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武松归来,见兄长病危,又得匿名书信,正自惊疑愤怒,忽闻门外有人叫门:“武都头可在家里?故人宋江特来拜会!”
武松一听是宋江,心中一震,刚得的书信与眼前之人瞬间交织。他强压怒火,暗道:“正要寻你,你倒自来!” 便将书信藏好,整了整衣衫,开门迎客。
只见宋江一脸关切,携着酒食,见了武松,便执手唏嘘:“贤弟,一别许久,不想在此相见。只是……唉,愚兄听得些风言风语,关乎令兄安危,心中不安,特来寻贤弟一叙。”
武松不动声色,将宋江让进屋内,避开兄嫂,在外间坐了。宋江斟上酒,叹道:“贤弟,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愚兄不忍瞒你。你可知你出差期间,那西门庆与尊嫂潘氏,早已做出苟且之事,秽乱门庭!”
武松目光一凝,沉声道:“小弟亦有所闻,只是未有实据。”
宋江一拍大腿,做痛心疾首状:“还要甚实据!满阳县谁人不知?愚兄我……我实在是看不过眼,又恐那奸夫淫妇害了武大郎性命,这些时日,明里暗里,多方维护,才保得令兄一时平安。那西门庆几次三番欲下毒手,皆被我设法拦下!贤弟,你若再不回来,愚兄只怕也难护周全了!” 说罢,举杯饮酒,眼角却瞟着武松神色。
这番话,可谓毒辣至极!先将奸情坐实,激起武松怒火,再将自己扮作仗义保护者的角色,既卖了恩情,又将他“暗中维护”(实为监视和催促)的行为合理化。若武松未得那封密信,此刻定然对宋江感激涕零,视为恩人。
武松听在耳中,心底寒意却越来越盛。这宋江所言,与密信揭露的“献毒设谋”截然相反!他面上却不显露,只故作愤怒,咬牙道:“多谢哥哥告知!这等奇耻大辱,武二岂能甘休!不杀尽这干猪狗,誓不为人!”
宋江心中暗喜,趁热打铁道:“贤弟息怒。此事须得谨慎。那王婆是牵头恶媒,罪不容诛!西门庆势大钱广,须得寻个由头。至于尊嫂……唉,家门不幸啊。” 他这话,意在引导武松先去杀王婆,既可灭口,又能让武松背上第一条人命,彻底断其退路。
武松此刻已心如明镜,顺着宋江的话道:“哥哥说的是!小弟这就去结果了那老猪狗!” 说罢,霍然起身,提起朴刀便走。宋江假意劝阻两句,见武松去意已决,眼中闪过一丝得色,自忖计成。
武松满腔怒火正无处发泄,径直奔向王婆茶坊。那王婆见武松凶神般赶来,心知不妙,刚要叫喊,被武松手起刀落,当场毙命!街坊见状,惊得四散。
杀了王婆,武松血贯瞳仁,又直奔西门庆生药铺。西门庆正因流言和武松归来惶惶不可终日,见武松提刀杀来,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抵抗。他虽有些拳脚,怎敌得过打虎英雄的神威?三五回合便被武松打翻在地,钢刀压颈,眼看就要身首异处!
“武都头,刀下留人!” 一声清叱传来。只见王伦与公孙胜飘然而至。王伦道:“都头,杀人不过头点地。然此獠恶贯满盈,死不足惜,却莫让他死得不明不白。何不让他当众招供,死个明白,也好让天下人知其罪孽?”
武松此刻对王伦已生信任,闻言略一迟疑。那西门庆为求活命,不等武松发问,便如竹筒倒豆子般哭嚎起来:“都头饶命!都是那宋江!是宋江逼我做的!他给了我砒霜,让我唆使金莲害死武大……说事成之后替我打点官司,还能赚你都头上山……都是他的主意啊!小人一时糊涂……”
此言一出,围观众人一片哗然!武松虽已从密信中知晓,亲耳听到西门庆招供,仍是气得浑身发抖,对宋江最后一丝幻想也彻底破灭!他怒吼一声:“奸贼!安敢欺我!” 手起刀落,结果了西门庆性命。
大仇得报,武松胸中块垒稍去。他转身对王伦、公孙胜深深一揖:“多谢二位先生点醒!武二险些错认仇人为恩人!” 他又想起家中嫂嫂,对王伦道:“先生,那淫妇如何处置?”
王伦道:“此事关乎都头家事,何不交由令兄发落?”
武松然其言,返回家中,将前后经过,包括宋江之毒计、西门庆之招供,一一说与卧病的武大郎听。武大郎听得泪流满面,又见兄弟已手刃奸夫恶媒,长叹一声,看向一旁面如死灰、抖衣而战的潘金莲,心软道:“她……她也是一时糊涂,被奸人引诱……二郎,她终究是你嫂嫂,若能悔过……便……便饶她一命吧。”
潘金莲闻言,如蒙大赦,跪地痛哭,磕头不止,发誓洗心革面。武松见兄长如此说,便也压下杀心,恨恨道:“既如此,便依哥哥。但若再有不端,定斩不饶!”
事了之后,武松本欲投案自首。王伦急忙劝阻:“都头差矣!那宋江在此地经营日久,与官府勾结甚深。你此去自首,他必动用关系,将你定为滥杀无辜的凶徒,正好杀人灭口!届时不但你性命不保,令兄与……嫂嫂,又岂能安然?”
公孙胜亦道:“天数有变,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都头一身本事,何必屈死於小人之手?”
武松沉吟良久,知王伦所言在理。如今他已手刃二凶,与宋江势同水火,阳谷县乃至整个官府,恐怕都已无他容身之地。他望向病弱的兄长,又看了看惶恐的潘金莲,终于下定决心,对王伦道:“先生大恩,武二无以为报。若先生不弃,武二愿随先生上山,只求能安置兄嫂!”
王伦大喜:“梁山泊聚义厅,正缺都头这等英雄!令兄嫂在山上,必得安稳!”
当夜,王伦、公孙胜、武松一行人,带着武大郎和悔过的潘金莲,悄然离开阳谷县,投梁山泊而去。经此一事,武松彻底认清了宋江的伪善面目,死心塌地追随王伦。而宋江得知计划全盘败露,武松竟被王伦赚走,气得捶胸顿足,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另图他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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