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细碎的雪沫,扑打在晋阳王宫朱红色的宫墙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犹如万千虫蚁在啃噬着这看似坚固的基业。暖香阁内,先前觥筹交错的暖意早已被刺骨的寒意与浓烈的血腥气取代。田虎那一声混杂着剧痛、惊惧与狂怒的“统统拿下!死活不论!”,便如一块巨石,轰然砸破了这潭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深水。
范权那双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压抑不住的得意与狠戾,他蓄谋已久的心腹侍卫应声而动,如狼似虎般扑上。冰冷的刀锋瞬间出鞘,带着森然寒光,不容分说地架在了刚刚还在奋力护驾的卞祥、孙安,以及自始至终安坐如山、未发一言的王伦颈项之上!刀锋紧贴皮肤,传递来金属特有的死亡凉意,激得人汗毛倒竖。
“大王!冤枉!末将等护驾之心,天日可表!”孙安须发戟张,古铜色的面庞因愤怒而涨红,他猛地摊开那只蒲扇般的大手——掌心处,一道新鲜的、皮肉翻卷的伤口仍在汩汩渗血,那是为田虎挡下致命飞石所留下的铁证,殷红的血迹在摇曳的灯火下显得格外刺目,“我等岂能与刺客同流?!大王万不可受奸人蒙蔽!”
一旁的卞祥更是气得浑身发抖,铁塔般魁梧的身躯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震颤,绑缚的绳索深深勒入他虬结的肌肉。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御座上的田虎,声音如同闷雷在殿中滚过:“田虎!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刺客是琼英那丫头!与我等何干?!王司马自始至终安坐于此,寸步未移!你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行事全无章法,岂不让三军将士齿冷心寒?!这河北基业,你是真不想要了吗?!” 情急之下,他几乎要直呼其名,满腔的忠义化作了被辜负的滔天怒火。
然而,此刻的田虎,胸口的剧痛(虽未伤及心脉,但皮肉翻卷,血流不止,视觉上的冲击与生理上的痛楚交织)混合着方才生死一线的极致恐惧,已彻底吞噬了他本就不多的理智与帝王的威仪。他肥胖的身躯在两名内侍搀扶下依旧控制不住地颤抖,脸色惨白如纸,毫无人色。他指着阶下三人,手指因恐惧和愤怒而剧烈哆嗦,声音尖利得完全变了调:“护驾?……苦肉计!定然是尔等串通好的苦肉计!那飞石那般凌厉,为何只伤灯盏,不取尔等性命?!还有你,王慕华!” 他猛地将目光转向始终沉默的王伦,眼中是疯狂的猜忌,“你从头到尾,冷静得反常!若非早有预谋,岂能如此?!尔等分明是串通一气,里应外合,欲置寡人于死地!”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断合情合理,那濒死的恐惧如同毒蛇般缠绕着他的心神,最终尽数转化成了疯狂的杀意。“范权!范权何在?!”
一直如同阴影般侍立一旁的范权立刻闪身而出,躬身应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臣在!”
“寡人命你为监斩官!”田虎嘶吼着,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腥气,“将此三逆臣,并那教女无方、酿此大祸的邬梨,一并推出殿外,严加看管!明日午时三刻,城南市曹,公开问斩!以儆效尤!!!” 他根本不打算审问,也不需要任何确凿的证据。在这极致的恐惧和猜忌之下,迅疾而残酷的杀戮,成了他唯一感觉能够掌控局面、获得安全的方式。
“大王!你不能如此——”孙安还欲据理力争,他身旁的王伦却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清晰,平静地压过了殿内所有的嘈杂与嘶吼:“孙兄,卞兄,不必多言了。” 他微微摇头,目光依旧坦然地迎向御座上那扭曲的面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然,是非曲直,自有公论,悠悠众口,岂是刀剑所能尽封?青史如铁,不知将来会如何书写大王今日这‘明君’之举?” 他话语平静,内里蕴含的讽刺与悲凉却如同冰冷的钢针,精准地刺入田虎心中最虚弱的角落,刺得他又是一阵心惊肉跳,羞恼交加。
“押下去!快给寡人押下去!堵上他们的嘴!不许他们再妖言惑众!!”田虎暴跳如雷,挣扎着几乎要从软榻上滚落下来。
侍卫们得令,更加粗暴地推搡着三人。为防串供,特意将王伦与卞祥、孙安分开押解。卞祥奋力挣扎,魁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几名侍卫几乎按他不住。他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剜着田虎,声音如同受伤濒死的雄狮发出最后的咆哮,在空旷的殿宇间隆隆回荡:“田虎!田虎!!俺卞祥为你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你今日竟如此待我!我不服!不服!!你今日杀我,他日必有人踏着我等的鲜血,为我等报仇!你这看似稳固的河北基业,必亡于你今日之手!!” 这充满血性的怒吼,最终被沉重殿门隔绝的闷响所吞噬。
**就在大部分侍卫的注意力都被王伦三人吸引、押解他们出殿的刹那,暖香阁内残存的混乱,成了琼英与张清唯一的机会!**
琼英虽被几名悍勇的侍卫缠住,刀光在她周身闪烁,但她身形灵动如穿花蝴蝶,袖中暗扣的数枚光滑卵石已悄无声息地滑入掌心。她心知硬拼绝非上策,必须制造脱身的空当。但见她美眸一凝,觑准围攻侍卫招式转换的间隙,口中发出一声清冽的娇叱,手腕接连疾抖——
“嗖!嗖!嗖!”
数道乌光如同索命的毒蜂,破空之声尖锐刺耳,精准无比地射向围攻侍卫持刀的手腕、支撑身体的膝盖等脆弱关节处!
“啊!”“我的手!”“哎哟!”
惨叫声顿时迭起,侍卫们或是钢刀脱手,或是踉跄跪地,原本密不透风的围攻圈瞬间出现了缺口。琼英的飞石技法,虽不及张清那般已达化境、百发百中,却也得了真传,在这近身混战、方寸之间的腾挪中,更具出其不意的奇效!
张清更不怠慢,他始终游走在战团边缘,身形如鬼魅般飘忽。眼见琼英得手,他眼中精光一闪,早已扣满飞石的双手如莲花绽放般扬起——这一次,目标并非殿内任何一人,而是殿内仅存的几处摇曳灯盏以及屋顶悬挂的、用以照明的华丽宫灯!
“噗!噗!噗!噗!”
一连串轻脆的碎裂声响起,飞石过处,灯芯瞬间熄灭,琉璃灯罩应声而碎!最后几点昏黄的光明骤然被掐灭,暖香阁内瞬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彻底黑暗!唯有窗外透入的微弱雪光,勉强勾勒出一些模糊移动的幢幢鬼影。
“灯灭了!”
“小心!还有暗器!”
“保护大王!快护驾!”
侍卫们本就因刺客逃脱和王伦等人被擒而心神不宁,此刻骤然陷入黑暗,更是阵脚大乱,惊呼声、碰撞声、田虎因恐惧而发出的尖叫声响成一片,互相推挤踩踏,乱作一团。
在这片极致混乱的黑暗中,张清凭借多年练就的听风辨位绝技,准确捕捉到琼英的方位。他低喝一声:“妹子,随我来!” 两人如同暗夜中诞生的幽灵,凭借着超凡的轻身功夫和对殿内布局的短暂记忆,足尖点地,踩着翻滚的桌椅、惊惶失措的人群肩头甚至头顶,身形几个令人眼花缭乱的起落,便如离弦之箭般撞破了侧面一扇较为隐蔽的雕花木窗,伴随着木屑纷飞,两人的身影彻底没入殿外那冰冷刺骨、无边无际的夜色之中!
“追!给寡人追!绝不能放跑了这两个逆贼!”田虎在黑暗中听到那一声清晰的破窗声,惊怒交加,声音嘶哑地狂喊。
范权急忙嘶声下令侍卫追赶。大批侍卫举着火铳、刀枪冲出殿门,但殿外夜色深沉如墨,寒风卷着雪沫扑面,哪里还有琼英、张清的踪影?这两人俱是身手高强、暗器凌厉之辈,一旦脱困,便如同潜龙入渊,猛虎归山。追兵刚出殿门,尚未辨明方向,黑暗中便又迎来数枚不知从何处射来的飞石,这些飞石劲道十足,角度刁钻,精准无比地打在当先几名灯笼手和斥候的面门、手腕之上,顿时人仰马翻,惨呼连连,追击之势为之一窒。待他们惊魂稍定,重整队形,四下搜索时,那两个矫健敏捷的身影早已融入晋阳城纵横交错、漆黑一片的街巷阴影之中,如同水滴汇入江河,再无痕迹可寻。
**殿外,寒风愈发凛冽,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不公与冤屈都冻结。**
王伦、卞祥、孙安,以及早已吓瘫、如同烂泥般被两名侍卫拖行出来的邬梨,被分别捆缚得结结实实,由大批如临大敌的侍卫押解着,并未投入那阴森的天牢,而是直接被推搡着,步履踉跄地赶往王宫边缘一处临时征用、由范权心腹亲兵重重把守的偏僻院落。此处条件比天牢更为恶劣,四面透风,阴冷潮湿,仅以粗大木栅隔成数个狭小囚笼,只待明日午时,便要押赴法场,完成那“明正典刑”的荒唐戏码。
晋阳城的这个冬夜,因暖香阁内的血光、惊天冤屈与成功逃亡,显得格外漫长、肃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息。
这宫闱剧变的消息,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的。尤其是那位超然物外,却又洞若观火的国师乔道清。他虽未亲身赴宴,但在宫中经营多年的眼线,早已将殿内发生的一切,从田虎的遇刺到疯狂的株连,从琼英张清的脱走到王伦等人的结局,巨细靡遗、第一时间传递了出来。
国师府,静室之内。檀香炉中升起的袅袅青烟,依旧带着平和淡远的意味。乔道清盘坐于蒲团之上,听完心腹弟子低声而清晰的禀报,一直微阖似在养神的双目骤然睁开,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有对田虎昏聩至此的深深叹息,更有某种“果然如此”的决断。
“福祸无门,惟人自召……田虎啊田虎,你果然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这条自毁长城的不归路。合该如此,合该如此啊。”他低声自语,声音飘忽,仿佛在与冥冥中的某种定数对话。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公孙胜离去前,那看似随意却又暗藏机锋的谶语,更想起了王伦那双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深不见底、仿佛能容纳整个棋局的眼眸。“王公……这弥漫晋阳的怨愤之气,这军中压抑的怒火,这便是你一直耐心等待、苦心孤诣营造的……大势吗?”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对侍立身旁、气息沉稳的心腹弟子沉声吩咐,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时机已至,不容错失!田虎无道,忠奸不辨,竟要冤杀王参军、卞元帅、孙殿帅此等柱石之臣。将此消息,立刻散布出去!要快,如疾风掠野;要隐秘,如春潜入夜;但要确保,营中将士,尤其是那些从隆德府血战中归来的老兵、那些曾受王参军活命之恩或公正对待的士卒、那些打心底里敬仰卞祥、孙安二位元帅武勇与仁义的军官,务必人人知晓,刻刻在心!告诉他们,天道昭昭,是非曲直,自有公论!我晋阳忠勇将士的热血,绝不能白白流淌,成就昏君奸臣的骂名!”
“谨遵师尊法旨!”那弟子神色一凛,躬身领命,身影一晃,便如鬼魅般融入室外沉沉的夜色之中,执行这足以搅动整个河北风云的使命。
与此同时,凭借高超身手与默契配合,成功逃脱王宫追捕的琼英与张清,并未立刻远遁高飞。张清此前多日以“全羽”身份在晋阳城内活动,早已对城中街巷布局、三教九流势力了如指掌。他引领着琼英,专挑那些阴暗僻静、罕有人迹的小巷穿行,最终悄无声息地潜入城南一处早已荒废多年、墙垣倾颓、在当地人口中素有“鬼宅”之称的旧院落。此地阴森偏僻,鼠蚁横行,连乞丐流民都不愿驻足,正是暂时藏身、避人耳目的绝佳所在。
残破不堪的正堂之下,竟有一处极为隐蔽的地窖入口,被枯草断砖巧妙掩盖。地窖内,空气混浊阴冷,仅有张清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的一盏小油灯,散发出如豆般微弱而摇曳的光芒,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琼英撕下自己内衫较为干净的衣襟,就着那点微光,小心翼翼地为张清包扎在方才突围时被一名侍卫刀锋划伤的手臂。看着那皮肉外翻的伤口,她秀美的脸庞上满是难以掩饰的愧疚与更深沉的后怕,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张清哥哥,都是我……连累你了……若非我执意报仇心切,行事不够周密,也不会……不会害得王参军他们身陷囹圄,明日就要……” 后面的话,她已不忍说出口。
张清忍着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摇了摇头,目光在昏黄灯光下显得异常坚定:“妹子,此刻莫要说这等见外的话。那田虎倒行逆施,暴虐无道,即便没有今夜你我之行,以他的猜忌之心,又岂能容得下王参军这等胸有丘壑、能力卓绝之人?只是……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他竟昏聩疯狂至此,丝毫不顾大局人心,直接便要问斩!” 他眉头紧锁,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语气中充满了忧虑与愤慨,“王参军于我有点拨知遇之恩,更是……梁山……唉,无论如何,我等绝不能坐视他们明日引颈就戮!”
“可是,明日午时……法场之上,必有重兵把守,我们势单力薄,如何……如何救得?”琼英抬起泪眼,眼中充满了无助与焦虑。
张清目光锐利如鹰隼,透着江湖豪杰在绝境中特有的冷静与果决:“正面硬闯,无异于以卵击石,智者不为。但我们可以想方设法,搅乱这潭即将沸腾的浑水!乔道清国师那边既然早有约定,此刻必然不会袖手旁观,定有动作。我们便潜伏暗处,伺机而动!我的飞石,你的身手,或可在法场混乱骤起之时,制造更大的骚动,吸引官兵注意,甚至……觅得一线解救的生机!事不宜迟,我这就趁夜再去探查一番法场周围的地形布局、官兵岗哨,你在此处安心等候,务必隐藏行迹,切勿轻举妄动!” 说罢,他仔细检查了一下臂上包扎的布条,身形一动,便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钻出地窖,再次融入晋阳城冰冷的夜色里。
**乔道清弟子散布消息的能力与效率,远超常人想象。**
那关于“大王要冤杀功臣”的消息,便如同附着在朔风之上的瘟疫,在寒冷彻骨的夜色中悄然蔓延,无孔不入。而最先被点燃、也是最为关键的所在,便是城外连绵的军营。
起初只是营房角落里的窃窃私语,如同火星溅入干燥的草料堆。
“喂,听说了吗?出大事了!大王……大王要把王参军、卞元帅、孙殿帅一起砍头!”
“什么?!你胡说什么!他们不是刚在隆德府打了个大胜仗,立下赫赫战功吗?”
“千真万确!宫里传出的消息,说是今晚宫里进了刺客,大王受了伤,认定他们和刺客是一伙的!”
“放他娘的狗屁!孙殿帅为了救驾,空手去抓那飞石,手掌都被割破了,血淋淋的,好多人都看见了!卞元帅当时气得眼睛都红了,差点要把那暖香阁给拆了!这怎么可能是串通?!”
“听说连邬梨国舅也要一起杀,说是他养女不教,酿成大祸……”
“明日午时,就在城南市曹……这,这……大王莫不是失心疯了?!”
消息如同野火,迅速从一个营房烧到另一个营房。低声的议论渐渐变成了难以抑制的抱怨和怒骂。
“王参军是多好的人啊!上次咱们营里闹时疫,还是他亲自派人送来药材,救了多少兄弟的性命!”
“卞元帅虽然性子火爆,可对待咱们士卒那是没得说,从不克扣粮饷,有酒肉也是同享!”
“孙殿帅武艺超群,哪次打仗不是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这样的将领,哪里去找?!”
“立了天大的功劳,不赏也就罢了,还要砍头?这他娘的是什么狗屁道理?!”
“寒心啊!真真是让人寒心透顶!跟着这样的主子卖命,还有什么指望?!”
愤怒、不解、失望、以及一种被彻底背叛的悲凉……种种激烈的情绪在低矮寒冷的营房里疯狂发酵,在呼啸的夜风中传递、放大。那些从隆德府血战中幸存下来的老兵,那些曾亲身感受过王伦公正与仁义的士卒,那些打心底里佩服卞祥豪爽、孙安勇毅的低阶军官们,此刻无不脸色铁青,双拳紧握,眼中燃烧着压抑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火焰。不久前隆德府大捷所带来的振奋与荣耀,尚未完全消退,便被这突如其来的、毫无道理的杀戮旨意,如同一盆掺杂着冰碴的冷水,从头浇到脚,凉透了心。那建立在战功与鲜血之上的忠诚,在绝对的昏庸与令人心寒的不公面前,开始出现一道道深刻的、难以弥合的裂痕。
而军营中这汹涌的暗流,市井间悄然流传的种种非议,都被隐在更深处暗处的乔道清弟子,以及王伦苦心经营、虽遭打击却仍未完全瘫痪的“天罗”网络,默默地注视着,清晰地记录着。他们如同最耐心的工匠,在已然烧红的铁块上,悄无声息地添上最后一把、也是最关键的一把助燃的薪柴。
**王宫边缘,那处临时充作囚室的破败院落。**
此地的条件,比想象中更为恶劣。寒风毫无阻碍地从破损的窗棂、墙壁缝隙中灌入,吹得地面上的尘土和枯草打着旋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霉味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王伦、卞祥、孙安三人被分别关押在三个以碗口粗细、深深打入地下的圆木栅栏隔开的狭小单间内,彼此能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叹息甚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却因木栅的阻隔和角度的关系,无法看到彼此的面容。
卞祥所在的囚室,不断传来他因极度愤怒而发出的低沉咆哮,以及他用额头、肩膀猛烈撞击身后石壁发出的“咚、咚”闷响,仿佛一头被铁链锁住的受伤猛虎,在做着徒劳却激烈的挣扎。“田虎!田虎!!俺卞祥自跟随你起兵以来,大小数十战,身上伤痕累累,哪一处不是为你田家江山所留?!你今日竟听信谗言,如此待我!我不服!死也不服!!”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被辜负的痛楚与滔天的怨愤。
与之相比,孙安所在的囚室则要安静得多。但若有心细听,便能听到他那沉重得如同风箱般的呼吸声,显示着他内心正经历着何等剧烈的波澜汹涌。他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那双惯于持握兵刃、稳定有力的手,此刻却在微微颤抖。脑海中,田虎那因恐惧而扭曲狰狞的面容,范权那隐藏在关切之下、实则阴险得意的冷笑,王伦那异乎寻常、仿佛置身事外般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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