐变得透明。林牧看着林弃,眼神从迷茫转为复杂,最后化作一缕白光消散。林弃伸手想去抓,却只摸到一片虚空,幻境在他的掌心下彻底破碎,淡金色的光屑落在他的肩头,像细碎的星子。
回到陵前时,林弃的胸口还在起伏,他低头看向锈剑——剑身上的锈迹又剥落了一块,露出更多的暗纹,那些纹路在淡蓝灵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像是完成了一次蜕变。他抬手摸了摸怀里的噬界胃囊,囊袋安安静静地贴着胸口,里面的清心符没有异动,显然幻境的波动没有影响到它。
另一边,玄的幻境正处于崩溃的边缘。
巡狩的锁链即将缠上玄的脖颈时,他突然看到母亲的幻影对着他摇头,嘴唇无声地重复着“传承”两个字。祭司临终前的画面也跟着涌来——老祭司躺在燃烧的议事厅里,枯瘦的手抓住玄的手腕,说“影族的传承不是仇恨,是影子里的生机,是在黑暗中守护光明的能力”,那时老祭司手中的影族水晶,和玄现在怀里的碎石一模一样,都泛着微弱的银光。
“仇恨……不是目的……”玄的声音沙哑,体内躁动的影蚀之力突然平静下来,他不再想着攻击,而是将力量凝聚成一层淡黑色的屏障,挡在那些孩童幻影身前。巡狩的锁链撞在屏障上,发出“叮”的脆响,秩序之力与影蚀之力碰撞,激起细碎的光屑。
“你们这些影族余孽,还想护着崽子?”巡狩狞笑,锁链再次挥来,这一次带着更浓的火焰术法。
玄没有躲闪,他闭上眼睛,回忆着《影蚀秘卷》里的字句——“影随光动,光随心生”。他将影蚀之力融入周围的影子,那些原本扭曲的影子突然变得柔和,像水流般包裹住孩童幻影,将他们往幻境的边缘送。“走,去安全的地方。”玄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平静,不再有仇恨的戾气。
孩童幻影们似乎听懂了,顺着影子的指引往火焰外跑。随着最后一个孩童幻影跑出火海,周围的火焰开始熄灭,黑色的浓烟散去,露出湛蓝的天空——那是影族故地未被焚毁时的天空,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巡狩的身影在火焰熄灭后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缕黑烟消散。玄站在空旷的广场上,看着恢复原样的故地,眼眶发热,却没有落泪——他知道,这不是结束,是传承的开始。
幻境破碎的瞬间,玄感觉体内的影蚀之力变得比之前更凝练,原本偶尔出现的滞涩感消失了,甚至能更轻易地融入周围的影子。他睁开眼,正好对上林弃的目光,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释然,像是卸下了压在肩上多年的重担。
“不错,能辨执念与本心,你们有资格入陵。”
守陵人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他们转身,看到守陵人的虚影比之前清晰了许多,不再是之前的模糊轮廓,甚至能看清古袍上绣着的细小符文——那些符文与无字碑上的纹路同源,泛着淡淡的灰光。守陵人抬手一挥,身后紧闭的石门发出“轰隆”的巨响,缓缓向内开启,露出漆黑的通道,通道里溢出的淡蓝色灵光比之前更浓郁,落在沙地上凝成细小的冰晶,很快又融化在空气里。
“陵内的上古残影会引动执念,不可过度汲取回响之力,否则会被执念吞噬。”守陵人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几分真切,“这两枚清心符,或许能帮你们。”他抬手一抛,两枚淡金色的符纸分别飞向林弃和玄,符纸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着淡淡的生机气息。
林弃伸手接住符纸,指尖触到符纸时,感觉到一股温和的力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缓解了破幻境后残留的疲惫。他想起怀里的噬界胃囊,便将符纸贴在囊袋上,运转一丝逆乱之力——胃囊表面的皱褶轻轻蠕动,袋口张开,将符纸吞了进去,这次没有吐出多余的东西,显然对这类规则道具的适应性又好了些。玄则将符纸叠好,塞进怀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的影族碎石,碎石的光芒比之前更亮了些。
“符纸是前一位篡则境修士留下的,他当年也差点栽在执念上。”守陵人补充道,目光落在林弃手中的锈剑上,“你的剑,有‘守心’的纹路,是把好剑。”
林弃愣了一下,低头看向锈剑,剑身上的暗纹确实像“守心”符文,只是之前被锈迹遮住了。他突然明白,父亲留下这把剑,不仅是为了让他防身,更是为了让他在逆规的路上,守住自己的本心。
玄这时开口,问出了两人最关心的问题:“篡则境法门,在陵内的什么地方?”
“在法则回响的墓室里,顺着通道走百丈就能看到。”守陵人点头,虚影微微晃动,像是在消耗力量,“但你们要小心,墓室周围有上古修士留下的‘执念陷阱’,一旦触发,会再次引动你们的心魔,比刚才的考验更凶险。”
林弃和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他们经历了刚才的幻境,心境已经提升,对执念的抵抗力也强了许多,更何况还有清心符和手中的武器,就算遇到陷阱,也有应对的底气。
“还有一事。”守陵人突然想起什么,声音变得凝重,“墓室中央的石台上,除了法则碎片,还有一块‘执念结晶’,那是无数修士的执念凝聚而成的,不要碰它,它会放大你们内心的欲望,让你们彻底沉沦。”
“我们记住了。”林弃点头,将锈剑归鞘,剑鞘上的锈迹虽未完全消失,却不再显得破败,反而多了几分历经岁月的厚重感。他摸了摸怀里的噬界胃囊,确认里面的秽气核心和清心符都安然无恙,然后迈步走向石门开启的通道。
玄紧随其后,身影在靠近通道阴影时,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指尖偶尔闪过的影蚀之力,证明他的存在。守陵人看着他们的背影,虚影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缕淡灰的雾气,融入石碑旁的执念雾气中,只留下石碑上“执念为门,心诚为路”的古字,在暮色里泛着淡淡的光。
通道内的石壁上刻满了上古符文,每隔几步就有一盏长明灯,火焰呈淡蓝色,燃烧的是规则之力。林弃用《洞虚诡眸》扫过符文,发现上面记载的是上古修士对“执念”的理解——“执念者,非魔也,执迷者,方为魔”,这句话与石碑下骨片上的字迹一模一样,显然是前人们对后来者的警示。
“你看这里。”玄停在一处符文前,指着上面的一行古字,“‘篡则境需融三力,引回响,破执迷’,和我们之前猜的一样,要融合三种核心碎片。”
林弃凑过去看,符文上的字迹虽模糊,却能看清大致意思,他体内的火焰、重力、空间碎片突然同时发烫,像是在呼应符文里的规则波动。“看来我们的方向没错。”林弃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之前破幻境时,他对逆乱之力的掌控又精进了几分,现在融合碎片的把握更大了。
通道尽头传来微弱的“轰隆”声,像是巨石碰撞的声音。林弃和玄同时放慢脚步,林弃握紧腰间的锈剑,玄则将影蚀之力凝聚在指尖,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走近后才发现,声音来自一间宽敞的墓室,墓室中央的石台上漂浮着两团灵光,周围站着十几道半透明的虚影,那些虚影有的在演练空间术法,有的在运转影子秘术,正是守陵人所说的“法则回响”。
“那就是法则碎片。”玄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落在左侧那团淡蓝色的灵光上,“左边是空间扭曲碎片,右边是影子藏匿碎片,正好适合我们。”
林弃点头,目光却被那些虚影吸引——其中一道虚影演练的火焰术法,与他的无火之焰有几分相似,却更凝练,显然是上古修士对火焰规则的更深理解。他正想细看,突然想起守陵人的提醒,收敛心神,不再分心,以免被虚影引动执念。
两人站在墓室入口,深吸一口气,同时迈步走了进去。长明灯的火焰在他们踏入的瞬间,突然变得更亮,石壁上的符文也随之亮起,像是在欢迎他们的到来。林弃知道,接下来的路,不仅是获取法门,更是对他们心境和实力的最终考验,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喜欢无序仙途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无序仙途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