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书房的樟木香裹着旧纸页的霉味钻进鼻腔时,沈昭昭正踮脚去够顶层那只檀木匣。
这是她第三次以整理旧物为由踏进这间尘封的屋子。
林老太太从前总说小辈莫要碰老物件,可自打周曼如被逐出门后,管家王桂兰收拾库房时顺口提了句老书房积灰太厚,沈昭昭便寻了个替奶奶分担的由头,得了准许。
檀木匣的铜锁生了锈,她掏出手帕裹着拧了两下,一声开了。
泛黄的地契、旧照片混着几册账本层层叠叠,最底下那本封皮泛黑的本子压得极深,边角还沾着暗红印子——像血,又像陈年的墨迹。
沈昭昭指尖微顿。
她写宫斗文时最懂反常即有鬼,这账本被单独压在最底层,封皮上林氏账册四个字的墨迹比其他本子深了三倍,显然被人刻意重新装订过。
她翻开第一页,墨笔小楷密密麻麻:一九九七年三月,周氏代管资金三百万整,用于海外置业。
周氏?
沈昭昭瞳孔微缩。
周曼如的周氏虽只是本地小家族,可这账本上的日期,比周曼如嫁进林家早了整整二十年。
她快速往后翻,资金流水越看越心惊——从三百万到后来的千万,每笔转账都盖着周氏代的朱印,最后一页却只有半行字:海外账户冻结,损失由代管方承担。
窗外的麻雀扑棱棱撞在玻璃上,惊得她手一抖,账本地合上。
沈昭昭攥着账本的手指泛白。
她想起上周林修远提过林家九十年代有笔投资失利,当时林老太太拍着桌子骂养不熟的白眼狼,如今看来,这白眼狼怕不是周氏?
她迅速从包里摸出手机,翻到前置摄像头,一页页对着账本拍照。
镜头扫过最后一页时,她忽然注意到页脚有行极小的铅笔字:曼如母姨经手。
铅笔印子浅得几乎要看不清,可足够让沈昭昭后背沁出冷汗——周曼如的母亲早逝,她是跟着姨母长大的。
昭昭?
门外传来王桂兰的唤声,沈昭昭手忙脚乱合上檀木匣,把账本原样塞回最底层。
她转身时撞翻了桌上的茶盏,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腕上,疼得她倒抽冷气,面上却笑得温软:王姨,我找着奶奶年轻时的绣样了,等会拿给她看。
王桂兰探头看了眼零乱的桌面,笑着摇头:您慢些,老太太刚在佛堂烧完香,正喝参汤呢。
沈昭昭应着,等王桂兰的脚步声走远,才摸出手机给张律师发消息:老账本照片已传,重点查周氏代管曼如母姨关联。
手机震动几乎是立刻响起,张律师回:明白,三小时内给您分析。
她把手机揣进兜里,指腹轻轻摩挲着腕上的红痕。
这是她第三次在林家发现——第一次是周曼如房里的打胎药,第二次是林修文和外人的密信,这次...该是压垮周曼如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可她不能急。
晚饭时,沈昭昭特意盛了碗雪耳羹放在林老太太手边。妈,我今天在老书房翻出些旧账本,她用银匙搅着羹汤,眼尾微垂,您说要不要拿给陈会计看看?
省得年久了字迹模糊。
林老太太正夹着的虾球掉在碟子里。
她抬眼时目光像淬了冰,却又在触及沈昭昭无辜的眼神时软了软:放着吧,都是些旧账,翻它做什么。
沈昭昭垂眸应好,余光瞥见林修远正用公筷给她布菜。
他的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什么,可当她抬头时,他又立刻收回手,端起汤碗抿了一口。
这是林修远第一次主动给她夹菜。
三天后的家庭聚会上,话题不知怎的绕到了林家发家史。
沈昭昭捏着葡萄,在周曼如说话时突然插了句:我听修远说,九十年代家里有笔投资失利?
那时候是不是有人帮着管账?
周曼如正剥着螃蟹的手猛地一滞,蟹壳地裂成两半,蟹黄溅在她月白旗袍上。
她抬头时眼眶发红,强笑着说:昭昭妹妹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修远放下酒杯,指节抵着下巴看向母亲:妈,我也好奇。
当年那笔账,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老太太的茶盏重重磕在桌上。
她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沈昭昭脸上: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些做什么?
沈昭昭咬着葡萄,汁水在嘴里泛开酸意。
她看着周曼如用丝帕拼命擦着旗袍上的蟹黄,忽然想起自己写过的宫斗文——当猎物开始慌乱,就是收网的时候。
当晚佛堂的檀香格外浓。
沈昭昭起夜经过时,透过雕花窗棂看见林老太太跪在蒲团上,腿边摊着那本黑皮账本。
老太太的白发在烛火下泛着银,手指抚过周氏代管四个字时,指节抖得厉害。
阿弥陀佛...她听见老太太低低念了句,又重重叹了口气,造孽啊。
次日清晨,沈昭昭被林修远敲醒时,正对着镜子描眉。奶奶让我们去正厅。他倚在门框上,西装革履,连袖扣都扣得整整齐齐,她手里拿着你拍的账本照片。
沈昭昭的眉笔顿在半空。
她望着镜中林修远绷紧的下颌线,忽然笑了:你早就知道我在查?
那天在老书房,你撞翻茶盏时,我就在门外。林修远走过来,替她理了理歪掉的发簪,你手腕上的红印子,三天了还没消。
正厅里,林老太太端坐在主位,面前摊着打印出来的账本照片。
她抬头看见两人,指节敲了敲照片:这账本是你拿来的?
沈昭昭垂手站着,我怕有误会,所以没敢擅自处理。
林老太太沉默了足有半炷香的时间。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掠过,她突然说:有些事,你确实不该知道。
沈昭昭没接话。
她知道林老太太在等她表态——是继续查,还是装糊涂。
但你做得对。林老太太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她从未见过的释然,昭昭,你比我想象中更像林家的媳妇。
当天下午,周曼如被管家叫去了正厅。
沈昭昭在廊下浇花,听见里面传来林老太太冷厉的声音:你当我老糊涂了?
周氏当年吞了林家的钱,现在还想借着旧账翻本?
周曼如的哭腔断断续续传出来:奶奶,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林老太太的声音像冰锥,你姨母当年在账本上按的手印,我让人从银行调了底单。
你以为撕了账本就能抹干净?
沈昭昭捏着喷壶的手松了松,水花溅在脚面上。
她望着院角那株开得正好的海棠,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奶奶让我告诉你,账本暂时封存。林修远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个丝绒盒子,她说...以后林家的账,由你管。
沈昭昭转身时,丝绒盒子突然打开,里面躺着枚翡翠戒指——是林老太太常戴的那枚,水头足得能映出人影。
还有这个。林修远耳尖泛红,别开脸,下月初八...是你生日吧?
我让人订了...订了个蛋糕。
沈昭昭望着他泛红的耳尖,忽然笑出了声。
风掠过廊角的铜铃,丁零当啷的响声里,她听见自己说:好啊,我等你。
院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楼下的阳光里,林修远低头摆弄着丝绒盒子,喉结动了动:其实...不止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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