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放晴，院角的青苔还沾着露水，秀兰正蹲在院里搓玉米，军娃坐在旁边，手里攥着那个旧布偶，小声念叨着 “爹什么时候回来”。自从上次听了村里的闲话，秀兰总觉得心里发慌，却还是强撑着 —— 她不信柱子会背叛她，不信那个曾蹲在地上给军娃编草蚂蚱的男人，会在外头有别的女人。
“兰啊，在家呢？” 村东头的李嫂突然走进来，神色有些复杂，手里还拿着个刚纳好的鞋底。秀兰赶紧站起来，擦了擦手上的玉米须：“李嫂，快坐，我给您倒杯水。” 李嫂却没坐，只是拉着秀兰的手，压低声音：“兰啊，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可不说，又怕你蒙在鼓里。”
秀兰心里 “咯噔” 一下，手里的水杯差点没拿稳：“李嫂，您说，是不是…… 是不是柱子有消息了？” 她的声音带着急切，眼神里满是期待，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李嫂叹了口气，别过脸，像是不忍心看她：“昨天我娘家兄弟来，说在邻县的镇上，看见柱子了。他身边…… 还跟着个女人，带着个小姑娘，三个人走在一起，看着像一家人似的。那女人还给柱子递水，柱子笑着接了，看着挺亲密的。”
“你说啥？” 秀兰手里的水杯 “哐当” 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溅湿了她的裤脚。她盯着李嫂，眼睛瞪得大大的，声音发颤：“你看错了吧？肯定是看错了！柱子怎么会…… 怎么会带着别的女人？”
“我也希望是看错了，可我兄弟说，他看得清清楚楚，那男人就是柱子，皮肤黑黑的，高个子，跟你以前说的一模一样。” 李嫂伸手想扶她，却被秀兰躲开了。“那女人看着挺温和的，还帮着抱孩子，柱子还帮那女人拎包，两人有说有笑的，一点都不生分。”
秀兰往后退了两步，靠在院墙上，浑身发软，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她想起柱子走前的模样，想起他说 “等我回来就盖新房”，想起他给军娃编草蚂蚱时的笑容，那些画面在脑子里翻涌，却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不可能…… 不可能的……” 她喃喃自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在地上，砸在湿掉的裤脚上。
“娘，你怎么了？” 军娃跑过来，拉着秀兰的衣角，眼里满是害怕，“你别哭，是不是爹出什么事了？” 秀兰蹲下来，把儿子搂在怀里，放声大哭，像是要把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和隐忍，都哭出来。“军娃，娘对不起你…… 娘对不起你……”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儿子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儿子，他盼了这么久的爹，可能已经有了别的家。
李嫂看着她崩溃的样子，叹了口气，悄悄退了出去。院子里只剩下秀兰的哭声和军娃的抽泣声，风吹过院角的槐树，叶子沙沙响，像是在为她难过。
哭了不知多久，秀兰才慢慢停下来，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嗓子也哑了。她松开军娃，看着儿子满是泪痕的脸，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军娃，咱们进屋，好不好？”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疲惫，伸手想牵儿子，却被军娃躲开了。
“娘，爹是不是不要咱们了？” 军娃小声问，眼里满是恐惧，“是不是因为爷爷生病，咱们家穷，爹才找别的女人？” 秀兰的心更疼了，她把儿子搂进怀里，紧紧抱住他：“不是的，军娃，不是的…… 爹不是故意的，他肯定是有难处……” 可这些话，连她自己都不信。
进屋后，秀兰坐在床边，看着墙上挂着的旧照片 —— 那是她和柱子结婚时拍的，柱子穿着新衣服，笑着搂着她，眼里满是温柔。她伸出手，摸着照片上柱子的脸，眼泪又掉了下来。“柱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怎么能这么对军娃？” 她哽咽着，声音里满是绝望，“咱们说好的，要一起盖新房，要一起带军娃去城里，你怎么忘了？怎么就忘了？”
军娃坐在旁边，拿着那个旧布偶，小声说：“娘，我不盼爹回来了，我只要娘。” 秀兰听见这话，心里更不是滋味，她走过去，把儿子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军娃乖，娘在，娘会一直陪着你，不会离开你。”
中午，秀兰没做饭，军娃也没喊饿，只是安静地坐在床边。秀兰看着儿子蔫蔫的模样，心里满是愧疚 —— 是她没本事，没能留住柱子，没能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她想起这些日子，自己苦苦支撑，照顾生病的父亲，带着军娃过日子，以为只要等下去，柱子就会回来，可现在，所有的希望，都碎了。
下午，父亲醒了，看见秀兰红肿的眼睛，问她怎么了。秀兰强装出笑脸：“没事爹，就是有点累。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 父亲看着她，眼里满是怀疑，却没再多问。秀兰知道，父亲肯定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可她实在没勇气说出真相，怕父亲受不了打击。
天黑了，秀兰没点灯，坐在黑暗里，看着窗外的月亮。她想起李嫂说的话，想起柱子和那个女人亲密的模样，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父亲还病着，军娃还小，她一个女人，怎么撑得起这个家？
“娘，我怕黑。” 军娃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带着哭腔。秀兰赶紧起身，点上煤油灯，走到床边，把儿子搂在怀里：“军娃不怕，娘在呢。” 她看着儿子熟睡的脸，心里默默想：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撑下去，为了军娃，为了父亲，就算柱子真的不回来了，她也要带着他们好好过下去，不能让他们受委屈。
夜深了，煤油灯的光映着秀兰疲惫的脸。她靠在床边，手里攥着那张旧照片，眼泪又掉了下来。她不知道，柱子是不是真的有了别的女人，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误会，可心里的伤口，却已经裂开了，再也无法愈合。她只知道，从今天起，她的世界，好像塌了一块，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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