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
无光无暗,无上无下,无始无终。
柳白的意识如同一缕孤烟,飘荡在这片无法言喻的奇异境地。没有形体,没有感知,只有一种纯粹的“存在”感。之前的剧痛、恐惧、绝望,仿佛都成了遥远模糊的回响。
发生了什么?
那黑棋碎片……最后怎么了?
就在他茫然的意念流转之际,一点极其微弱的、却无比清晰的“光”,在这片混沌的中心亮起。
那不是视觉上的光,而是一种“概念”,一种“信息”,一种……“源头”的显化。
随着这“光”的出现,混沌开始缓缓流转、分化。清者上扬,浊者下沉,阴阳初判,似有无数模糊的、蕴含着大道至理的符文虚影一闪而逝。
一段破碎、古老、仿佛跨越了无尽岁月的意念,伴随着这“演化”的过程,悄无声息地流入了柳白那飘荡的意识之中。
* ……源初……分化……清浊……定序……
* ……万般……煞力……皆有其源……溯之……可得真意……
* ……血煞……怨煞……阴煞……太阴……皆……浊流……之末……
* ……持此……一点……源初……可纳……万煞……而不染……可御……万邪……而不侵……
信息破碎而晦涩,却如同惊雷,在柳白意识中炸响!
源初分化?万煞之源?
这黑棋碎片中蕴含的所谓“源初之息”,竟然是……一切阴煞邪力最本源的、最初始的“理”与“序”?是演化出太阴煞力、血煞、怨煞等等一切阴属性能量的……源头之一?
怪不得!怪不得它能引动幽冥水府,能震慑噬魂魔傀,甚至能让血尊那样的存在都感到惊疑与渴望!
因为它代表的,是“祖宗”,是“根源”!
而之前黑棋吸收太阴煞力,与其说是“封印”或“容器”,不如说是一种……“溯源”与“同化”!它并非简单地储存力量,而是在解析、吸收、融合这种力量的本源特性,使其回归“源初”的一部分!
所以,当它破碎后,其本源气息与柳白自身力量、与残存的煞灵融合,才形成了那独特的、能够与幽冥水府共鸣的幽蓝真气!那不是简单的力量叠加,而是……一种低层次的“源初”衍化!
而现在,在这生死绝境,面对血尊那纯粹的、极致的“血煞”本源压迫,这最后一点黑棋碎片,终于被彻底激发,将其中蕴含的最核心的、关于“源初分化、纳御万煞”的一丝“真意”,直接烙印在了柳白的意识深处,或者说,与他那新生的幽蓝真气核心……彻底融合!
这不是力量的灌输,而是……“规则”的赋予!是“权限”的开放!
如同给一个刚刚学会生火的原始人,展示了火焰可以烹食、可以御寒、可以驱兽的……无数种可能性!
时间在混沌中失去了意义。
当柳白的意识从那玄妙的感悟中逐渐回归“现实”时,他“看”到,自己那具在血尊巨掌下濒临破碎的身体,正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变化!
丹田深处,那新生的幽蓝真气核心,此刻正缓缓旋转,中心一点微不可查的灰色光点(源初之息)静静悬浮。随着它的旋转,周围那磅礴无边、充满了毁灭气息的血色洪流(血尊的力量),竟不再狂暴地冲击破坏,而是如同百川归海般,被那灰色光点散发出的无形力场……缓缓地、一丝一缕地……牵引、吸纳、转化!
不是吞噬,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统御”与“梳理”!
狂暴的血煞之力,在触及那灰色光点时,仿佛被剥去了暴戾的外衣,还原成了最精纯、最本源的阴属性能量,然后被幽蓝真气核心吸收、同化,成为壮大其自身的一部分!
柳白的身体,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开始主动吸纳这血狱空间中的血煞之力!干瘪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起来,破损的经脉被精纯的本源能量迅速修复、强化,甚至变得比之前更加宽阔、坚韧!
幽蓝真气的颜色,也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在原本的幽蓝之中,掺杂进了一丝极淡的、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的暗红色泽,气息变得更加深邃、浩瀚、包容!
血尊那抓向柳白的巨大血掌,在距离柳白仅有三尺之遥时,猛地停住了!
它那双燃烧的血色眼眸,死死地盯着柳白身体的变化,尤其是他丹田处那一点微弱的灰色光点,第一次……流露出了无法掩饰的……震怒、惊骇,以及一丝……深深的……忌惮!
* ……源初……真意……?!
* ……怎么可能……在一个……蝼蚁身上……显现……
* ……窃取……吾之……血煞本源……不可饶恕!!
血尊发出震彻整个血狱空间的咆哮!那停滞的巨掌不再缓慢,而是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拍下!它要在这个“窃贼”真正成长起来之前,将其彻底碾碎,连同那一点可恨的“源初真意”一起湮灭!
然而,此刻的柳白,已然不同!
在那巨掌拍下的刹那,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眼中,不再是幽蓝,也不再是疯狂,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容纳一切黑暗与混乱的……混沌之色!
他抬起右手,没有凝聚真气,也没有施展任何招式,只是对着那拍落的、遮天蔽日的血色巨掌,轻轻……一划。
动作随意,仿佛拂去衣袖上的尘埃。
“嗤——!”
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灰色痕迹,在他指尖前方的空中一闪而逝。
下一刻,那蕴含着毁天灭地之威的血色巨掌,如同被最锋利的无形之刃切割,竟从中间……整齐地……一分为二!
断口处,没有鲜血喷溅,只有最精纯的血煞本源能量疯狂逸散,然后……不受控制地朝着柳白涌去,被他丹田那旋转的灰色光点吞噬、转化!
* ……啊——!!!
血尊发出了痛苦与愤怒交织的嘶吼!断掌之处血光蠕动,试图重新凝聚,却发现伤口处残留着一丝诡异的灰色气息,阻碍着它的再生,并持续地“消化”着它的本源!
它那庞大的、流淌的身躯剧烈地波动起来,无数的复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个蝼蚁……竟然真的掌握了那一丝“源初真意”?并且能用来伤到它?!尽管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皮毛,但这代表着本质的差异!
柳白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那前所未有的、磅礴而精纯的力量,以及那仿佛能洞悉周遭一切阴属性能量流动脉络的奇异感知。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那王座上的血尊。
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如同俯视顽石般的……漠然。
“现在,”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在这死寂的血狱中清晰回荡,“该我了。”
他向前,踏出了一步。
脚下,那蠕动污秽的血肉地面,如同被净化般,瞬间冻结、褪色,化为冰冷的灰白。
一步,血狱颤栗。
源初之息,已然苏醒。
而这具承载了它的躯壳,将走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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