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死寂无声。
只有跑车引擎低沉平稳的嗡鸣,和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飞速倒退时发出的模糊呼啸。
周衿墨僵硬地抱着怀里彻底醉晕过去的人,手臂依旧保持着那个揽着她的姿势,一动没动。
他低着头,目光像是被钉在了岑漾那张哭得乱七八糟,却因为沉睡而显得异常恬静乖巧的睡颜上。
他的大脑,像是经历了一场剧烈的、毫无征兆的风暴,此刻正处于风暴过后的短暂真空状态,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六年。
她喜欢了他……整整六年。
这个认知,像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猛地投入他心湖最深处,轰然引爆,掀起了滔天巨浪,将他一直以来所有固有的认知和那点连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模糊的理所当然,炸得粉碎。
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怯生生叫他“哥哥”需要他处处照顾看管的小不点…...从那么早开始,就用那样一种小心翼翼又无比执拗的方式,把他放在了心里那么久?
难怪...…她那么拼命地学习,非要考京大。
难怪…...她看他时,眼神总是亮晶晶的,带着点他看不懂的羞涩和闪躲。
难怪…...她之前会问出那样的问题,会做出那样笨拙的试探。
难怪...…她看到他和温若雪在一起,会那么难过,会躲着他,会喝成这样…...
所有之前被他忽略的、或者被他简单归结为“小孩子闹脾气”“妹妹的依赖”的细节,此刻全都串联起来,有了一个清晰得让他心惊,也让他…...心跳彻底失控的答案。
一股难以形容的、滚烫的热流,毫无征兆地从心脏最深处猛地涌出,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冲得他指尖都有些发麻。
那是一种极其陌生的、汹涌澎湃的狂喜,像终于找到了失落已久的稀世珍宝,又像是黑暗中骤然看到了渴望已久的光亮,强烈到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这喜悦来得太突然,太猛烈,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瞬间的眩晕和无措。
他抱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收得更紧,仿佛生怕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像泡沫一样消失。
但紧接着,狂喜之后,是更加汹涌的心疼和懊恼,像潮水般拍打上来,密密麻麻地啃噬着他的心脏。
六年。
她一个人,藏着这份心事,该有多辛苦?多委屈?
他想起她刚才哭着诉说的那些细节,那些他根本不曾留意过的,属于她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和黯然神伤。想起她醉酒后那卑微到极点的乞求,只要“一点点”喜欢就好…...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他一直以哥哥的身份自居,享受着她的依赖和靠近,却从未真正看清过她眼底深藏的情愫,甚至可能在无意中,用他的忽视和那份该死的“兄妹”定位,一次次地伤害了她。
一股尖锐的自责猛地刺中了他,让他呼吸都滞涩了一下。
他低下头,目光无比专注地描绘着她的睡颜。她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眼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像被雨水打湿的蝶翼,鼻尖和脸颊都哭得红红的,看起来可怜又脆弱,却偏偏又带着一种全然的信任,毫无防备地沉睡在他的怀里。
他的指腹,不受控制地、极其轻柔地抬起,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擦过她微烫的眼角,拭去那点湿润的痕迹。动作轻得像是怕碰碎一件稀世易碎的珍宝。
他的喉咙发紧,心脏像是被泡在温水里,又酸又胀,满得快要溢出来。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到近乎疼痛的保护欲和占有欲,在这一刻疯狂地滋长,瞬间填满了他的整个胸腔。
他低下头,薄唇几乎贴着她泛红的耳廓,声音低哑得不可思议,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和疼惜,一字一句,清晰地、郑重地,说给沉睡中的她听:
“小笨蛋…...”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带着滚烫的温度。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懊恼的叹息。
“谁让你只当我是哥哥了?”
这句话,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质问自己。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极其轻柔地、珍重万分地,将一个温热而干燥的吻,落在了她光洁的、还带着泪意的额头上。那是一个不带任何情欲色彩,却充满了无尽怜爱、承诺和心动的吻。
吻落下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悸动得发疼。
他维持着那个极近的距离,薄唇贴着她的额角,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气音,低沉而坚定地,许下诺言:
“知道了,宝宝。”
“我也喜欢你。”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不是一点点。”
“是很多很多。”
怀里的人毫无反应,依旧沉睡着,呼吸均匀。
周衿墨却像是完成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心脏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饱胀而滚烫的情绪填满。他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很辛苦吧...…”
“以后…...”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承诺:
“换我来追你。”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和宠溺:
“好不好?嗯?”
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对自己宣誓。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她清浅的呼吸声,回应着他的心跳。
车子缓缓驶入西山别墅区,最终在一栋低调而奢华的三层公寓楼前平稳停下。林助理迅速下车,恭敬地打开后座车门。
周衿墨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用一条手臂稳稳托住她的背,另一条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无价之宝。他顺手拿起放在一旁自己的西装外套,仔细地严严实实地裹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气息里,只露出一张睡得红扑扑的小脸。
他抱着她,大步走进公寓电梯,径直上了三楼的主卧。
卧室很大,装修是冷硬的黑白灰色调,和他的人一样,透着疏离和严谨。此刻,却因为怀里这个醉醺醺、软绵绵的女孩,而莫名染上了一丝不一样的温度。
他轻轻将她放在柔软宽阔的大床上,动作轻缓,生怕惊扰了她。
她陷在深灰色的羽绒被里,显得更加娇小脆弱,脸颊因为酒意和暖气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微微张着,发出细微的呼吸声。
周衿墨在床边单膝蹲下,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他才起身,走进浴室,拧了一条温热的湿毛巾。
他回到床边,再次蹲下,伸出手,用湿润柔软的毛巾一角,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擦拭着她哭花的小脸。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在擦拭一件失而复得、稍有损伤便会彻底碎裂的绝世珍宝。
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碰到她细腻滚烫的皮肤,带来一阵阵细微的战栗,不知是她的,还是他自己的。
昏黄的床头灯光笼罩下来,将他专注而温柔的侧影,投在冰冷的墙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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