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盟为客卿长老安排的居所,位于中城核心区域,与观星塔相隔不远。这是一座清雅的独立院落,名为“星竹苑”。白墙黛瓦,庭院深深,院中数丛灵竹挺拔青翠,夜风拂过,沙沙作响,与远处观星塔洒落的淡淡星辉相映成趣,颇为宁静。苑内设有高阶聚灵阵,灵气充沛程度远超外城客栈,更有数重防护、预警禁制,安全无虞。
云芷在一位天星盟执事的引领下,踏入院中。执事是位筑基中期的中年修士,姓王,态度恭敬却不谄媚,将客卿长老的令牌、一份更详细的权责玉简、以及开启院落阵法的控制玉符交给云芷,又简单交代了苑内各处设施、注意事项,便行礼告退。
“云长老,苑中已配备两名炼气期的杂役弟子,负责日常清扫、传讯等杂事,若有需要,随时吩咐。您可凭长老令,随时前往观星塔‘藏书阁’一层、‘地火室’甲等区域、‘炼丹房’乙等区域,以及每月领取固定份额的灵石、丹药。具体细则,玉简中皆有详述。若有他事,亦可随时通过长老令联络执事殿。若无吩咐,在下便不打扰长老清修了。”
“有劳王执事。”云芷点头,目送其离去。
院门无声闭合,阵法启动,一层淡淡的星辉光幕笼罩下来,隔绝内外。云芷走到院中石凳坐下,并未立刻进入屋内。她需要理清思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身份转变。
从默默无闻、谨慎行事的散修,到一举夺得至宝、成为天星盟客卿长老,站在了无数目光汇聚之处,这变化太快。好处显而易见,资源、庇护、情报渠道大大提升。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关注、审视,乃至暗中的算计与敌意。
“客卿长老,看似地位尊崇,实则并无实权,更多是一种荣誉和拉拢。天星盟看中的,恐怕是我展示出的‘特殊能力’(日月同修,引动碎片),以及那块‘碎月之印’残片的价值。对我而言,这身份是一层保护伞,也是一个接触更高层次资源的跳板。”云芷心中明镜似的。她不会天真地认为天星盟是慈善堂,利益交换罢了。只要她展现出足够的价值,且不触及天星盟核心利益,这层关系便能维持。
她取出那块星光流转的客卿长老令。令牌非金非玉,触手温凉,正面是“天星”二字,背面则是“客卿云芷”四个小字,隐隐有她的气息烙印。神识探入,里面信息繁杂,包括天星盟简介、盟规戒律、客卿权利与义务、贡献点兑换列表、内部传讯网络节点等等。她粗略浏览,客卿的义务主要是:遵守盟规,维护天星盟声誉,在盟内遭遇外敌或重大事件时,有义务在能力范围内出手相助。权利则包括:每月领取五百中品灵石、一瓶三品“星元丹”;可低价使用盟内部分修炼设施;可查阅对应权限的典籍情报;可发布或接取盟内任务获取贡献点;享有一定程度的庇护,等等。
“五百中品灵石,相当于五万下品灵石,手笔不小。星元丹也是稳固修为、滋养神魂的上好丹药。藏书阁、地火室等权限,正是我目前所需。”云芷还算满意。至少短期内,修炼资源无需发愁。
她又取出那枚“大日金核碎片”。碎片在掌心,依旧温顺,散发着柔和暖意,表面火焰道纹缓缓流淌,与她的曦和印记、气血隐隐呼应。她能感觉到,碎片内蕴含的太阳本源与混沌气息,对她而言是无上瑰宝,若能逐步炼化吸收,【周天星辰剑体】必将产生质的飞跃,曦和印记也能彻底稳固壮大,甚至推动修为突破。但此物能量太过浩瀚,需循序渐进,且炼化时动静恐怕不小,需寻找绝对安全之地,或者……利用天星盟的地火室等高级设施。
“还有三日,需前往观星塔办理正式手续,并查阅典籍。这三天,正好初步熟悉环境,巩固修为,并打探一下各方反应。”云芷定下计划。
她起身,在院中简单走了一圈。主屋宽敞,静室、丹房、炼器室一应俱全,虽不算顶级奢华,但设施完备,足够她使用。两名杂役弟子是炼气三、四层的少年少女,见到她恭敬行礼,眼神中带着好奇与敬畏,显然已听说今日观星塔前之事。云芷吩咐他们无事不得打扰,便进了主屋静室。
布下数重警示、隔音阵法,又心念微动,在静室角落留下一丝“广寒残境”的空间坐标作为最后退路。她这才盘膝坐下,取出那枚碎片,置于身前。
没有急于吸收,而是先以心神缓缓沟通。碎片传来模糊的、带着亲近与依赖的意念波动,虽然灵智不高,却已将她视为“同类”或“主人”。她引导着一缕微弱的曦和本源之力,缓缓注入碎片,再引导着碎片中一丝温和的太阳之力回流,如此循环,如同呼吸,建立起更稳固的联系。同时,她也分出一丝神识,尝试接触碎片核心那缕混沌气息。
混沌气息玄奥无比,她的神识刚一接触,便如同陷入一片无边无际、不断变幻的迷雾,无数混乱的法则碎片、时空幻影闪过,难以理解,更难以捕捉。但在这混乱之中,她气海内的剑心碎片,却隐隐传来共鸣,仿佛在为她指引方向,让她不至于彻底迷失。渐渐地,她从这混沌气息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古老、沧桑的“道韵”,与混元封印、剑心碎片,乃至“寂灭”断剑,都有着某种同源的韵味。
“这混沌气息,恐怕才是这块碎片经历‘混沌侵染’后,最珍贵也最危险的部分。若能参悟一丝,对我理解自身混元之秘,或有裨益。”云芷心中明悟。这需要水磨工夫,急不得。
修炼了两个时辰,初步稳固了与碎片的联系,云芷将其收入气海,置于“寂灭”断剑与剑心碎片附近。三者在气海中形成一个微妙的三角,隐隐共鸣,让她的气海都仿佛扩大、稳固了一丝。
随后,她取出客卿长老令,连接上天星盟内部的简易传讯网络。网络中信息流杂乱,有盟内公告,有各殿执事发布的任务,有修士间的交易、交流,也有各种真假难辨的流言八卦。她屏蔽了大部分无关信息,重点筛选关于“今日观星塔之会”、“大日金核碎片”、“新晋客卿长老”等关键词的讨论。
果然,关于她的讨论已然沸沸扬扬。
“那女修究竟什么来头?练体修为,竟能引动大日金核碎片?”
“听说叫云芷,之前毫无名气,像是突然冒出来的。”
“日月同修啊!闻所未闻!难道是某个隐世老怪的传人?”
“天星盟这次赚大了,一块不知用途的龟甲碎片,换了件至宝,还多了个潜力无限的客卿。”
“烈阳宗那边据说气疯了,好几个长老在驻地大发雷霆。”
“南宫世家也脸色不好看,据说南宫烈回去后就把自己关进了炼器室。”
“嘿,幽冥宗的鬼哭真人这次丢人丢大了,被一块‘石头’打成重伤,还被天星盟扣押,看幽冥宗怎么捞人。”
“这位云长老,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了。怀璧其罪啊……”
有惊叹,有好奇,有嫉妒,有幸灾乐祸,也有不怀好意的揣测。云芷平静地看着,这些反应都在预料之中。她重点关注了烈阳宗、南宫世家、以及天机阁的反应。烈阳宗和南宫世家显然不甘,但短时间内应不敢在天星城、在天星盟眼皮底下对她动手。天机阁赵阁主那边,暂时没有特别动静,但云芷相信,他一定在暗中观察。
她又查询了关于“碎月之印”、“月宫崩灭”的信息。内部网络中相关信息极少,只有几条语焉不详的古老记载,提及“上古有月宫,掌太阴权柄,后遭大劫崩毁,有‘碎月之印’流散,关联重大封印”等寥寥数语,权限要求极高,以她客卿长老的权限,竟也只能看到这些。这更证实了此物的不凡,也让她对星衍老人如此重视有了更深理解。
“归墟外海……与这‘碎月之印’指引的封印之地,是否就是一处?”云芷思忖。等三日后进入观星塔藏书阁,或许能查到更多。
放下令牌,她取出一瓶“星元丹”,服下一颗。丹药化开,精纯的药力混合星辰灵气散入四肢百骸,滋养肉身,温润神魂。配合此地的浓郁灵气,修炼事半功倍。
一夜无话。云芷在修炼与调息中度过。
翌日清晨,她正在院中演练一套基础的锻体拳法,活动筋骨,院外阵法传来波动。是王执事来访。
开启院门,王执事拱手道:“云长老,打扰了。盟内几位长老得知您昨日晋位,想为您举办一个小型接风宴,时间定在今晚‘摘星楼’,不知您意下如何?”
接风宴?云芷心中微动。这既是示好,也是一种试探和观察。天星盟内部也非铁板一块,派系林立。这宴会,恐怕是某些派系想提前接触、拉拢,或者评估她这位新晋客卿。
“有劳诸位长老费心,云某自当赴宴。”云芷没有拒绝。初来乍到,不宜特立独行,正好借此机会,认识一下盟内的一些实权人物,了解内部格局。
“太好了。宴会酉时开始,届时在下会前来接引。”王执事笑道,又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云长老,今日盟内传讯网络中,有些关于您的不实流言,多是些嫉妒之语,不必理会。不过,烈阳宗和南宫世家那边,似乎有些小动作,您近日若无要事,最好莫要独自出城。”
“多谢王执事提醒。”云芷点头。这王执事看似中立,但能出言提醒,至少释放了善意。
王执事告辞离去。云芷沉吟片刻,决定今日不出门,专心巩固修为,熟悉客卿令的各项功能,并为晚宴做些准备。
她在传讯网络中,匿名发布了一个收购“星辰砂”、“月华石”以及关于“太阳精金”、“金乌石”产地、特性详细情报的任务,报酬不菲。以她如今的身家,足以支撑。
又通过客卿令,查询了“地火室”甲等区域的使用须知。甲等地火室引动的是地脉深处的“星辰地火”,温度极高且稳定,蕴含一丝星辰之力,对炼体、炼器都有奇效,但使用价格昂贵,且需预约。她预约了三日后使用一个时辰,试试效果。
午后,她正在静室参悟碎片中那一丝混沌道韵,院外阵法再次传来波动。这次,并非王执事。
云芷神识微扫,只见院门外站着两人。一人是刘师兄,另一人则是一位身穿月白长裙、面覆轻纱、气质清冷如月的女子。女子气息晦涩,云芷竟一时看不透其修为,至少是金丹期!但并无恶意,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与柳絮真人相似的月华之力波动。
天机阁的人?而且来了一位金丹。
云芷心中一动,起身相迎。开启院门。
“云前辈,冒昧来访,还望见谅。”刘师兄率先行礼,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显然已将她视为同辈甚至前辈。
“刘道友不必多礼,请进。”云芷侧身,目光落在那蒙面女子身上。
“这位是我天机阁总阁来的月璃仙子。”刘师兄连忙介绍,“月璃师叔得知前辈之事,特来拜访。”
月璃仙子对云芷微微颔首,清冷的声音如同玉石碰撞:“云道友,叨扰了。”
“月璃仙子驾临,蓬荜生辉,请。”云芷将二人引入主屋客厅。杂役弟子奉上灵茶后,便自觉退下。
“不知仙子此来,所为何事?”云芷开门见山。天机阁总阁来人,且是金丹修士,绝不可能是单纯拜访。
月璃仙子目光透过轻纱,在云芷身上停留片刻,缓缓道:“云道友快人快语。妾身此来,其一,是代赵师弟,感谢道友当日落凤坡援手之恩,并恭贺道友荣膺天星盟客卿。”
“仙子客气,赵阁主与刘道友已多次谢过,不必再提。客卿之位,亦是机缘巧合。”云芷平静道。
“其二,”月璃仙子语气微凝,“是关于道友昨日在观星塔会拿出的那块……‘碎月之印’残片。”
云芷心中了然,果然为此而来。“仙子请讲。”
“此物关系重大,牵扯上古一桩秘辛与一桩可能波及此界的隐患。总阁对此极为重视。”月璃仙子直言不讳,“星衍前辈想必已与道友提及一二。妾身想请问,道友是从何处得此残片?可还知其他残片下落?或者,关于残片指引之地,是否知晓更多?”
问题很直接,也很大。云芷略作沉吟,道:“此物是晚辈在一处古玩摊偶然购得,当时只觉得材质特殊,有微弱空间波动,并不知其来历。至于其他残片,晚辈不知。残片指引之地,晚辈亦只知是一处与‘归墟’有关的空间坐标,具体不详。”
她说的是部分实话。龟甲来自多宝阁,确是“偶然”。归墟外海的坐标,是龟甲显现,但具体情况她确实不知。
月璃仙子静静听着,似乎在判断话语真伪。片刻后,她轻叹一声:“道友机缘,果然深厚。此等神物,竟流落市井,被道友所得,或许真是天意。”
她取出一枚玉简,放在桌上:“此乃总阁关于‘碎月之印’与‘月宫之劫’的部分可公开记载,以及关于‘归墟’外围区域的一些情报,或许对道友有用。算是我天机阁,对道友提供残片线索的谢礼。”
云芷心中一动,接过玉简。天机阁总阁的情报,价值非凡。“多谢仙子。”
“道友不必客气。我天机阁愿与道友保持良好关系。”月璃仙子语气缓和,“另外,妾身提醒道友,烈阳宗与南宫世家,对道友所得碎片志在必得,恐不会善罢甘休。幽冥宗虽暂时受挫,但其睚眦必报,亦需小心。道友初入天星盟,内部也非一片祥和,今晚宴会,需留意。”
这提醒,与王执事不谋而合,且更具体。“晚辈记下了,多谢仙子提醒。”
“道友如今身为天星盟客卿,他们明面上不敢如何,但暗箭难防。若遇难处,可凭赵师弟所赠乙令,寻我天机阁相助。”月璃仙子说完,便起身告辞,“妾身不便久留,就此别过。道友保重。”
“仙子慢走。”云芷将二人送至院门。
望着月璃仙子离去的背影,云芷目光深邃。天机阁总阁如此重视“碎月之印”,甚至派金丹亲自接触示好,看来这龟甲关联的秘密,比她想象的还要大。而各方势力的暗流,也已然涌动。
回到静室,她查看月璃仙子所赠玉简。其中关于“月宫之劫”的记载,比天星盟内部能查到的详细许多,提到了“上古末期,有至强者于月宫激战,打碎太阴权柄,月宫崩毁,碎片散落诸天,其中承载核心封印的‘碎月之印’破碎,其碎片多指向某些镇压着恐怖存在的‘墟界’或‘归墟禁地’。” 而关于归墟外海的描述,则提到那里空间极端不稳定,常有虚空风暴、远古海兽出没,更深处有疑似上古战场遗迹和天然绝地,金丹修士进入也九死一生,但亦可能蕴藏大机缘。
“镇压恐怖存在的墟界……”云芷若有所思。龟甲指引的那处“镇”之地,恐怕就是其中之一。这让她对前往查探,多了几分谨慎,也多了几分必须弄清楚的决心。
收起玉简,她继续调息,等待夜晚的宴会。
酉时将至,王执事准时到来,引着云芷,前往位于内城边缘、靠近观星塔的“摘星楼”。
摘星楼高七层,雕梁画栋,灵光璀璨,是天星盟招待贵宾、举办高阶修士宴会的重要场所。此时楼前已停了不少华贵车辇,可见参与者身份不低。
在王执事引领下,云芷直上三楼最大的宴会厅。厅内布置典雅,已有二三十人落座,气息皆是不弱,最低也是筑基后期,金丹修士占了近半。云芷的到来,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好奇、审视、打量、嫉妒、淡漠、友善……种种目光交织。
王执事上前,对主位一位身穿紫色星纹道袍、面如冠玉、气息渊深、与星衍老人有几分神似的中年修士躬身道:“副盟主,云长老到了。”
副盟主?云芷心中微凛。天星盟副盟主,星衍老人的师弟,金丹大圆满修士,星辉真人!没想到他亲自出席。
星辉真人目光温和地看向云芷,微笑道:“云长老来了,请入座。”他指了指左侧下首一个空位,位置颇为靠前,显示重视。
“谢副盟主。”云芷从容行礼,在众人注目下,走到位置坐下。她能感觉到,右侧一道灼热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射来,是烈阳宗的一位金丹长老。对面,南宫烈也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赵阁主坐在稍远些的位置,对她微微颔首。还有一些面目陌生的金丹修士,也在暗暗打量。
“今日设宴,一为庆贺云芷长老加入我天星盟,添一俊杰;二来,也是让盟内诸位同僚,与云长老熟悉一二。”星辉真人举杯,声音清朗,“云长老虽是新晋,然天赋异禀,机缘深厚,未来不可限量。望诸位日后多加关照,同心协力,共壮我盟。请!”
“共壮我盟!”众人举杯同饮,气氛看似热烈。
酒过三巡,菜肴精美,灵酒醇香。但宴会上的暗流,却渐渐浮现。
“云长老,”烈阳宗那位金丹长老,名为赤阳子,忽然开口,声音洪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听闻长老日月同修,手段通玄,竟能引动那桀骜不驯的大日金核碎片,实在令人惊叹。不知长老师承何处?所修何等妙法?能否让我等开开眼界?”
此言一出,厅内微微一静。打听他人师承功法,乃是大忌。赤阳子看似恭维,实则包藏祸心,想探云芷底细,甚至可能想引发争端。
星辉真人眉头微皱,但并未立刻阻止,似乎也想看看云芷如何应对。
云芷放下酒杯,目光平静地看向赤阳子,淡淡道:“赤阳长老谬赞。云某侥幸,偶得前人遗泽,自行摸索,并无明确师承。至于功法,粗浅笨拙,不足挂齿。比不得烈阳宗太阳真火,名震东域。”
避实就虚,谦虚带过,同时点出烈阳宗,将话题稍稍引开。
“自行摸索?竟能有此成就?云长老过谦了。”赤阳子不依不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烈阳宗专修太阳之道,对那大日金核碎片更是心向往之。云长老既得碎片认可,不知可否割爱?我烈阳宗愿以重宝,乃至镇宗秘法相换!”
终于图穷匕见。直接索要碎片!
场中气氛更加微妙。南宫烈也目光灼灼地看来。其他人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星辉真人轻咳一声,正要说话。云芷已先一步开口,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赤阳长老说笑了。碎片乃天星盟与云某交换所得,已认云某为主,此乃星衍前辈与诸位长老共同见证。交换之事,不必再提。”
她搬出了星衍老人和天星盟,点明此事已定,不容更改。
赤阳子脸色一沉,还想再说。星辉真人已淡淡道:“赤阳道友,此事盟主已有定论,确不便再议。云长老既入我盟,其物便是我盟之物,何必分彼此?来,喝酒。”
他轻描淡写,将碎片归属与天星盟挂钩,既敲打了烈阳宗,也暗示了对云芷的维护。
赤阳子悻悻住口,但眼中阴霾更重。
这时,另一名面白无须、眼神略显阴柔的金丹修士,笑着接口:“云长老福缘深厚,令人羡慕。不过,我听说长老得那碎片时,还拿出了一块什么龟甲碎片?似乎也颇不寻常。不知那是何物?可能让我等见识见识?”
又有人将话题引向“碎月之印”!此人云芷不认识,但观其座位靠近南宫烈,恐怕与南宫家关系匪浅。
云芷心中冷笑,面上不显:“不过是一块有些年头的古物,恰巧对星衍前辈研究有些助益,已呈交前辈。具体为何,云某也不甚了然。”
将问题推给星衍老人,谁还敢追问?
果然,那人语塞,干笑两声,不再多言。
接连两个刁难被轻松化解,众人看向云芷的目光,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审视与凝重。此女看似年轻,修为不高,但应对从容,不卑不亢,言语滴水不漏,背后更有星衍老人和天星盟隐隐支持,不好对付。
接下来,宴会气氛缓和不少。有人主动与云芷交谈,多是些不痛不痒的客套,打探些无关紧要的信息。云芷一一应对,言辞谨慎。
宴会尾声,星辉真人再次举杯,说了些勉励、团结的话,便宣布散席。
众人陆续离去。云芷也起身,准备离开。
“云长老留步。”星辉真人忽然传音。
云芷停下脚步。
待众人散尽,星辉真人才走到近前,面带微笑道:“今日之事,云长老不必放在心上。烈阳宗、南宫家,自有盟规约束,不敢乱来。你既入我盟,便是我盟之人,安心修炼即可。三日后,你可直接去观星塔顶楼寻师兄,他应是有事与你相商。”
“多谢副盟主提点。晚辈明白。”云芷拱手。
离开摘星楼,夜风清凉。王执事已在楼下等候,送她返回星竹苑。
回到苑中,开启阵法。云芷站在院中,望着观星塔的方向,目光沉静。
客卿生涯的第一天,便已感受到这平静水面下的汹涌暗流。烈阳宗的觊觎,南宫家的不甘,盟内某些人的试探,天机阁的接触,星衍老人的期待……
前路,注定不会平坦。
但她心中无惧,反而升起一股昂扬斗志。
“实力,才是根本。必须尽快炼化碎片,提升修为。然后,弄清楚‘碎月之印’和归墟外海的秘密,找到其他混元剑碎片,解开封印!”
她转身,走向静室。月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坚定而孤独。
天星城的夜,还很长。而她的道,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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