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危机
“铁砧”阵地的血战进入第七分钟,局势却比林凡刚投入战斗时更加险恶。初号机那惊天一挑击飞突击舰的壮举,暂时震慑了蚀刻者的攻势,但也彻底暴露了这台神秘机甲的存在与巨大威胁。蚀刻者的指挥单位——或许是那些“蜂后”节点,或许是更深处尚未露面的东西——立刻做出了极其冷酷高效的战术调整。
它们不再无差别地攻击整个防线,而是将大部分火力,集中指向了两个最显眼的目标:雷洪那台经验丰富、不断造成杀伤的指挥机甲,以及刚刚展现出恐怖破坏力、此刻却冒着过热青烟半跪在地的初号机。
火力点的呼救
“b-7号重炮阵地请求支援!重复,请求紧急支援!我们被锁定了!至少三头重锤兽和超过五十个步兵单位正在向我们移动!我们需要机甲掩护!”
公共频道里,传来一个嘶哑而急迫的呼救声,背景里充斥着爆炸的轰鸣和士兵的呐喊。
林凡的视野因为驾驶舱的过热和自身的眩晕而有些模糊,但他依然能看到主屏幕侧翼分屏上,战术地图的一个角落正在疯狂闪烁红光——那是b-7号阵地,一个设置在小型人工山丘上的双联装155毫米电磁重炮阵地。这个阵地位置关键,可以覆盖“铁砧”阵地侧翼大片区域,之前对登陆场的覆盖射击它贡献了重要火力。此刻,它就像一根钉子,楔入了蚀刻者向防线纵深突破的路线上,自然成了重点拔除的目标。
阵地上的炮兵们仍在顽强反击,粗大的炮管每一次怒吼,都能将冲锋的蚀刻者步兵群炸得人仰马翻。但他们缺乏有效的近防武器,面对已经逼近到山脚下的敌人,尤其是那三头正用生物能量炮与他们对轰的重锤兽,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雷洪的机甲正被超过二十艘攻击艇和数个蚀刻者步兵小队纠缠,链锯剑和脉冲炮不断将靠近的敌人撕碎,但一时也无法脱身。他的声音在加密频道里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凡!你那边怎么样?能动吗?”
林凡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干得发痛。他尝试活动初号机的右臂——刚才那记全力上挑的承担者。反馈信号极其糟糕:传动结构严重过热变形,多个关节伺服电机报错,液压管路压力异常。机甲的系统还在不断弹出红色警告,强制冷却程序正在全力运转,但收效甚微。右臂就像一根被烧得通红、又急速淬火后变得脆弱而僵硬的铁棍,沉重、麻木,几乎无法做出精细动作,连抬起都异常吃力。
“右臂……动不了。其他部分……过热严重,反应迟钝。”林凡的声音沙哑。
“那就用左臂!用腿!用你还能动的一切!”雷洪厉声道,一发脉冲炮将一艘俯冲的攻击艇打爆,“b-7阵地不能丢!丢了那里,侧翼就全开了!你想看着那些炮兵被那些怪物一个个碾碎吗?!”
雷洪的话像一把锤子,敲在林凡混乱的意识和燃烧的情绪上。
他“看到”了战术地图上,代表b-7阵地的光点在红色包围中倔强地闪烁。
他仿佛能“听到”阵地里那些炮兵在通讯频道里粗重的喘息、装填炮弹的金属碰撞声、以及面对越来越近的死亡威胁时,压抑不住的恐惧与决绝。
他想起了刚刚目睹的、那台被熔穿的机甲,那辆被掀翻的坦克,那个胸膛被腐蚀出大洞的年轻士兵……
不。
不能让那种事再次发生。
不能让那个阵地,变成下一个血肉模糊的废墟。
一股混合着责任感、愤怒、以及想要弥补自己刚才鲁莽导致初号机过热故障的急切情绪,猛地冲上林凡的头顶,瞬间压过了身体的眩晕和机甲的警报。
“我……我去!”林凡咬紧牙关,从喉咙里挤出回答。
决绝的冲锋
初号机在他的强行驱动下,用左臂支撑地面,沉重地站了起来。机体各处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和过载呻吟,散热系统的噪音大得像在哀嚎。右臂无力地垂在身侧,偶尔因为机身的晃动而轻微摆动。
但它在前进。
以一种踉跄却坚定的姿态,朝着b-7阵地的方向,开始了冲锋。
每一步,都在焦黑破碎的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冒着热气的脚印。过热的机体散发出的高温,让沿途的空气扭曲,甚至点燃了零星的杂物。
蚀刻者显然不会放过这个“重伤”的目标。
几艘攻击艇立刻调转方向,紫绿色的光束如同毒蛇的信子,不断舔舐着初号机蹒跚的身影。林凡只能依靠还能勉强运作的左臂和机体本身的装甲硬抗。光束在装甲上烧灼出新的焦痕,高温进一步加剧了机体的负担。
【胸部装甲温度:临界。】
【左腿膝关节散热:效率低下。】
【能量核心波动加剧。】
警告声连绵不绝,但林凡充耳不闻。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盯着那三头正对着b-7阵地倾泻火力的重锤兽,盯着那些已经爬到半山腰、即将与阵地守军短兵相接的蚀刻者步兵。
距离在拉近。
五百米。
三百米。
两百米。
b-7阵地已经近在眼前。林凡甚至能看到炮位后方,那些炮兵们回头望向他时,脸上混杂着希望与绝望的复杂神情。也能看到,一头重锤兽的能量炮,已经对准了阵地最脆弱的一个观测掩体,炮口的紫红色光芒凝聚到了顶点!
掩体里,还有两个负责观测和通讯的士兵!
来不及用长枪了——右臂瘫痪,长枪还插在远处。
常规的脉冲炮需要充能和瞄准,时间不够。
怎么办?!
过载的屏障
一个疯狂、未经任何战术推演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林凡焦灼的脑海。
初号机有能量屏障!虽然之前战斗中他从未主动使用过,但技术手册和苏婉的讲解中提到过,初号机具备强大的定向能量护盾生成能力,只是极不稳定,对驾驶员和机甲负荷极大。
定向护盾……能不能投射出去?像一面盾牌,挡在掩体前面?
没有时间思考可行性了。
在那头重锤兽的能量炮即将发射的瞬间,林凡将所有的意念、所有的焦虑、所有“必须挡住”的决绝,疯狂地灌注到初号机胸口的能量核心,试图激发、引导、并“投掷”出那道护盾!
“给我——挡住!!!”
他无声地嘶吼。
嗡——!!!
初号机胸口的核心,回应了他。
但这次的回应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不稳定。
核心的深蓝色光芒瞬间变得刺眼夺目,内部仿佛有风暴在酝酿。大量的能量被强行抽取、压缩,不是流向武器系统,而是以一种极其粗暴、浪费的方式,涌向机甲前方的一片区域。
没有优雅的能量场成型过程。
只有一次猛烈的、近乎爆炸性的能量释放!
一道厚度超过三米、呈现出半透明涟漪状、边缘不断崩解又重组的深蓝色能量屏障,在初号机前方大约三十米处,凭空“炸”了出来!它不像盾牌,更像一堵被强行凝固下来的能量海啸,横亘在重锤兽的炮口与那个观测掩体之间!
几乎就在屏障成型的同一毫秒——
重锤兽的紫红色能量炮,发射了!
粗大的能量束狠狠撞在深蓝色的屏障上!
没有声音,只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剧烈对冲、湮灭时产生的、令人灵魂震颤的嗡鸣和肉眼可见的空间扭曲!
紫红色的毁灭性能量,被那堵突然出现的深蓝屏障死死挡住,疯狂侵蚀着屏障的表面,激起一圈圈剧烈的涟漪和四散飞溅的能量碎屑。屏障的光芒在迅速黯淡,结构剧烈波动,仿佛随时都会崩溃,但它终究是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观测掩体后,两个士兵瘫软在地,面无人色,但还活着。
成功了?
林凡心头刚升起一丝微弱的庆幸,代价便以排山倒海之势反噬回来。
【警告!定向能量护盾超负荷运行!】
【警告!能量核心输出功率突破安全阈值300%!强行抽取!】
【警告!右臂能量输送管线——熔断!】
【警告!右臂主能量节点——过载烧毁!】
【右臂系统:全面瘫痪。信号丢失。】
【机体平衡系统:受到剧烈能量反冲干扰……正在尝试稳定……】
一连串更加尖锐、更加急促的警报声,如同丧钟般在驾驶舱内炸响!
屏幕上,代表右臂系统的所有图标和数据流,瞬间变成了毫无生机的灰色,然后彻底黑掉!不仅仅是之前的机械损伤,是整个右臂的能量系统,因为他刚才那不计后果的、粗暴的能量抽取和投射,被彻底烧毁了!
初号机巨大的身躯,因为右臂系统的彻底失效和能量反冲,猛地一歪,失去了平衡。左腿的膝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嘣”声,机体踉跄着向前扑倒,全靠左臂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撑住地面,才没有完全趴下。
但这一次,它彻底僵住了。
右臂像一根失去所有连接的沉重摆锤,彻底垂落,内部隐约有黑色的烟雾从关节缝隙中冒出。全身各处过热的警报连成一片红色的海洋。能量核心虽然停止了那疯狂的输出,但光芒黯淡,脉动微弱而紊乱,显然也受到了重创。
最可怕的是,由于能量系统的剧烈波动和右臂的彻底瘫痪,机甲的主控系统似乎出现了短暂的紊乱。林凡感到自己与初号机的神经链接变得极其不稳定,时断时续,反馈信号混乱不堪。他试图驱动左臂,试图让机甲站起来,但指令如同泥牛入海,机体的响应迟钝到令人绝望。
他,和初号机,就像一座刚刚喷发完毕、内部结构被自身力量严重破坏的火山,暂时失去了所有行动能力,僵在了战场中央,离b-7阵地不到一百米的地方。
成了一个最显眼、最脆弱、也最危险的活靶子。
僵直的靶心
战场似乎安静了一刹那。
无论是人类还是蚀刻者,仿佛都被初号机这突然的爆发和随后的彻底僵直所震慑。
但这份寂静,只持续了不到两秒。
蚀刻者首先反应过来。
距离最近的那头重锤兽,似乎因为攻击被阻挡而陷入了短暂的“困惑”,但很快,它背部的生物能量炮再次开始充能,紫红色的光芒重新亮起——这一次,炮口缓缓转动,对准了僵直在原地的初号机!
更多的蚀刻者步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从四面八方的掩体和废墟后涌出,它们手中的有机武器抬起,闪烁着不祥的光芒,目标同样是那台失去行动能力的钢铁巨人。
天空中的攻击艇也调整了方向,数道紫绿色光束开始试探性地射向初号机过热的躯干和腿部关节。
“林凡!你他妈的在干什么?!动起来!”雷洪的咆哮在频道里炸响,充满了罕见的惊怒。他的机甲正拼命想要杀出重围,但敌人的数量太多了,一时根本无法靠近。
“我……动不了……”林凡的声音近乎呢喃,他疯狂地尝试着重新建立稳定的神经链接,尝试着激活备用能源,尝试着让哪怕一根手指动起来,但一切都是徒劳。右臂系统的彻底烧毁似乎引发了连锁反应,整个机甲的控制网络都陷入了半瘫痪状态。他能感觉到初号机内部能量的混乱流动,感觉到各处结构在高温和过载下的哀鸣,但就是无法有效地掌控它。
他像是一个灵魂被困在了一具刚刚经历中风、全身瘫痪的躯体里,眼睁睁看着危险逼近,却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无力感。
冰冷的、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比之前目睹死亡时更甚。
他救了那个掩体里的两个士兵。
代价是,让自己和初号机,陷入了必死的绝境。
一台失去行动能力的机甲,在近距离面对重锤兽的能量炮和成群蚀刻者步兵的围攻,下场是什么,他几分钟前才刚刚亲眼见过。
熔穿。
肢解。
化为废铁和焦炭。
而他自己,将在这具钢铁棺材里,迎来同样的结局。
汗水,不再是因为过热,而是因为冰冷的恐惧,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呼吸变得无比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热的刺痛和绝望的味道。
他看向屏幕,看到那头重锤兽的炮口,光芒已经凝聚到了顶点,正正地对着初号机胸口的驾驶舱位置。
他看到那些蚀刻者步兵,已经逼近到五十米内,它们那非人的、毫无感情的面孔(如果那能称为面孔),正“注视”着他。
他看到天空中,至少五道紫绿色光束,已经锁定了他。
结束了?
他的一切,他的训练,他的挣扎,他刚刚开始触摸到的力量,就要在这里,以这种愚蠢而惨烈的方式,画上句号了吗?
“不……”他无声地嘶吼,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渗出,却感觉不到疼痛。
他不甘心!
就在这绝望凝固的瞬间,就在重锤兽的能量炮即将喷发的最后一刹那——
初号机那黯淡的、紊乱的能量核心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以往的脉动,悄然浮现。
不是与“深渊实体”的共鸣。
也不是之前那种狂暴的能量涌动。
而是一种更隐晦、更古老、仿佛沉睡了无尽岁月后,被极度危机和驾驶员濒临崩溃的绝望意志所偶然触发的……某种“机制”。
林凡混乱的意识中,突兀地闪过几个破碎的、完全无法理解的符号和能量流动轨迹。
紧接着,初号机彻底瘫痪的右臂,肩部那个严重过烧毁的主能量节点残骸深处,一点暗红色的、仿佛余烬般的光芒,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与此同时,机甲全身那些过热的、濒临崩溃的能量纹路,突然以一种违反常规物理规律的方式,开始了逆向流动!不是向外散发,而是向内……塌缩?
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吸力,以初号机为核心,极其短暂地出现了一瞬。
周围的光线似乎暗了一下。
空气中游离的能量微粒(包括蚀刻者单位散发出的微弱生物能量场)被轻微扰动。
那头重锤兽即将发射的能量炮,其炮口凝聚的紫红色光芒,竟然出现了极其细微的、不稳定的闪烁和衰减,仿佛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丝。
这变化微乎其微,短暂到几乎无法被常规传感器捕捉。
但林凡感觉到了。
不是通过仪器,是通过那极不稳定、却依然存在的神经链接,感觉到初号机内部,某种“东西”……被动地、无意识地“苏醒”了一点点,并对外界的毁灭性能量,产生了本能的……“饥渴”?
没等他理解这诡异的感觉——
重锤兽的能量炮,终于发射了!
紫红色的毁灭洪流,撕裂空气,直奔初号机驾驶舱而来!
而初号机,依然僵直在原地,仿佛一块待宰的肉。
失控的危机,达到了顶点。
致命的能量洪流,已在咫尺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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