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跑车平稳地汇入傍晚的车流,窗外的街景和霓虹灯开始飞速倒退。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系统发出低低的、持续的送风声,吹出微凉的空气。岑漾绷着小脸,身体微微侧向车窗,固执地扭头看着外面,嘴唇抿成一条紧紧的直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生气,别惹我”的低气压,像只被惹急了、竖起浑身毛的小猫。
她还在为刚才舞蹈教室的事情耿耿于怀,越想越憋屈,越想越尴尬。
周衿墨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皮革表面,目光偶尔从前方路况移开,扫过副驾驶座上那个气鼓鼓的、写满抗拒的后脑勺,嘴角似乎极轻微地、不受控制地向上勾了一下,没说话,任由沉默在车里蔓延。
这种令人窒息的安静持续了好几分钟,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窗外模糊的城市噪音作为背景音。
终于,岑漾憋不住了。她猛地转过头来,胸口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起伏,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浸了水的黑葡萄,里面清晰地映着委屈和不满,还有一丝压抑不住的恼火,直直地射向驾驶座上的男人:
“周衿墨!你刚才那样....我以后还怎么和同学正常相处啊?”
她越想越觉得难堪,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陈默学长人挺好的!就是很正常的排练搭档!人家就是出于礼貌递瓶水而已!你那样说话,那样做…...让他多下不来台!多尴尬啊!让别的同学怎么看?他们肯定觉得我特别矫情,特别难伺候,事儿多得要命!以后谁还敢跟我一起排练?谁还敢跟我正常说话交流?”
她越说越激动,语速加快,声音里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眼圈都微微泛红了,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你让我在系里还怎么待啊?大家肯定都觉得我莫名其妙!”
周衿墨侧头瞥了她一眼,将她气得脸颊鼓鼓、眼睛瞪得溜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尽收眼底。他脸上那点懒散的笑意反而更深了些,非但没觉得理亏或者心疼,反而显得挺自在,甚至有点...…乐在其中的样子。
他空着的另一只手忽然就伸了过来,极其自然地、带着点逗弄和安抚意味地,用微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捏了捏她气鼓鼓的、手感软糯的脸颊软肉。动作有点轻佻,又带着点不容拒绝的亲昵和熟稔,仿佛做过千百遍一样。
“怎么不正常处了?”他挑眉,语气痞痞的,拖长了调子,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气死人的霸道,“该怎么处就怎么处呗。我又没拦着你跟人说话。”
他手指在她细腻的皮肤上蹭了蹭,像是觉得手感不错,又轻轻捏了一下,才收回手,重新随意地搭回方向盘上,目视前方,声音懒洋洋的,却每个字都带着清晰的划界和不容置疑的意味,砸在安静的空气里:
“离远点处。”
“…...”
岑漾被他这话噎得一口气猛地卡在喉咙里,眼睛瞪得更大了,瞳孔都震惊地缩了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离远点处?!
这叫什么混账话?!
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手指死死攥紧了身前的安全带,勒得指节都有些发白,声音都因为极度的气愤而提高了八度,带着破音:“周衿墨!你讲不讲道理啊!那是我同学!是我排练的搭档!跳舞怎么可能离得远?!必要的肢体接触和配合怎么可能避免?!正常的社交距离都不行吗?你...…你简直不可理喻!霸道!专横!”
周衿墨像是完全没感受到她滔天的怒火和指控,反而因为她这副炸毛跳脚、气得快要语无伦次样子觉得挺有趣。他嘴角那点痞气的笑意就没下去过,语气依旧懒洋洋的,却带着一种能气死人的无赖和专横:
“我怎么不讲道理了?”
他甚至还有闲心侧头看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戏谑和玩味,像是在欣赏什么有趣的画面:“我这不是在教你?男女有别,保持点安全距离,对谁都好。”
他顿了顿,语气里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和嘲讽,轻哼一声:“省得有些人...…心思不正,借着排练的名义,挨挨蹭蹭,动手动脚。”
“你胡说八道什么!”岑漾气得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安全带勒得她胸口发疼,“陈默学长根本不是那种人!他很专业的!也很尊重人!你以为谁都像你…...”
她话说到一半,猛地刹住,意识到自己失言,差点把“像你一样心思不正”给秃噜出来,赶紧闭上嘴,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脸颊瞬间涨得更红。她猛地扭过头去,重新死死地盯着窗外飞速流动的光带,后脑勺对着他,用全身心表达着“拒绝交流,不想再跟你说话”的强烈意愿。
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
这一次的沉默,比刚才更僵持,更压抑,弥漫着一种剑拔弩张后的冰冷和疏离。
岑漾死死地咬着下唇,心里又委屈又憋闷,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难过。她觉得自己跟他简直没法沟通,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不在乎她在同学面前的形象和处境,只想用他那套霸道专横、蛮不讲理的逻辑来圈住她,把她当成所有物一样标记领地,让她按他的意愿行事,隔绝一切他认为不必要的接触。
她越想越难过,鼻子一阵阵发酸,眼眶热热的,但她强忍着,死死咬着嘴唇,不肯让那点不争气的眼泪掉下来,更不肯在他面前示弱半分。她只能把脊背挺得直直的,下巴绷得死死的,用全身的僵硬来表达自己的愤怒和抗议。
周衿墨透过后视镜,看着她倔强地扭向窗外的侧脸,紧抿的、微微颤抖的唇线,和那明显在生闷气、连发丝都透着“别惹我”气息的背影。
他脸上的痞笑慢慢收敛了一些,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奈和…纵容。像是对着自己闹脾气的小猫,有点头疼,但又舍不得真跟她计较。
但他并没有开口哄她,也没有解释什么,更没有为自己刚才那番混账话道歉。
他只是安静地开着车,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的节奏放缓了些,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冲突并未发生。
过了一会儿,红灯亮起,车子缓缓停下,排在长长的车队后面。
周衿墨趁着停车的间隙,转过头,目光落在她毛茸茸的、透着十足倔强和委屈的后脑勺上,静静地看了几秒。
车窗外的霓虹灯光流淌进来,在她发丝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然后,他嘴角不受控制地,缓缓勾起了一抹极浅的、却带着明显愉悦和得逞意味的笑意。那笑意从嘴角悄悄蔓延至眼底,驱散了刚才那点不易察觉的冷硬和锋芒,染上了一点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宠溺和纵容。
像是恶作剧得逞后有点小得意的小男孩,又像是看着自己精心呵护、不容任何人觊觎的宝贝在闹别扭,虽然有点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她这么生气跳脚还挺有趣”的…乐在其中。
绿灯亮起。
后面的车按了一下喇叭。
他收回目光,嘴角那抹笑意也悄然隐去,重新恢复了那副懒散平静的样子。他熟练地挂挡,轻踩油门,车子重新平稳地汇入流动的车河。
车厢里依旧安静,但那股紧绷的、带着火药味的低气压,似乎不知不觉间,悄然消散了一丝,被一种更复杂、更微妙的氛围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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