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玉佩入手,不似凡玉,倒像是握着一块凝结的寒冰,又带着一丝奇异的暖意,在掌心脉脉流动。萧云霆浑身一颤,那声“接住!”仿佛穿破了十年的时光壁垒,与记忆深处某个遥远而模糊的声音重叠。是了,十年前那个雪夜,将他从尸山血海中拖出来,在他耳边留下那句“活下去,等我来找你”的,就是这个苍老而急切的声音!
玉佩入手瞬间,异变陡生。
玉佩上那原本黯淡的龙形纹路,如同被注入了生命,骤然亮起!不是金玉之光,而是一种深邃、内敛、仿佛蕴藏着星河流转的幽蓝光华。光华并不刺眼,却带着某种直抵灵魂的穿透力,瞬间将弥漫的淡紫色毒雾逼退数尺,在萧云霆身周形成一个朦胧的蓝色光晕。
“这是……” 萧云霆瞳孔收缩,死死盯着手中发光的玉佩。玉佩仿佛在呼吸,幽蓝的光华明灭不定,与他体内某种沉睡的东西产生了共鸣。是血脉?还是……记忆?
轰——!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清晰、排山倒海般的记忆碎片,不再是模糊的画面和断续的声音,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强烈的情感和撕裂的痛楚,蛮横地冲垮了他意识最后的堤防。
片段一:冰原,狼旗,少年血。
不是萧家村那个温馨的小院落,而是辽阔无垠、寒风如刀的北境冰原。巨大的冰狼王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旗下是连绵的黑色营帐。一个面容与老北境王有六七分相似、但更加年轻锐利的中年男子,身披玄黑重甲,将一柄装饰着冰狼吞口、刃如秋水的短剑,郑重地系在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腰间。少年眉目清朗,眼神却已带着超越年龄的坚毅,正是幼年的自己,不,是萧衍。
“衍儿,此剑名‘朔风’,随为父征战二十年,饮过无数敌酋之血。今日赐你,望你谨记,我北境儿郎,可血沃疆场,可马革裹尸,但脊梁不可弯,气节不可堕!守护这片土地和它的人民,是我萧氏王族与生俱来的责任!”
“父王放心!衍儿定不负所托!” 少年声音稚嫩,却斩钉截铁。他抬头,眼中是全然的崇拜与坚定。那中年男子,正是他的生父,上一代北境王,萧战。
片段二:庆功宴,阴谋,背叛的初始。
温暖的宫殿内,灯火通明,丝竹悦耳。刚刚打赢了一场边境防卫战的萧衍,不过十五六岁年纪,铠甲未卸,风尘仆仆,正接受着叔父——如今的北境王萧烈,以及一众大臣将领的祝贺。觥筹交错,赞美之词不绝于耳。萧烈拍着他的肩膀,笑容满面:“好侄儿!果然虎父无犬子!此战大捷,扬我北境国威,当浮一大白!”
画面一转,夜深人静。萧衍因不胜酒力,在偏殿休息。半梦半醒间,他听到屏风外传来刻意压低的交谈声,是萧烈和一个声音阴柔的陌生男人。
“……萧衍此子,天赋卓绝,又深得军中老将和部分贵族之心,假以时日,必成大患。王上虽信重您,但难保将来不会……”
“本王知晓。但战王兄对他寄予厚望,在军中民间威望又高,动他,需有万全之策,一击必中,且要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那边境‘黑狼部’……”
“嗯,你去安排。记住,手脚干净些,‘证据’要确凿。最好……让他永远闭上嘴。”
寒意,比北境最冷的冬天还要刺骨的寒意,瞬间浸透了少年萧衍的四肢百骸。酒意全消,他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血腥味,才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叔父……要杀他?为什么?
片段三:绝境,血战,绝望的逃亡。
荒芜的戈壁,残阳如血。萧衍和数十名忠心部下被数倍于己、打扮成“黑狼部”蛮族模样的敌人团团围困。战斗从清晨持续到黄昏,部下一个个倒下。敌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绝不是什么散兵游勇的蛮族。
“世子!快走!” 最后的亲卫队长用身体替他挡下一支冷箭,嘶吼着将他推向唯一的缺口。
萧衍目眦欲裂,朔风剑已砍出无数缺口,浑身浴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他知道,这不是意外,这是精心布置的杀局。叔父……真的要他死!
他冲出了包围,凭借对地形的熟悉,遁入茫茫戈壁。追兵如跗骨之蛆。饥渴、伤痛、背叛的怒火和彻骨的悲凉灼烧着他的理智。他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力竭倒地,滚下一个陡坡,失去意识前,只看到一双沾满泥污的破旧草鞋停在眼前……
片段四:新生,谎言,被篡改的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温暖朴素的农家。一对慈祥的老夫妇守着他,说他是在村外山崖下被发现的,浑身是伤,昏迷不醒,身上只有一枚沾血的玉佩(此刻正在他手中发光的这枚)。他们自称姓萧,是隐居于此的农户,儿子早夭,见他可怜又失忆,便收为养子,取名“云霆”,寓意如云中之雷霆,期冀他能摆脱过去阴霾,重获新生。
他们悉心照料他,教他农活,待他如亲子。他记忆全失,只偶尔在梦中被血腥和喊杀声惊醒,对“萧衍”的人生一无所知。老夫妇告诉他,他是被山贼所害,家破人亡,他们是他的远房叔伯,侥幸逃过一劫,将他救回。
他信了。在那与世无争的小山村,他度过了三年相对平静的时光,渐渐抚平了身体的创伤,也几乎接受了“萧云霆”这个新的身份。直到那场“意外”的大火……现在想来,那场烧死养父母、焚毁村庄、唯独他因上山打猎而侥幸逃过一劫的“意外”,恐怕也并非天灾。
怒火,冰冷、纯粹、足以焚尽一切的怒火,取代了最初的震惊与混乱,在萧云霆胸中熊熊燃烧。不是对北境王室的仇恨,而是对那个篡夺王位、构陷亲侄、赶尽杀绝的叔父萧烈的滔天恨意!十年!他像一个可悲的提线木偶,被仇人篡改记忆,灌输仇恨,驱使着去向自己真正的家族、向本该由他守护的土地和人民复仇!
“啊啊啊啊——!” 压抑了十年的悲愤、痛苦、迷茫,化为一声撕裂般的咆哮,从萧云霆喉咙深处冲出。幽蓝的玉佩光华大盛,与他体内某种沉寂的力量彻底共鸣。眉心处,一个极其淡薄、几乎看不见的冰狼形印记微微一闪。
毒雾被暴涨的蓝色光晕彻底逼开,无法近身。
“屏息凝神!引导玉佩之力,冲破紫罗烟障!密室机关枢纽在族谱冰狼左眼!” 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急促。
萧云霆赤红着双眼,猛地抬头,看向墙壁上那幅巨大的族谱。北境王室的冰狼徽记,左眼处镶嵌着一颗不起眼的暗红色宝石。他没有任何犹豫,将全部心神灌注于手中玉佩,感应着那幽蓝光华中的奇异力量,将其引导向掌心,然后狠狠一掌,隔空拍向那颗宝石!
“砰!”
暗红宝石应声而碎!并非被掌力击碎,而是在接触到玉佩幽蓝光华的瞬间,便自行瓦解。紧接着,整面族谱锦缎从中心开始,无声地化为飞灰,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同时,密室地面一震,那些渗出毒雾的孔洞瞬间闭合,弥漫的紫雾开始快速消散。
“走!” 洞口外,一只枯瘦但异常稳定的手伸了进来。
萧云霆最后看了一眼那已然空白的墙壁,和地上正在消散的族谱灰烬,眼神中的火焰渐渐冷却,沉淀为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与坚定。他握紧玉佩,毫不犹豫地抓住那只手,纵身跃入洞口。
洞口后面是一条陡峭向上的石阶,仅靠墙壁上稀疏的萤石照亮。拉他出来的,正是那个十年前救他、如今又在此地现身的神秘老者。老者须发皆白,满脸深刻的皱纹,穿着灰扑扑的旧布袍,唯有一双眼睛,清澈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
“老前辈……” 萧云霆,或许现在该叫他萧衍,声音沙哑。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老者打断他,转身向上疾行,脚步轻盈得与他的年纪毫不相称,“萧烈的人已经包围了天机阁外围,大军正在山下集结。他们算准了你会来此,也料到了密室机关,那‘紫罗烟’本是为你准备的葬魂香。快走,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彻底封山之前离开!”
萧衍(萧云霆)心头一凛,立刻紧随其后。石阶漫长,两人一言不发,只有急促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他心中有万千疑问:老者是谁?为何两次救他?这玉佩到底是什么?当年父王真正的死因?萧烈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地除掉自己?但此刻,活下去,离开这里,才是首要之事。
不知向上奔行了多久,前方出现亮光,是出口。出口隐藏在一处瀑布之后的水帘洞内,轰隆的水声掩盖了外界的一切动静。
老者停在洞口,侧耳倾听片刻,脸色微沉:“来不及了。他们动作太快,下山的所有要道都被封锁了。听这号角声……是王庭禁卫的‘铁狼卫’。”
萧衍也听到了。穿透瀑布水声传来的,是低沉、雄浑、充满肃杀之意的号角声,此起彼伏,正在向这座山峰合围。铁狼卫,北境王庭最精锐、最忠诚于王上的直属卫队,人数不过三千,却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悍卒。萧烈竟然派出了铁狼卫,可见对其“余孽”的必杀之心。
“只有一条路了。” 老者看向萧衍,目光复杂,“瀑布下的寒潭,连接着地下暗河,通往北境之外。但暗河水流湍急,冰冷刺骨,且岔道极多,凶险万分。一旦进入,生死由天。”
萧衍走到洞口,透过水帘望向外面。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将远处的山峦染成血色。山下,黑压压的军队正在布防,盔甲和兵刃的反光连成一片冰冷的海洋。王旗在风中飘扬,上面的冰狼徽记,此刻看来如此刺眼。
寒潭逃生,九死一生。留下硬闯,十死无生。
他没有犹豫,转头看向老者,深深一揖:“前辈两次救命之恩,萧衍没齿难忘。还请前辈告知尊姓大名,他日若能……”
“若你能活着走出暗河,活着回来,活着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老者扶住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似欣慰,似沧桑,又似深深的疲惫,“到时,你自然会知道我是谁。现在,走吧。记住,玉佩不离身,它能助你抵御部分阴寒,或许……还能为你指引方向。活下去,萧衍,你的路,还很长。”
说罢,老者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塞进萧衍手里:“里面有些药丸和干粮,省着用。”然后猛地一推萧衍后背,“跳!”
萧衍只觉得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大力传来,身不由己地冲出洞口,冲破水帘,向着下方那深不见底、冒着森森寒气的幽绿寒潭坠去。
冰冷刺骨的潭水瞬间将他吞没。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他紧紧握住胸前的龙纹玉佩,幽蓝的光芒在漆黑的潭水中晕开,仿佛黑暗中的唯一灯塔。而耳边,除了隆隆的水声,似乎还隐约回荡着老者最后的话语,和那漫山遍野、越来越近的战争号角……
喜欢穿成假千金后,我靠玄学爆红了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穿成假千金后,我靠玄学爆红了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