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纱之下,那双曾洞穿因果、窥见轮回的眸子,此刻却无法映出眼前之人的真形。
近在咫尺,却恍若隔世。
她心头微震,终是无奈摇头。
一旁的扶苏见状,忍不住低声惊问:“连国师你也看不透他?”
他深知,月神身为大秦护国法师,神通莫测。
尤擅阴阳秘术,可窥未来吉凶,见常人所不能见。
当年大秦扫灭六国,统御八荒,背后便有她无数筹谋与预判之功。
就连父皇对她也是敬重有加。
如今,竟有人能让月神束手无策?
月神轻摇其首,语气温淡:“他周身似被一层迷雾笼罩,深不可测。”
“此生,他是第一个让我完全看不透之人。”
扶苏听罢,心中反而暗喜。
他此行登仙楼,本就是奉父皇之命,求访长生之道。
张世安越是神秘莫测,便越有可能掌握那逆天延寿之法。
天字七号房。
“久闻不如亲见,这位公子当真非同凡响。”
“谁能想到,那段段扣人心弦的江湖传奇,竟是出自他一人之口?”
“论才情风骨,普天之下,怕是无人能及张公子了!”
王语嫣身旁,一位气质儒雅、衣饰华贵的青年难掩激动,连连赞叹,眼中满是对张世安的倾慕。
此人正是大理世子段誉,为追随心上人王姑娘,一路跟随慕容复等人至此。
“胡说八道!不过是个说书的罢了,岂能与我家公子‘南慕容’相提并论?”
“段世子若不懂分寸,不如闭嘴省点力气!”
包不同冷冷斜睨段誉一眼,满脸不屑。
这一路,这家伙就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黏着他们不放。
偏生又是大理皇嗣,身份尊贵,众人也不便驱赶,只得由着他同行。
可谁承想,他竟如此不知进退——
当着慕容公子的面,大肆吹捧那个讲古的,这不是打脸又是什么?
他们既是慕容家的旧部,自然处处维护慕容复。
心中清楚段誉所言句句属实,可面上却不愿低头认输。
眼见包不同颠倒黑白、胡乱开口,段誉压根不屑回应。
在段誉眼中,天地之大,唯有王姑娘一人值得在意。
只要王姑娘不开口,你包不同说得再多,也不过是风过耳畔,毫无分量,他何曾放在心上?
此刻听闻包不同一番奉承,慕容复心头总算舒坦了些。
回想起擂鼓山那场珍珑棋局,自己不仅颜面尽失,更错失了继承逍遥派衣钵、得无崖子毕生功力的大好机缘。
如今评点《大宋剑仙》,他决心在此事上重振声威。
以他的修为,剑仙榜未必能夺魁首,但争个前列位置,应当不难。
毕竟大宋境内,真正精通剑道的高手实在寥寥!
想到此处,慕容复微微一笑,道:“话也不能讲得太死。
虽说张公子只是江湖卖艺之人,但这出《将黑传》改编得确实气势恢宏,非同一般。”
“若论说书叙事之才,我慕容复甘拜下风。”高台之上,忽有一道声音响起,四座顿时鸦雀无声。
张世安放下茶盏,收拢手中折扇,缓缓开口:
“诸位皆知,在将黑的世界里,凡是突破五境的修行者,终将被天道吞噬。”
“但也有些强者,凭借独特手段,隐隐匿于尘世之间,不易为天道察觉。”
“譬如先前提到的酒徒、屠夫之流。”
“可一旦人间超越五境之人过多,天道便会降下灭世之劫,重启轮回。”
“如此浩劫之下,几乎无人能够幸免。”
“正因如此,天道每隔一段时日便要清算一次人间,实则是为了清除那些潜藏的顶尖修行者。”
“当夫子从酒徒与屠夫口中得知真相之时,他心中所图,并非替小师弟柯皓然复仇雪恨。”
“他登临桃山,斩尽满树桃花,只为激怒天女。”
“唯有让她动怒,才会亲自降临凡尘。”
“如此一来,夫子才有机会将她困于人间,设法扭转其意志。”
“后来之事,果然如他所料。”
“天女为寻其踪迹,亲身踏入红尘。”
天字三号房内,尹仲默默聆听。
直到听见张世安提及——天女灭世,实为清除躲藏于世间的高阶修行者——他眼神微闪,眉宇间浮现出思索之色。
据他所知,此方世界远比表面复杂,某些地方竟与那传说中的境界隐隐相合。
以他如今的修为,早已可破虚空,开启天门,直入上界。
但他始终未曾飞升,只因不知彼岸究竟为何。
世人修行,纵然神通广大,终究难逃一死。
譬如李长生之辈,一旦散去大椿功,寿元即尽,再不能延年益寿。
他们依靠秘法与天地共鸣,汲取本源之力维系生命,所谓“修仙”,不过借外力苟延岁月。
本质上并无真正的长生之能。
一旦失去功体支撑,照样形神俱灭,与凡人无异。
唯有飞升,才能完成生命跃迁,真正超脱生死。
可他不同。
他融合龙神功与童氏一族的古老术法,
竟在人间便可修至“人神”之境,
无需飞升,已然近乎不灭。
然而,尹仲心中始终存着一个疑团:
既然他能在尘世成神,永驻人间,
当年那位龙神,又何必冒险踏上飞升之路?
这一点,他百思不得其解。
更何况,当年他偷学龙神功时,曾在龙神宝典最后一页,见到一句令人费解的话:
“永夜将至,万古成空,飞升争渡,不过苟延残喘!”
这句话究竟何意?他苦思数百年,始终未能参透。
以龙神那等通天彻地的修为,怎会留下如此绝望之语?
难道真有某种存在,连龙神都无力抗衡,逼得他不得不舍弃故土,奔赴未知?
尹仲想不通。
但此刻听完张世安所讲的那段往事,尹仲心中却悄然浮起一个惊人的念头。
“那所谓的永夜,莫非正是天道欲断绝人间气运?”
“而龙神之所以选择飞升,是否早已窥见了这一劫数?”
“甚至,正如故事中所言,飞升并非得道,而是为了避祸——躲开天道的吞纳?”
越想,越觉得此事并非空穴来风。
毕竟,这世间能令龙神这等存在都不得不退避三舍的,恐怕唯有天道本身!
可若真是如此,那天道又为何偏偏要将那些登临巅峰的强者一一抹除?
深吸一口气,尹仲缓步走出房门,朝着高台方向拱手行礼:
“不得不说,小兄弟这一番讲述,令人耳目一新。”
“在下御剑山庄尹仲,对阁下所言之故事,尚有疑惑,望不吝赐教。”
御剑山庄尹仲!
此名一出,满厅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纷纷抬头望向二楼,目光之中带着敬畏与震撼。
自从张世安那一场点评之后,整个九洲江湖,谁人不知尹仲之名?
五百载寿元不衰,历经数代而不死,近乎不灭的存在。
在这红尘俗世之中,他已不是凡人,几近于传说中的仙真。
更没人想到,这般超然人物,竟也会亲临登仙楼,听一位说书人讲古论今。
果然是谪仙公子,行事从不落常套!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高台上,屏息以待,想听听尹仲究竟要问什么。
高台之上,张世安微微一怔。
他也没料到,尹仲竟会亲自现身。
转念一想,便已明白缘由。
此前点评时他曾言,尹仲的女儿并未真正陨落。
想必这位老父,是为此而来。
当下含笑点头:“原来是尹二爷驾临寒楼,有何疑问,尽管道来。”
尹仲沉声道:“敢问方才故事之中,天道为何非得吞噬人间顶尖修行之人?”
“这个问题嘛……”张世安轻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继而淡然一笑,“不妨将这茶杯视作我们所处的世界,杯中茶水,便是天地灵气。
而每一位大修行者,不过是一滴水罢了。”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可这‘有余’,终究有限。”
“诸位皆知,武道修为越高,体内吸纳的天地之气便越多。”
“五境以下的武者,尚属凡胎,对天地影响微乎其微。”
“可一旦跨过五境门槛,踏入第六境,成为真正的高阶修士,情形便截然不同。”
“譬如我九洲界,一旦成就神游之境,便可感应天道,初步执掌天地法则。”
“心念一动,可纵横万里,取人性命于无形。”
“更强者,更能呼风唤雨、引雷召电,搅动山河,引发天地异变。”
“一人如此,或无大碍;两人三人,尚可承受。”
“可若千人、万人皆达此境呢?”
“滴水汇成江海,哪怕每人只取一丝灵气,聚之则足以掏空天地根基。”
“须知,天地之力并非无穷。
当强者过多,灵气被尽数占据,后人再难踏修行之路,终将导致万法断绝,生灵涂炭。”
“因此,天道只得定期清肃。”
“通常它不会轻易毁掉整个世界,而是降下天劫,清除那些过度汲取天地之力的修行者。”
“待他们身死道消,一身精元自会归还天地,重入轮回。”
“这才是天道‘吞噬’强者的真相,也是其不得已而为之的目的!”
话音落下,大厅内久久无人出声。
谁也没想到,所谓冷酷无情的天道,背后竟藏着这般苦衷。
原以为天道是万恶之源,是《将黑传》里最终必须推翻的暴君。
可如今看来,它或许并非反派,反而像是一位沉默的守夜人,在世界濒临崩溃之际,挥刀斩断病根。
“可即便如此,我也觉得不该灭世……毕竟那么多无辜性命,一夕尽毁,终究太惨。”
“若不清理,等灵气枯竭,天地崩塌,难道就更好吗?”
“纪元终结,虽有浩劫,但新轮回开启,人间仍有希望延续。”
争论再度在人群中悄然蔓延开来。
“倘若放任人类无休止地修行下去,终有一日天地失衡,整个世界都将化为虚无。”
“我靠,照这么说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佛了?拿自己的命换下一纪元众生延续?”
“呵,真想问问,西天极乐那地方,佛位还够分吗?”
天道与人族之间,无关对错,不过是各自求存罢了。
这本就是个没法深究的命题。
于是没过多久,众人也就不再纠结于此。
只盼着故事往下讲,看夫子究竟如何破局……
二楼天字三号房内。
尹仲听完张世安所言,轻轻点头。
对方所说的一切,几乎与他心中推测如出一辙。
可正因如此,他反而更加忧心忡忡。
龙神何等存在?不死不灭,凌驾凡尘之上,近乎真正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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