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官。”
逻各斯的声音，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凝重。
“这是最终评估。一支远超推演模型的饕餮主力舰队正在接近，目标是太阳系……地球。这支舰队的级别是……灭族舰队。”
灭族舰队。
这四个字砸在林渊的脑子里，把他所有的侥幸和计划，连同那好不容易得来的百分之二十一点四的胜算，一起轰得粉碎。
他穿越以来建立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重生是在为这个世界打上补丁，却没想到，每一次他自认为的修复，都在因果链上制造出更致命的问题。
刘闯那场战神归位的闹剧，让饕餮的先锋小队发生了内讧和叛变。
情报传回冥河星系，被卡尔的大时钟解析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地球的抵抗强度远超预估。
于是，原本添油战术一样的先锋试探被直接取消。
取而代之的，是这支足以踏平一个普通宇航文明的灭族舰队。
他扇动的翅膀，引来的不是风暴，是整个星系的葬礼。
“哈哈……哈哈哈哈……”
林渊的喉咙里发出几声干涩的笑。
他缓缓的抬起头，那双因基因优化而深邃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白。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庞大到几乎遮住土星光环的舰队阴影，看着那足以让任何军事家当场崩溃的规模，对着空无一人的指挥中心，喃喃自语：
“我开始怀疑……我穿越过来，不是来拯救世界的……”
“是来给这个地狱难度的副本，再亲手加上一个创世神都打不过去的噩梦模式。”
“宿主，”逻各斯的声音适时响起，依旧冰冷，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根据最新推演结果，在当前敌我实力对比下，整个太阳系的生还率，已成功突破小数点后十二位。可喜可贺。”
“呵……”
林渊无力的向后靠去，瘫软在冰冷的指挥官座椅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不行。
不能就这么放弃。
他猛的一拳砸在操作台上，钰渊合金打造的台面，竟被他砸出了一个浅浅的拳印！
“洛各斯！立刻唤醒所有休眠人员！召开最高级别的战前会议！”
他的声音沙哑，却重新带上了一丝决断。
“现在，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战争了。”
“指令已确认。正在唤醒苏半夏、东方钰仪……”
电子音还没落尽，一道带着怒气和倦意的清冷女声，已经从休息舱的通讯频道里传了过来。
“林渊！你最好有一个能说服我放弃睡眠的正当理由！否则……信不信我把你刚优化好的基因，再给你拆回去？！”
是苏半夏的声音。
她被林渊强行按去休息还不到三个小时。
林渊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崩溃和自嘲都已褪去，只剩下冷静和歉意。
“半夏，”他对着通讯器，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对不起。”
“但这一次，可能真的……没有明天了。”
通讯器那头，瞬间陷入了死寂。
…… 五分钟后，守望者基地，指挥中心。
苏半夏、历战云、叶清影、东方钰仪，四位核心成员已经全员到齐。
他们看着主屏幕上那张令人窒息的敌军部署图，又看了看面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平静的可怕的林渊，指挥中心里的空气压抑的仿佛能拧出水来。
“所以……”历战云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脸上肌肉紧绷，“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一支规模十倍于天河战役，并且拥有旗舰冥王号的饕餮主力？”
“不。”
林渊摇了摇头，给出了一个更让人绝望的答案。
“是三支。”
他指着屏幕上那三个巨大的箭头，“第一、第三、第七主力分舰队，协同旗舰冥王号。这股力量，在原有的时间线上，是用来彻底摧毁天使文明的。”
苏半夏的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
她终于明白，林渊刚才那句“没有明天了”，并不是玩笑。
“那……我们之前的那个百分之二十一点四的胜算……”
东方钰仪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手中的罗盘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转动，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归零了。”
林渊平静的吐出这三个字。
一股无形的压力在小小的指挥中心里蔓延。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林渊即将宣布启动基地自毁、掩护平民撤离的最终预案时。
他却抬起头，那双如同寒星般的眸子，在每个人的脸上缓缓扫过。
“所以，我需要你们。”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需要你们，跟我一起，完成一个成功率可能比买彩票中头奖还要低一百倍的疯狂计划。”
他走到全息星图前，伸出手，在那如同乌云般的饕餮舰队阵型中，点出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坐标点。
“我们不能跟他们打阵地战，那是以卵击石。”
“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用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在他们发动总攻之前，精准的切掉他们的大脑！”
“不是嗜嗥！”
林渊的眼神锐利如刀，“饕餮只是傀儡，真正指挥它们的是卡尔部署在冥王号上的虚空级战术AI！”
“只要毁掉它，这支庞大的舰队就会在短时间内陷入指挥混乱！这就是我们能为地球争取到的最后时间！”
所有人都被他这个疯狂的想法给震住了。
“这不可能！”
历战云第一个反驳，“我们怎么可能在不惊动整个舰队的情况下，潜入到旗舰的核心？那里的防御比银行金库还要严密一万倍！”
“没错，硬闯是找死。”
林渊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东方钰仪。
“但是，如果是不存在的部队呢？”
他看着东方钰仪，一字一顿的说道：
“钰仪，我需要你……用尽你所有的力量，甚至是透支生命，为我们布下一个能够欺骗所有探测设备，甚至是扭曲因果律的归墟大阵！一个只能存在五分钟的，绝对隐形的幽灵通道！”
东方钰仪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林渊没有停，他又看向了叶清影。
“清影，五分钟内，你带领幽灵小队，穿过这条通道，潜入冥王号，找到那个AI。你们的任务，不是摧毁它。”
“而是……”他深吸一口气，“将这个东西，植入它的核心。”
他从操作台上，拿起了一枚闪烁着微弱光芒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数据芯片。
那里面，是逻各斯，是林渊这十年来，关于这个世界的所有记忆。
是他对这片土地，最深沉的守护。
“这是一份精神病毒。”
林渊的声音有些沙哑，“它杀不死那个AI，但它会让一个绝对理性的战争机器，第一次学会思考。”
“一个会思考‘战争的意义是什么’的AI，还会那么忠诚的执行灭绝的命令吗？”
整个指挥中心，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林渊这个堪称异想天开的计划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用玄学开路，用刺客突袭，最后用一份哲学病毒去感染一台超级电脑？
这已经不是在打仗了。
这是在写一部充满了黑色幽默的神话。
许久，叶清影清冷的声音第一个响起。
她没有问任何问题，只是轻轻擦拭着手中的匕首，平静的说道。
“保证完成任务。”
随后，是历战云，他重重的锤了一下自己的胸甲，沉声道：
“幽灵小队，随时可以出发！”
最后，是东方钰仪。
她看着林渊，那双总是带着一丝神秘感的眸子，此刻却清澈无比。
“阵起，人亡。”
她轻声说道，“但，我陪你赌。”
林渊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苏半夏的身上。
苏半夏没有看他，只是走到操作台前，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舞动。
“全员基因状态已进入极限过载模式，幽灵小队二代优化药剂强制激活。我已经计算好了你们每一个人的生命维持极限。如果你们五分钟内不回来……”
她顿了顿，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丝谁都未曾见过的疯狂和决然。
“……我就亲自去捞你们。”
林渊看着自己的伙伴们，笑了。
在那张被阴云笼罩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真正灿烂的，如同太阳般的笑容。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那片深邃的星图，那庞大的、代表着毁灭的舰队阴影，此刻在他的眼中，仿佛不再是不可战胜的敌人。
“那就……”他的声音在指挥中心里缓缓回荡，带着一丝即将掀翻整个棋盘的疯狂，“让幽灵，去见识一下真正的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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