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山风裹挟着枯叶掠过寒潭，水面泛起细密的涟漪，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张磊蹲在潭边，手指反复摩挲着李秋月遗落的布鞋，布料上还沾着未干的水渍。对岸传来大山粗粝的笑声，他正和刘佳琪站在陡峭的崖壁旁，用竹竿搅动潭水，妄图打捞所谓的。
张磊，你还在发什么呆？村长老李拄着拐杖走来，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忧虑，这寒潭邪乎得很，几十年前就淹死过外乡人，你别犯傻。
张磊站起身，喉结滚动：叔，秋月不可能就这么没了...话音未落，寒潭突然翻涌起来，水面咕嘟咕嘟冒着气泡，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深处挣扎。大山和刘佳琪被声响惊动，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
有动静！刘佳琪踮着脚张望，涂着艳丽指甲油的手指紧紧攥住大山的胳膊，肯定是宝贝要浮上来了！
大山甩开她的手，抄起一旁的渔网：都别出声！他屏住呼吸盯着水面，突然，一个乌黑的长发在水波中一闪而过。大山瞳孔骤缩，手中的渔网本能地挥出去，却只捞起一团湿漉漉的水草。
怎么回事？刘佳琪凑近细看，突然脸色煞白地后退几步，那、那头发上还缠着麻绳！
寒潭中央，更多黑发如海藻般散开，伴随着气泡缓缓上浮。张磊心头一紧，想起李秋月被绑住手脚推入潭中的模样，大喊一声：住手！他不顾一切地冲向潭边，却被大山一把推倒在地。
滚远点！大山面目狰狞，坏了老子的好事，小心你的狗命！
就在这时，水面突然炸开巨大的水花，一个人影直直地立在潭中央。湿漉漉的长发遮住面孔，破烂的衣服下伸出惨白的手臂，随着夜风轻轻摇晃。刘佳琪尖叫一声，瘫倒在地，大山也吓得后退几步，渔网掉在地上。
秋月？张磊声音发颤，想要上前却动弹不得。那身影缓缓转头，露出半张青灰色的脸，空洞的眼窝里流淌着黑水，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救命...凄厉的声音在山谷回荡，寒潭周围的温度骤降，雾气迅速弥漫开来。大山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结结巴巴道：不、不可能！你明明已经死了！
那身影突然向岸边飘来，水面却没有泛起丝毫涟漪。刘佳琪连滚带爬地想要逃走，却发现双脚像被钉住般无法移动。寒潭边的杂草无风自动，缠住两人的脚踝，将他们向潭边拖去。
大山哥救我！刘佳琪抓住大山的胳膊，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大山猛地甩开她的手，跌跌撞撞地往山上跑，却发现来时的路已经被浓雾笼罩，四周全是一模一样的松树。
放开我！大山疯狂挥舞着拳头，却感觉有无数只冰凉的手从背后抱住他，耳边传来李秋月带着哭腔的声音：还我命来...
张磊看着眼前的异象，想起李秋月生前的种种遭遇，心中五味杂陈。他壮着胆子喊道：秋月，你安心去吧，我会帮你讨回公道！
仿佛听到了他的话，雾气中的身影微微一顿，随后化作无数水珠消散在空气中。寒潭恢复了平静，只有水面上漂浮的水草，无声诉说着刚才的惊心动魄。
当张磊带着村民们赶到时，只看到瘫坐在地上的刘佳琪和昏迷不醒的大山。刘佳琪眼神呆滞，嘴里不停念叨着，而大山的手腕上，赫然缠着一圈圈褐色的水草，像是被人死死掐住。
送卫生院！村长老李叹了口气，造孽啊...
卫生院里，大山高烧不退，嘴里说着胡话。张磊守在床边，看着医生为大山输液。这时，一名护士拿着化验单匆匆走来：张医生，大山的血检结果出来了，他的肾功能严重受损，和李秋月之前的症状很相似。
张磊心头一震，想起李秋月的诊断书。难道真是报应？他走出病房，在走廊上遇见了同样来看病的刘佳琪。她蜷缩在椅子上，脸色惨白，见到张磊就抓住他的衣角：我梦见秋月了，她的眼睛全是血，说要带我走...
深夜，大山突然从病床上坐起，眼神空洞地望向窗外。月光下，寒潭的方向传来阵阵呜咽声，他缓缓起身，赤着脚朝门外走去。值班护士发现异常追出来时，只看到走廊尽头的大山正对着空气傻笑，脸上还挂着两行血泪。
第二天清晨，有人在寒潭边发现了大山的尸体。他的身体蜷缩成胎儿的姿势，嘴里塞满了水草，手腕上的褐色勒痕清晰可见。而刘佳琪则彻底疯了，整日在村里游荡，逢人便说寒潭里有双眼睛在盯着她。
张磊站在李秋月的坟前，将整理好的诊断书和大山的欠条烧化。山风卷起灰烬，飘向寒潭的方向。远处，刘佳琪的笑声混着乌鸦的鸣叫，在山谷中回荡。
此后，寒潭成了村里人避之不及的禁地。每当夜深人静，总能听到潭底传来若有若无的哭声，还有人说在雾气弥漫的清晨，看到过一个长发女子在潭边徘徊。而大山和刘佳琪的故事，也成了村里用来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善恶终有报，举头三尺有神明。
张磊辞去了赤脚医生的工作，离开了这个充满悲伤回忆的山村。临走前，他在李秋月的坟前种了一棵桂花树。多年后，每当桂花飘香的季节，总有村民说在寒潭边闻到了熟悉的花香，恍惚间还能看见一个温柔的身影，对着潭水轻轻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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