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霓虹无法照亮所有的角落，尤其是在那些被遗忘的、如同城市伤疤般的废弃工厂与破败棚户区交界地带。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煤烟、腐烂垃圾和某种绝望混合的刺鼻气味。
柴芳芳裹紧了一件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沾满油污的棉外套，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她像一只受惊的老鼠，沿着墙根的阴影，踉跄着快速穿行。心脏在瘦弱的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逃出来。
自从上次在陆忠琛婚宴上投毒失败，被如同死狗般拖走之后，她经历了什么，连她自己都不愿去回忆。短暂的拘押，严厉的审讯，然后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带着冰冷评估的“释放”。她像一袋被利用完的垃圾，被随意丢弃在了这个城市的阴暗面。
没有钱，没有住处，没有希望。她只能靠着偷窃、乞讨，或者用她那早已不复存在的姿色，换取一点点勉强果腹的食物和肮脏的栖身之所。仇恨是她唯一的食粮，支撑着她没有彻底倒下。对林宛瑜的恨，对陆忠琛的恨，对所有抛弃她、践踏她的人的恨！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像臭虫一样烂死在这条阴沟里时，昨天深夜，一个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找到了她藏身的桥洞，将一个轻飘飘的、却仿佛重若千斤的金属小管塞进了她手里。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一句冰冷的、如同最后通牒般的指令：
“明天下午三点，城西‘彩虹城堡’幼儿教育中心外，宾利车。目标是那个小女孩。用这个，靠近，按下按钮。做晚，你会得到一笔足够你远走高飞的钱，和新的身份。不做……你知道后果。”
那黑影说完便消失了，如同从未出现过。
柴芳芳握着那个冰冷的、带着某种不祥弧度的小管，在桥洞的寒风中颤抖了整整一夜。她知道这是什么——一种经过伪装的、高强度的次声波或神经毒气发射器，能在极短时间内，让特定小范围内的生物中枢神经永久性损伤甚至死亡！目标，是朵朵！那个林宛瑜和陆忠琛视若珍宝的小杂种！
恐惧和巨大的诱惑如同两条毒蛇，纠缠撕咬着她的心脏。
去做，她就能摆脱这地狱般的生活，拿到钱，隐姓埋名，或许还能看到陆忠琛和林宛瑜痛不欲生的样子……
不去做，那个神秘组织绝不会放过她，她的下场会比现在凄惨一万倍！
最终，对林宛瑜的刻骨仇恨和对金钱的贪婪渴望，压倒了对未知武器的恐惧和对后果的畏惧。她豁出去了！反正她已经一无所有，烂命一条！能拉着林宛瑜的女儿垫背，能拿到钱，值了！
于是，在这个下午，她揣着那枚致命的“小管”，如同奔赴刑场的死士，朝着“彩虹城堡”教育中心的方向摸去。她刻意避开了主干道的监控，选择了一条复杂的小巷路线，脑子里反复演练着靠近、按下按钮、然后趁乱逃离的动作。
她不知道的是，从那个黑影找到她开始，她的一切行踪，就已经被纳入了另一张更加庞大、更加精密的监控网络之中。
琛瑜集团总部，“基石”研发中心，网络安全监控室。
巨大的屏幕上，分割出数十个画面，其中几个正清晰地显示着柴芳芳如同惊弓之鸟般在小巷中穿行的实时影像，以及她身上那个“小管”发出的、独特的能量信号标记。
“目标已离开藏匿点，正在按预测路线移动。”
“能量信号稳定，确认携带高危物品。”
“外围‘清道夫’已就位。”
“‘影卫’小组准备介入。”
冷静的汇报声在监控室内回荡。
陆忠琛站在屏幕前，眼神冰冷地看着那个卑微而疯狂的身影。读心术早已将柴芳芳那点可怜的怨恨和挣扎洞察得一清二楚。他之所以留着她，没有在婚宴后就直接让她消失，等的就是这一刻——揪出她背后那条隐藏更深的线，以及……让这条自作聪明的毒蛇，在她自以为最接近成功的时候，迎来最彻底的毁灭。
“让她靠近教育中心外围警戒圈。”陆忠琛淡淡下令，“在她试图使用那东西之前，处理掉。”
“明白。”
……
柴芳芳终于看到了“彩虹城堡”那色彩鲜艳的外墙。她的心跳得更快了，手心全是冷汗。她躲在一个垃圾桶后面，死死盯着教育中心门口。她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孩子们隐约的嬉笑声，能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车静静地停在路边，保镖和保姆的身影若隐若现。
就是那里！
只要再靠近几十米！
只要按下按钮！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朵朵倒下的画面，看到了林宛瑜崩溃痛哭的样子，看到了那沓厚厚的、能让她重获新生的钞票……
一股扭曲的快意和最后的疯狂支撑着她，她从垃圾桶后猛地窜出，低着头，加快脚步，朝着宾利车的方向冲去！她的手紧紧攥着外套口袋里的那个“小管”，拇指已经按在了那个微微凸起的按钮上！
还有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就在她抬起手臂，即将从口袋里掏出那致命武器的瞬间——
“滋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在她颅腔内响起的电流声猛地炸开！
柴芳芳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剧烈地一颤，眼前骤然一黑，直挺挺地向前扑倒！在她意识彻底消散的前一秒，她只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席卷全身的剧痛和麻痹，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被撕裂、被摧毁！
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就像一截被砍断的木头，“噗通”一声栽倒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抽搐了两下，便彻底不动了。一缕混合着焦糊味的青烟，从她外套口袋的位置袅袅升起。
那个还没来得及使用的“小管”，在内部预设的微型电击装置被远程激活的瞬间，连同她那只握着它的手掌，一起被超高压电流瞬间碳化、摧毁！
整个过程，发生在零点几秒之内。
快得连不远处教育中心门口的保镖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只看到一个穿着邋遢的女人突然晕倒在了路边。
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商务车悄无声息地滑到路边，两名穿着普通环卫工制服、眼神却锐利如鹰的男人迅速下车，动作麻利地将柴芳芳如同扔垃圾一样抬上车，并快速清理了地面那一点点不起眼的痕迹。
商务车迅速驶离，汇入车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从柴芳芳现身，到被瞬间制服、带走，整个过程不超过十五秒。干净，利落，没有引起任何不必要的骚动和恐慌。
监控室内，陆忠琛看着代表柴芳芳的光点消失，屏幕切换到她被抬上车的画面，眼神没有任何变化。
“目标已失去生命体征。高危物品已同步销毁。”监控员冷静汇报。
“处理干净。”陆忠琛只说了四个字。
当场终结。
柴芳芳这条被利用到最后的毒蛇，在她自以为能发出最后一击的时刻，被来自更高维度的力量，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轻易而彻底地抹去。她甚至没能完成她那卑微而恶毒的任务，没能看到仇人哪怕一丝一毫的痛苦，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带着她的怨恨和贪婪，消失在了这个世界的阴影角落。
她至死都不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枚被双方随意摆布、注定要被牺牲掉的棋子。她的疯狂，她的挣扎，在真正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
陆忠琛转过身，不再关注这个小插曲。柴芳芳的死，不过是清理掉了一只聒噪的苍蝇。真正需要他关注的，是那个能隔着监狱高墙，依旧将这种危险物品和指令传递出来的、隐藏在杨雨晨背后的神秘渠道。
赵天枭和杨雨晨在狱中的“最后疯狂”，已经露出了它的獠牙。虽然这第一次试探性的攻击被轻易瓦解，但这表明，那条隐藏在更深处的毒蛇，依然在活动。
“加大对杨雨晨所有关联信息的监控和追溯力度。”陆忠琛对身后的“影卫”队长吩咐道，“我要知道，他那个诡异的‘暗号’，到底联系上了谁。”
“是！”
风暴，并未因柴芳芳的终结而平息，反而因为这条隐线的暴露，变得更加诡谲和危险。真正的较量，从来都不在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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