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下午,没课。学校后街那家总放着轻音乐的咖啡馆,人不多,挺安静。
最靠里的软座卡座里,岑漾、关诗晴和祁琪三个人窝在一块。桌上摆着三杯冒着热气的拿铁,还有几块看起来挺精致的小蛋糕。
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落在桌子上,暖烘烘的。但岑漾有点提不起劲,拿着小叉子,对着自己那块黑森林蛋糕戳了又戳,巧克力碎和奶油都被搅和乱了,也没往嘴里送几口。
关诗晴咬着吸管,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冰美式,歪着头打量岑漾:“哎,漾漾,你啥情况啊?从进来就丧着个脸,蛋糕都不香了?这可不像你啊,平时早嗷呜一口干没了。”
祁琪没说话,放下手里的书,抬起眼安静地看了看岑漾,目光又落在那块被“凌迟”的蛋糕上,微微挑了下眉。
岑漾放下小叉子,叹了口气,肩膀塌下去一点。憋了好几天的心事,在最好的朋友面前,有点藏不住了。
“我…我跟周衿墨,闹别扭了。”她声音闷闷的,没什么精神。
“啊?!”关诗晴眼睛瞬间瞪圆了,吸管都掉杯子里了,“闹别扭?你跟墨哥?为啥啊?他不是一向把你当眼珠子似的捧着吗?含嘴里怕化了那种!还能跟你闹起来?”
祁琪也放下书,身体微微前倾,露出了认真的神色:“怎么回事?慢慢说。”
岑漾抿了抿嘴唇,把前几天排练他失约,后来意外看到朋友圈,还有车上那段憋屈的对话,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越说越觉得委屈,鼻子有点发酸,赶紧低头喝了口咖啡掩饰。
“…他就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为点小事发脾气。还买了蛋糕来哄我,好像…好像我特别好打发似的。”她声音低下去,带着点难堪,“他根本不知道我到底在难受什么。”
关诗晴听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杯子都晃了一下:“我去!墨哥这什么钢铁直男脑回路啊!温若雪那女人绝对故意的!发那种朋友圈,定位还那么清楚,摆明了就是发给你看的!炫耀她跟墨哥有‘正事’干,是一路人,衬得你就像个不懂事瞎闹腾的小孩!”
她凑近些,压低声音,一脸恨铁不成钢:“但是漾漾,咱凭良心说,墨哥对你,那真是没得挑!双标得人尽皆知!你看他对别人,那脸冷的,跟冰山似的,多说一个字都嫌费劲。也就对你,嘴上嫌弃这嫌弃那,但你想要啥,他眨过眼没?走哪儿护到哪儿,大院里头谁不知道啊,惹谁都别惹周衿墨家的小祖宗不高兴。”
祁琪比较冷静,她拿起小勺慢慢搅着咖啡,声音平稳地分析:“周衿墨的问题在于,他可能自己都没彻底搞清楚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他习惯性地把你放在一个需要他全方位保护和照顾的位置上,一种…嗯,‘这是我的责任’的认知模式。所以他觉得哄哄你,给你买点你喜欢的东西,就是在解决问题了。他还没意识到,或者不愿意意识到,你已经长大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可能需要一种新的、更平等的定义。”
她看向岑漾,眼神很认真,带着点鼓励:“岁岁,你不能一直安心待在他为你划定的‘小妹妹’舒适区里。你得让他看见,你早就长大了,是个有独立思想、有自己光芒和魅力的女人,不是一个需要他用糖果和蛋糕就能轻易哄好的小女孩。”
关诗晴猛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对对对!祁琪说得太对了!墨哥就是欠点刺激!你得支棱起来啊姐妹!不能老让他觉得你好忽悠!”
她眼睛突然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一把抓住岑漾的胳膊,兴奋地轻轻晃悠:“哎!对了!新生汇演!是不是没几天了?你的独舞节目!”
岑漾被她晃得有点懵,下意识点头:“啊…是快了,下下周吧,怎么了?”
“这就是天赐良机啊!”关诗晴激动得音调都扬上去了,又赶紧捂住嘴压低声音,“你必须跳!往死了好看那种!惊艳全场!亮瞎他们的眼!让台下所有人都看看,我们漾漾有多厉害!多耀眼!到时候掌声肯定哗哗的,说不定还有不知死活的小帅哥冲上来给你献花!”
她挤眉弄眼,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猫:“你就得让墨哥在台下好好看着!让他有点危机感!让他知道,他家小祖宗可不是没人惦记的小可怜,抢手着呢!看他急不急!看他还能不能安心只把你当妹妹哄!”
岑漾被她这一连串的话说得愣在那里,心里那潭被委屈和失落冻住的死水,好像被猛地投进了一块烧得滚烫的石头,冰面咔嚓碎裂,底下翻涌起滚烫的波澜。
让…他看看?
让他亲眼看到,站在聚光灯下,穿着舞服,全力起舞的自己?
不是那个需要他时时回头关注、小心翼翼护着的小尾巴,而是能够独自掌控舞台,吸引所有目光,绽放出夺目光彩的岑漾?
这个念头,像一颗被狠狠擦亮的火星,骤然落进了她心底那片荒芜许久的干草地里。
轰的一下,蹿起了小小的、却异常灼热明亮的火苗。
她慢慢握紧了手里温热的咖啡杯,指尖被烫得微微发麻,一股陌生的、带着点忐忑又混合着强烈期待的勇气,悄悄顺着血管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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