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灵拱门外，已成修罗场。
青石板铺就的广场上，碎骨堆积如山。那些失控的骨灵守卫虽无灵智，但数量众多、悍不畏死，更兼身躯坚硬如铁，爪牙淬有阴毒煞气，让闯入此地的各方势力吃尽苦头。
天穹皇朝一方，三皇子姬无痕身披黄金战甲，手持一杆盘龙戟，戟芒所过之处骨灵纷纷崩碎。但他脸色并不好看——身边跟随的皇室护卫已折损近半，余者也大多带伤。
玄天剑宗以剑阵对敌，七名弟子结北斗剑阵，剑气纵横绞杀骨灵。为首的是位背负古剑的白衣青年，正是玄天剑宗这一代首席弟子“剑无尘”。他剑法凌厉，每一剑必斩碎一具骨灵头颅，但眉宇间已有疲态。
青鸾族则显出本体优势。三名青鸾族天骄化身青色神鸟，双翼挥洒间净世炎如雨落下，对骨灵有极强克制。但净世炎消耗极大，其中一只青鸾羽翼已沾染煞气，飞行动作明显滞涩。
此外还有十余名散修、小势力修士结成临时同盟，在骨灵潮中艰难支撑，不时有人惨叫着被骨爪拖入骨堆，再无生息。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名散修老者嘶吼，“骨灵越杀越多，它们能从碎骨中汲取煞气重组！必须找到控制核心，或者……冲进那扇拱门！”
众人目光齐齐投向骨灵拱门。
门内煞气已散大半，隐约可见恢弘殿宇轮廓。但拱门前，还有近百具骨灵死死堵着，其中更有三具格外高大的“骨灵将领”，气息已达仙台三重天层次。
“冲进去？谈何容易！”姬无痕一戟劈碎扑来的骨灵，喘着粗气，“那三具骨灵将领，单对单本皇子都不惧，但它们配合无间，更指挥普通骨灵围攻……除非有人能同时牵制住它们，其他人趁机破门。”
“那便请三皇子殿下牵制如何？”剑无尘冷冷开口，“殿下身负皇室秘法，战力冠绝同代，想必能胜任。”
姬无痕脸色一沉。牵制三具骨灵将领？那等于送死！这剑无尘分明是想让他当炮灰！
就在气氛僵持时，一道麻衣身影悄然出现在战场边缘。
是那个神秘麻衣中年。
他依旧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只负手而立，似乎在观察战局。有骨灵扑向他，却在三丈外便被无形气墙震成齑粉。
“此人……”剑无尘瞳孔微缩。他竟完全看不透麻衣中年的深浅。
麻衣中年忽然抬头，望向拱门方向，斗笠下传出低沉笑声:“有意思。里面的小家伙，居然这么快就解决了‘殿主’，还得到了万兽之心……不愧是身负宿命之人。”
话音未落，拱门内传出清晰的脚步声。
“哒、哒、哒。”
不疾不徐，从容淡定。
所有骨灵动作齐齐一滞，空洞的眼眶转向拱门。那三具骨灵将领更是发出低沉嘶吼，煞气暴涨，如临大敌。
在众人注视下，一袭青衫缓步而出。
凌尘。
他身后跟着持剑警惕的沐雨晴。两人衣袂飘飘，纤尘不染，与门外浴血苦战的众人形成鲜明对比。
“是那小子！”有散修认出凌尘，“之前就是他最先冲进拱门的！”
“他居然活着出来了……而且气息……”姬无痕死死盯着凌尘，脸色变幻。他清晰感觉到，此刻凌尘的气息比进入前强大了不止一筹，竟让他生出心悸之感。
剑无尘握剑的手紧了紧，眸中剑意隐现。他能感觉到，这个青衫少年，很强。
凌尘无视众人目光，扫了一眼广场上的惨烈战况，摇了摇头:“打了半天，连门都没进去？本尊还以为你们能有点长进。”
“狂妄！”一名玄天剑宗弟子怒喝，“你不过侥幸先入内，有何资格评点我等？！”
凌尘瞥了他一眼，像在看一只聒噪的蝼蚁:“本尊有没有资格，需要向你证明？”
那弟子还要再言，却被剑无尘抬手制止。剑无尘看向凌尘，语气平淡:“阁下既已从殿内出来，想必有所收获。不知可否分享情报，比如……殿内究竟有何物？那所谓的‘殿主’又是何等存在？”
“情报？”凌尘笑了，“可以啊。拿东西来换。”
他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殿内有个自称殿主的老鬼，仙台四重天巅峰，已被本尊宰了。第二，殿里有万兽尊者留下的传承，已被本尊取了。第三……”
他顿了顿，笑容玩味:“第三，里面现在空了，你们可以进去捡点破烂——如果还有破烂剩下的话。”
全场死寂。
宰了仙台四重天巅峰？取了尊者传承？
这话若是别人说，必被当成失心疯。但凌尘说得太自然，太随意，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更关键的是，他身上的气息做不了假——那隐隐流露出的威压，的确远超在场任何人。
“不可能！”姬无痕失声，“仙台四重天巅峰，岂是你说杀就杀的？你不过仙台四重天……”
他话到一半卡住了。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凌尘的境界……他看不透了。之前明明只是仙台四重天初期左右，现在却如深渊般难以测度。
“井底之蛙。”凌尘懒得解释，目光转向那三具骨灵将领，“你们三个，挡路了。”
三具骨灵将领发出愤怒嘶吼，眼眶中魂火暴涨，竟同时扑向凌尘！它们感知到这个人类身上有令它们恐惧又渴望的气息——那是万兽之心的波动！
“凌尘哥小心！”沐雨晴青鸾剑出鞘。
凌尘却摆了摆手:“正好试试新玩意儿。”
他负手而立，面对三具扑来的骨灵将领，口中轻吐一字:
“跪。”
言出法随！
不是神通，不是秘术，而是纯粹到极致的血脉与位格压制！
凌尘体内，混沌万兽相中，龙、凤、麒麟、白虎四相齐鸣！那是万兽之心的力量，是凌驾一切妖兽、亡灵、乃至骨灵之上的绝对权威！
三具骨灵将领前冲之势戛然而止。
“咔嚓……咔嚓……”
它们坚硬如铁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眼眶中魂火剧烈颤抖，竟真的……缓缓屈膝，跪倒在地！
不是屈服于力量，而是源自本能的、对“万兽之主”的敬畏！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让他们苦战许久、伤亡惨重的骨灵将领，竟被一个字压得跪地？
这青衫少年，究竟是什么怪物？！
凌尘却似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迈步从跪地的骨灵将领中间走过，径直向广场外行去。沐雨晴紧随其后，所过之处，其余骨灵纷纷退避，让出一条通路。
“等等！”姬无痕忽然出声，“阁下取走了尊者传承，难道就想这样一走了之？”
凌尘脚步不停，头也不回:“不然呢？你请本尊吃饭？”
“你！”姬无痕气得脸色铁青，“尊者传承乃无主之物，见者有份！阁下独吞，未免太不将天下英雄放在眼里！”
“天下英雄？”凌尘终于停下脚步，转身，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弧度，“就你们这些土鸡瓦狗，也配称英雄？”
“放肆！”
“狂妄至极！”
“拿下他！”
顿时有七八名修士按捺不住，各施手段扑向凌尘。其中更有两名仙台三重天散修，一左一右封死退路，显然是想趁乱夺宝。
凌尘叹了口气。
“为什么总有人，喜欢自寻死路呢。”
他右手抬起，五指虚张，掌心混沌漩涡再现。
这一次，漩涡没有扩张，反而急剧收缩，凝成一颗拳头大小的混沌光球。光球表面，万兽虚影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吞噬之力。
“大荒吞天——万兽噬灵。”
光球脱手飞出，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锁定因果的诡异轨迹。
最先扑到近前的两名散修，手中法器刚触碰到光球，便如泥沙般崩解，连带着他们的手臂、身躯，都在光球掠过时无声消融。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就像被橡皮擦从世间抹去，连神魂都没能逃脱。
光球继续飞向其余几人。
“不——！”
“饶命！”
惊恐的求饶声戛然而止。光球所过之处，五名修士步了后尘，化作最精纯的灵气，被凌尘张口一吸，纳入体内。
前后不过三息。
七名至少仙台二重天以上的修士，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连剑无尘都下意识退后半步，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他不是没杀过人，但如此轻描淡写、如此恐怖诡异的杀人方式……闻所未闻！
姬无痕脸色惨白，冷汗浸透后背。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一个怎样的存在。
麻衣中年斗笠下传出低笑:“好一个《大荒吞天诀》，好一个万兽噬灵。小家伙，你比我想象的还有意思。”
凌尘看向麻衣中年，目光微凝:“你认识本尊的功法？”
“略知一二。”麻衣中年语气意味深长，“不过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小家伙，你闹出的动静不小，遗迹外的老家伙们已经感应到了。再不出去，怕是会有‘大鱼’进来捞食。”
凌尘眉头一挑。他确实感觉到，整座遗迹的空间在震荡，似乎有外力在强行撕扯入口。
“多谢提醒。”他深深看了麻衣中年一眼，转身，“雨晴，我们走。”
两人身形化作流光，向遗迹出口方向掠去。
这一次，无人敢拦。
直到凌尘身影消失，广场上凝固的气氛才稍有松动。
“那……那到底是什么功法……”有散修瘫坐在地，喃喃自语。
剑无尘沉默良久，忽然收剑入鞘:“此地机缘已尽，撤。”
玄天剑宗弟子面面相觑，但无人敢违逆首席，迅速结阵退走。
青鸾族三名天骄对视一眼，也化作青光离去。他们隐约感觉，那个叫沐雨晴的同族女子，身上的青鸾血脉比他们更加纯粹……此事需尽快禀报族内。
姬无痕脸色铁青，看着凌尘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怨毒与不甘，最终咬牙:“我们也走！”
他虽贪图传承，但更惜命。那青衫少年的手段，已超出他能应对的范畴。
麻衣中年最后一个离开。他走到跪地的骨灵将领前，伸手按在一具将领头骨上，片刻后收回手，低声自语:
“万兽之心彻底认主，吞天残念被炼化……小家伙，你这一步踏出，怕是已进入某些人的视线了。也罢，让老夫看看，你这颗棋子，能否跳出棋盘……”
他身影渐渐淡去，如从未出现过。
……
遗迹外，南岭边界山谷。
原本稳定的空间入口此刻剧烈波动，泛起水纹般的涟漪。山谷四周，不知何时已聚集了数十道气息强横的身影。
有须发皆白的老者凌空而立，周身道韵流转，赫然是仙台六重天以上的大能。
有驾驭妖兽的驭兽宗长老，脚下踩着一头赤眼雕王，气势惊人。
更有几名身着黑袍、气息阴森的神秘人隐匿在阴影中，若非刻意显露，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遗迹波动异常，定有重宝出世！”一名红袍老者沉声道，“入口正在不稳，最多一炷香便会崩溃。届时无论谁带着宝物出来……”
他未说完，但眼中寒光已说明一切。
在场众强者心照不宣。遗迹夺宝，本就是你死我活。若真有尊者传承现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夺到手！
“出来了！”
忽然有人低喝。
空间入口处，两道光影先后掠出，落地显出身形。
正是凌尘与沐雨晴。
刹那间，数十道目光如利剑般刺来，每一道都蕴含着审视、贪婪、杀意。
凌尘扫了一眼四周，笑了。
“阵仗不小啊。”他语气轻松得像在逛集市，“怎么，诸位是来夹道欢迎本尊凯旋的？”
红袍老者眯起眼睛:“小友从遗迹中出来，想必收获颇丰。老夫乃离火宗太上长老赤阳真人，愿以重宝换取小友所得传承，结个善缘，如何？”
“离火宗？没听过。”凌尘摇头，“至于善缘……本尊跟你们不熟。”
赤阳真人脸色一沉:“小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莫要自误。”
“自误？”凌尘笑了，笑容渐冷，“就凭你们这些歪瓜裂枣，也配让本尊自误？”
他踏前一步，仙台四重天巅峰的气息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混沌万兽相虚影在身后浮现，龙吟凤鸣，麒麟踏天，白虎啸月！
“本尊今日心情不错，不想杀人。”
凌尘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句:
“所以，给你们三息时间。”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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