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里檀香缭绕,沈昭昭跟着丫鬟跨过高高的门槛时,正看见林老太太背对着她站在供桌前。
老太太新换了月白杭绸衫子,后颈的银发梳得一丝不乱,手里的念珠在暮色里泛着温润的光。
昭昭来了。林老太太没有回头,指尖的翡翠珠子磕出轻响,你表婶上月来家里,说我这把年纪,过寿该热闹些。
沈昭昭垂眸看自己交叠在腹前的手,腕间的和田玉镯是嫁过来时老太太给的,此刻贴着皮肤凉丝丝的。
她想起昨夜在书房整理的寿宴策划案——红珊瑚摆件要摆在东厅照得到阳光的位置,苏州评弹班子得提前三天试音,连每桌的牡丹插花要开七分都标得清清楚楚。
儿媳想着,老太太辛苦一辈子,该让远房的叔伯姑姨都来凑个热闹。她声音温软,像浸了蜜的糯米糕,上次三表舅母来,还说惦记着您熬的枣泥酥呢。
林老太太终于转过脸,老花镜后的目光似有松动:你倒记得周全。
都是该做的。沈昭昭抬眼时睫毛轻颤,再说......她从随身的锦缎包里抽出一沓烫金请柬,儿媳让人挑了洒金红笺,连务必着正装出席的字都用了小楷,就怕怠慢了长辈们。
佛堂的穿堂风掀起请柬边角,露出底下压着的另一张纸——那是周曼如上个月在珠宝展上拍了红珊瑚胸针的新闻剪报,边角被沈昭昭用红笔圈了又圈。
她知道周曼如最擅借势,偏要在家庭聚会的局里,用捆住这只爱开屏的孔雀。
三日后,林宅前院的红灯笼刚挂上第三串,沈昭昭正站在廊下核对菜单,就见周曼如的宝蓝色轿车碾着碎石子驶进来。
车门打开时,一抹刺目的红先撞进眼帘——是件绣着金线牡丹的旗袍,开衩高过膝盖,在秋阳下晃得人眼晕。
昭昭妹妹。周曼如扶着丫鬟的手款步过来,耳垂上的红宝石坠子晃得厉害,我就说老太太七十大寿该穿得喜庆些,特意翻出压箱底的料子裁的。她扫过沈昭昭身上月白色的素缎裙,嘴角挑了挑,你这素净模样倒像来吊唁的。
沈昭昭望着周曼如鬓边那朵比指甲盖还大的红绢花,忽然想起自己书里写过的撞色计——最狠的打脸,是让对方的得意变成笑话。
她指尖轻轻绞着帕子,眼尾却弯成月牙:周妯娌这颜色真衬气色。
前院忽然热闹起来,三表舅母扶着拐杖颤巍巍走进来,身上是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昭昭丫头,我按你说的穿了正装,可别嫌我土气。赵姨跟在后面,灰蓝裙子的褶皱里还沾着灶房的面星子:我今早特意翻出压箱底的,老太太最厌铺张,咱们可不能给昭昭添乱。
周曼如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望着陆续进来的远亲们——二表姑穿了藏青的夹袄,五叔公套着洗得发硬的中山装,连最讲究的七姨太都只戴了对珍珠耳钉。
再看主位上的林老太太,月白衫子配着墨绿马面裙,腕间的翡翠镯泛着幽光,活像幅挂在墙上的古画。
曼如啊。林老太太端起茶盏抿了口,茶盖磕在瓷盅上发出脆响,你这衣裳......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满院朴素的衣着,倒像要去唱堂会。
周曼如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她想辩解,可三表舅母已经拉着沈昭昭的手直夸:昭昭这孩子就是贴心,知道咱们这些老骨头穿不得紧窄衣裳。赵姨凑过来压低声音:我刚才见门房记礼单,周太太的贺礼是对翡翠耳环——可上个月她还跟我显摆在香港拍了对红宝石的......
沈昭昭垂眸替林老太太续茶,水注进白瓷杯时腾起热气,模糊了周曼如扭曲的脸。
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一局她等了二十三天,从查账那天捡起那只翡翠镯子开始,就知道要把周曼如的变成扎在老太太心头的刺。
寿宴散场时,秋风吹落几片银杏叶,正落在周曼如的旗袍上。
她站在台阶下望着林老太太被沈昭昭扶着往内院去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方才敬茶时,老太太只接了沈昭昭捧的那盏,轮到她时,茶盏在半空悬了三息才被丫鬟接走。
少夫人。管家捧着账本从侧门过来,老太太让您去松鹤堂。
松鹤堂里燃着沉水香,林老太太脱了外衫,正坐在软榻上揉肩膀。
见沈昭昭进来,她指了指身边的绣墩:坐近些。
沈昭昭刚坐下,就有温热的手覆上她手背。
老太太的掌心带着老年斑,却暖得烫人:你三表舅公说,这是他十年里最舒坦的寿宴。她松开手,从妆匣里取出枚羊脂玉扳指,你大伯母嫁进来时我给的,如今该传给当家人了。
扳指套进沈昭昭腕间时,她听见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透过雕花窗棂,能看见周曼如站在游廊下,正把那朵红绢花狠狠扯下来,碎绸子飘落在青石板上,像一滴擦不干净的血。
深夜,林宅的更夫敲过三更。
周曼如坐在妆台前,镜子里的脸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
她抓起那只翡翠耳环砸向墙面,一声,碎瓷片溅在绣着并蒂莲的帐子上。
夫人。丫鬟端着醒酒汤进来,被满地狼藉吓了一跳,可要叫人来收拾?
周曼如望着镜中自己涨红的脸,忽然笑了。
她捡起一片碎瓷,指尖被划出血珠,却笑得更欢:收拾什么?她舔了舔指腹的血,好戏,才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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