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雕花门轴发出吱呀声时,沈昭昭正捏着铜钥匙站在库房门口。
晨雾未散,青石板缝里的苔痕洇着潮气,她望着门楣上二字——那是林老爷子亲手写的,去年周曼如说要换成鎏金的,被老太太拍着桌子骂了半宿。
少奶奶,我帮您搬梯子。张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还提着个藤编食盒,给您备了桂花米糕,老太太说库房潮,垫垫肚子暖些。
沈昭昭回头时,正看见张姨鬓角的银簪闪了闪——那是她上周在旧市淘的,说像极了老太太年轻时戴的款式。
她突然想起昨晚林修远说的话:老太太让你整理旧物,是把长房的钥匙往你手里递。
铜锁一声开了。
霉味混着檀木香气涌出来,沈昭昭踮脚擦了擦窗棂,阳光漏进来,照见墙角那口蒙灰的檀木匣——和昨晚宴会上博古架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这匣子里装的是老太爷的旧物。张姨蹲下身擦木柜,袖口沾了灰也不在意,当年老太爷走得急,老太太把他的钢笔、日记全锁在这里,说等重孙子娶媳妇那天再开。
沈昭昭的指尖在匣盖上停顿片刻。
铜绿斑驳的锁头底下,有道极浅的刻痕——像是用钢笔尖划的,仔细看竟是二字,林老太太的闺名。
张姨,能帮我拿块软布吗?她声音发轻,怕惊碎了满屋子的旧时光。
等张姨捧着蓝布回来时,沈昭昭已经打开了匣子。
最上面是副金丝眼镜,镜腿缠着褪色的红绳;下面压着本皮面日记,扉页写着致婉如书;再往下,是封用红绸裹着的信,边角有些焦痕,像是被烟火熏过。
少奶奶?张姨的手按在她发颤的手背上,这信...莫不是当年老宅走水时烧的?
那年我刚进林家当粗使丫头,就见老太太抱着个匣子从火场里冲出来...
沈昭昭没说话。
她轻轻展开信笺,墨迹虽淡,却依然清晰——若将来我不能亲眼见证儿孙成家立业,愿他们娶得贤妻,敬我门庭,守我祖训。
但守训之外,更要守心。
最后一行字被水渍晕开,像滴没落下的泪。
深夜,沈昭昭蜷在主卧的飘窗上。
台灯暖黄的光漫过信笺,林修远的西装搭在椅背上,还带着他身上的雪松味。
她望着信末林敬棠绝笔五个字,突然想起库房里那本分产录——当年二房争染坊时,老太太翻出那本旧账,里面也夹着朵干枯的玉兰。
昭昭?
林修远的声音从浴室传来,水汽裹着他的身影,发梢还滴着水。
他擦头发的手顿在半空,看见她手里的信笺:那是...
老爷子的遗书。沈昭昭把信折好,收进随身的翡翠匣里,明天宴会,老太太要宣布罢免我协理身份。
林修远的毛巾地掉在地上。
他走过来,手指抚过她耳后碎发:你怎么知道?
周曼如昨儿在花园打电话,说老太太最听您的,等明儿宴会上把沈昭昭的权拿下来,长房的位置还不是您的?
沈昭昭抬头看他,眼尾微挑,她以为我在花房剪玫瑰,没注意到玻璃上的影子。
林修远突然笑了。
他弯腰捡起毛巾,替她把脚边的毯子往上拉了拉:所以你要拿这封信当底牌?
不是底牌。沈昭昭摸着翡翠匣上的云纹,是钥匙。
次日的宴会厅灯火通明,水晶灯把银器照得发亮。
沈昭昭穿着月白缎面旗袍,腰间别着长房媳妇的翡翠扣——那是老太太去年生日硬塞给她的,说戴着好看,却从来没让她管过事。
周曼如坐在次席,指尖摩挲着银匙,目光在翡翠扣上剜了又剜。
她今天穿了件宝蓝缎裙,领口镶着珍珠,倒比主位的老太太还招眼。
修远,新项目的事...林老太太端起茶盏,话还没说完,沈昭昭已经扶着椅背站了起来。
青瓷茶盏在她手下稳得像山。婆婆对我一直不满,我知道。她望着主位上的林老太太,对方鬓角的银丝在灯光下泛着暖光,但我嫁进林家,不是为了争权。
周曼如的银匙掉在碟子里。
沈昭昭从手包里取出那封遗书。
信笺展开时,几缕碎纸片簌簌落在桌上——那是岁月啃噬的痕迹。这是林爷爷留下的最后一封信,他说,守训之外,更要守心。
林老太太的手突然抖了。
她扶着桌沿的手背青筋凸起,接过信时,枯瘦的指节擦过沈昭昭的手背,像片落叶。
全场静得能听见水晶灯上铜链的轻响。
当婉如,我要给你个规矩的家,但更要给你个有温度的家这句话钻进耳朵时,林老太太的茶盏地碎在桌上。
她望着信末那朵干枯的玉兰——和五十年前新婚夜,丈夫别在她鬓角的那朵,一模一样。
泪水漫过她泛红的眼眶。
她抬起头,第一次仔细看沈昭昭:月白旗袍上的玉兰花是手绣的,针脚细密得像春雨;眼角的泪痣在灯光下泛着柔光,像极了当年自己在镜前点的那粒。
你说...她的声音哑得像旧磁带,你想怎么守这个家?
沈昭昭向前一步,翡翠扣碰在桌沿上,发出清响。用我的方式,让它变得更温暖。她顿了顿,比如,允许小孙子在祠堂前踢皮球;比如,让二房的染坊和长房的珠宝合作;比如...她望着林修远,让规矩里,多些人心。
林老太太沉默了。
她望着窗外的月亮——和五十年前那个春夜的月亮,一模一样。
那时她扑在火场里抢出檀木匣,丈夫却握着她的手说:婉如,家是活人住的,不是死规矩堆的。
从今以后,林家的事,你说了算。她的声音不大,却像块定盘星,修远,帮昭昭戴家传的翡翠镯。
林修远站起身时,西装裤缝绷得笔直。
他从老太太手里接过红绸裹着的翡翠镯,暖玉贴着沈昭昭的手腕,像团火,烧穿了这许多日子的隔阂。欢迎回家。他低声说。
掌声像潮水般涌来。
周曼如捏着银匙的指节泛白,耳坠上的碎钻在灯光下刺得人眼疼。
她望着沈昭昭腕间的翡翠镯——那是她求了老太太三年都没得到的东西,此刻正闪着温润的光。
对了,曼如。林老太太端起新换的茶盏,却在放下时突然开口。
所有人的目光转过去。
周曼如的脊背绷得像根弦,耳坠子晃得更快了。
明儿让张姨带你熟悉厨房。林老太太夹了块桂花糕放在她碟里,年轻人总说我做的菜太咸,你手巧,该多掌掌勺。
月光漫过宴会厅的落地窗,沈昭昭望着腕间的翡翠镯,突然明白——所谓正宫,从来不是争来的。
是人心,堆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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