癞头张与王三疤失手被擒的消息,如同长了腿一般,在次日清晨便传遍了火葬场附近的街巷,自然也通过那些惯于打听消息、在赵家帮佣的仆妇之口,隐隐约约、添油加醋地飘进了苏曼娘的耳朵里。
起初,她听到“有人夜里想扒陈家的墙,被当场抓住扭送巡捕房”时,心中先是一惊,随即涌上的便是巨大的失望与愤怒!两个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非但没能得手,反而打草惊蛇,还将自己折了进去!薛怀义找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她气得胸口发闷,一阵剧烈的咳嗽,几乎要将肺都咳出来。小菊战战兢兢地在一旁伺候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然而,随着更多细节的传入,苏曼娘那被嫉恨充斥的头脑,却渐渐生出了一丝不合时宜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深想的惊疑。
细节一:那两人并非寻常小贼,据说是码头一带颇有恶名的混混,身手不算顶尖,但做这等偷鸡摸狗的勾当应是驾轻就熟。
细节二:他们并非撬门,而是选择翻墙,目标明确,就是陈家。
细节三:据抓住他们的人说,两人翻墙时竟先后失手,一个说墙头有东西扎手,一个更是惨叫摔落,手指红肿如同被烫伤,而另一人逃跑时也莫名其妙摔了个大马趴,磕掉了门牙。
细节四:动静闹得那么大,陈家院内的珍鸽和孩子,据说从头到尾都没有被惊动,直到老蔫提着斧头出来,邻居们才看到那女人抱着孩子站在屋门口,一副刚被吵醒的模样。
这些细节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让苏曼娘脊背发凉的可能性——那陈家,或者说那个叫珍鸽的女人,有古怪!
寻常土坯墙,怎么可能把人扎成那样?还烫伤?两个惯犯,怎么可能在关键时刻接连失手,还失手得如此诡异?闹出那么大动静,屋里的人怎么可能睡得那么死?
除非……除非那女人真的会什么妖法!或者那地方,真的因为靠近火葬场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护着!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毒藤般在她心中疯狂蔓延。她想起珍鸽“死而复生”的诡异,想起赵文远提及那女人时眼神里偶尔闪过的忌惮,想起外间关于那孩子是“神童”、“宿慧”的传闻……这一切,难道仅仅是巧合?
如果……如果那女人真的不是人……如果那野种真是个妖孽……
一股混杂着恐惧、嫉妒和更加强烈的毁灭欲的情绪,如同冰火交织,在她胸腔里冲撞。她害怕,害怕那种未知的、超乎她理解的力量;她嫉妒,嫉妒珍鸽拥有这种力量,还能生出那样的儿子;她更恨,恨这一切为什么不是属于她苏曼娘的!
“不……不可能!” 她猛地摇头,试图驱散这令人不安的想法,声音嘶哑地自言自语,更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一定是巧合!是那两个废物自己没用!对!一定是这样!”
她拒绝相信,也无法接受珍鸽可能拥有非凡能力的事实。那会让她所有的算计和恶毒都显得如同跳梁小丑般可笑,更会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与绝望。
然而,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惊疑的毒草正在她心底悄然生长。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简单地指望雇几个混混就能成事了。她需要更周密的计划,更需要……能够对抗那种“古怪”的力量或者方法!
她的目光再次变得幽深起来,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身上滑腻的锦被。薛怀义……那个同样对珍鸽恨之入骨的男人,或许……还能再利用一下?他见识过秦佩兰和珍鸽的手段,说不定知道些什么?或者,他能找到更“专业”的人?
想到这里,苏曼娘那惊疑不定的心,似乎又找到了一丝扭曲的支点。她必须再见薛怀义一面!这一次,她要问清楚,也要让他去找真正能对付“妖邪”的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一定要毁了那对母子!
她唤过小菊,声音因为激动和病弱而更加尖利颤抖:“去!再去找薛怀义!让他来见我!立刻!马上!”
小菊看着她那如同厉鬼般狰狞的脸色,吓得魂不附体,连滚爬爬地领命而去。
苏曼娘独自躺在空旷冰冷的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摇曳的昏暗光影,胸口剧烈起伏。惊疑与恶毒在她眼中交织闪烁,如同风中残烛,明明灭灭。
恶奴失手,非但未能让她醒悟,反而将她推向了更加偏执和疯狂的深渊。她对珍鸽母子的嫉恨,因这层莫名的“惊疑”而变得更加浓烈和不顾一切。一场更加险恶、或许还将牵扯到某些阴暗力量的风暴,正在她这病态的执念下,加速酝酿。而这一切,远在小院中的珍鸽,已然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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