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一辆看似普通、内里却布置得极为舒适考究的马车,在十余骑精悍侍卫的严密护卫下,悄然驶出长安城,直奔蓝田方向。车内坐着的,正是微服出行的李世民与长孙皇后。
长孙皇后经过一段时日的精心调养,气色好了许多,虽眉宇间仍带着一丝久病初愈的柔弱,但精神却颇为健旺。她倚在软垫上,透过车窗,好奇地打量着沿途的景色。对于这次出行,她心中充满了期待,既是为了散心,更是对那位屡次听闻、神秘莫测的“蓝田县男”李长修,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好奇。
李世民坐在她身旁,面色平静,心中却远不如表面那般淡定。他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昨日朝堂上的争吵,以及李长修那看似荒诞却接连被证实的“预言”。此行,他不仅要问策于李长修,更存了一份深入考察、乃至“绑住”这个奇才的决心。
马车轻快,不到半日,便已临近蓝田山脚。
当马车驶入那片熟悉的河谷入口时,李世民下意识地撩开车帘向外望去——下一刻,他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在了原地!瞳孔骤然收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这怎么可能?!”他失声低呼,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长孙皇后被他的反应惊动,也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去,这一看,也不由得掩住了朱唇,美眸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光芒!
只见眼前的山谷,与李世民上次来时(其实也就相隔不到一月),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记忆中杂乱无章的窝棚区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规划整齐、错落有致的崭新屋舍!清一色的青砖灰瓦,墙体笔直,屋顶平整,虽然样式简单,却透着一股坚固、整洁、欣欣向荣的气息!屋舍之间,是宽敞平整的土石道路,甚至还挖有清晰的排水沟渠!
更远处,几座规模更大的建筑正在兴建,脚手架林立,人影绰绰,号子声、敲打声隐约可闻,一派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靠近溪流的地方,巨大的水车缓缓转动,带动着不知名的机械发出规律的声响。空气中,除了熟悉的酒香和草木清香,还隐约夹杂着一股……类似石灰混合着某种奇特油脂的味道。
田野里,冬小麦已然出苗,绿油油一片,长势喜人,田垄笔直,水渠纵横,显然是经过精心打理的。更令人惊奇的是,田间地头,竟能看到一些造型奇特的铁制农具,在阳光下闪着乌光。
道路上,往来的人们,无论是扛着工具的汉子,还是提着篮子的妇人,甚至是玩耍的孩童,个个面色红润,衣着整洁,脸上带着忙碌而满足的笑容,眼神明亮,步履轻快,完全看不到寻常庄户人家的麻木和困顿!整个庄园,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蓬勃向上的生机与活力!
这哪里还是一个普通的庄园?这分明是一个初具规模、设施完善、管理高效、安居乐业的小型城镇雏形!其规划之合理、建设之迅速、庄民精神面貌之佳,远超李世民见过的任何皇庄、乃至许多下等州县!
“二哥……这,这里就是蓝田庄园?”长孙皇后回过神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久居深宫,何曾见过如此……与众不同的地方?这里的富足、有序和活力,与她印象中任何地方都不同!
李世民没有立刻回答,他依旧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之中。他上次来,这里还只是初具雏形,虽然已有惊人之处,但绝无今日这般……脱胎换骨的气象!这李长修,难道是神仙下凡不成?这才多久?他是如何做到的?!这种建设速度,这种管理水平,这种凝聚力……简直匪夷所思!
他心中翻江倒海,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若是……若是大唐的每一个村庄,都能如此……那将是何等盛世景象?!朕……或许真能成为超越秦皇汉武的千古一帝!而这一切的关键,就在于那个李长修!
必须得到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他牢牢绑在大唐的战车上!李世民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和坚定。
“观音婢,”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荡的心情,指着窗外,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和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炫耀,“你看,那些新房子,都是李长修带着流民,用他自己烧的砖瓦建的!坚固耐用,还设计了火炕,冬天烧火,屋里温暖如春!”
“你看那水车,也是他设计的,能自动提水灌溉,还能带动石磨、铁匠铺的风箱!”
“你看田里那些农具,叫曲辕犁,也是他弄出来的,转弯灵便,省力深耕,能大大提高耕种效率!”
“还有那酒坊,酿出的‘蓝田醉’,烈而不燥,乃酒中极品!还有香皂,清洁去污,效果神奇……”
李世民如数家珍般,将李长修在这里的种种“杰作”,一一指给长孙皇后看,语气中充满了惊叹和……一种与有荣焉的奇异自豪感?仿佛在展示自家了不起的后辈的成就。
长孙皇后静静地听着,看着窗外这片不可思议的天地,心中对那位素未谋面的李县男,好奇到了极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能有如此多的奇思妙想,并将它们一一变为现实,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创造出这般奇迹?
“二哥,听你这么说,这位李县男,简直是鲁班再世,神农复生啊。”长孙皇后轻声感叹,眼中异彩连连。
“何止!”李世民叹道,“他不仅精通格物致知之学,更难得的是心怀百姓,善于聚拢人心!你看这些庄民,几个月前还是流离失所、面黄肌瘦的流民,如今却是个个精神饱满,安居乐业!此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才是他最令人惊叹之处!”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也正是他,预感到今冬或有罕见雪灾……此事,宁可信其有啊。”
长孙皇后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那片充满生机的庄园,轻声道:“若他真能预知天灾,或许……也有应对天灾之法?二哥,我们快进去吧,臣妾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位奇人了。”
李世民点点头,对车夫吩咐道:“停车。”
马车在庄园那新建的、有庄丁值守的寨门外停下。李世民扶着长孙皇后下了车。守卫的庄丁显然认得李世民(“李财主”),虽然对多了一位气质高华、容貌绝美的妇人感到惊讶,但还是恭敬地行礼,并迅速派人入内通传。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站在寨门外,没有立刻进去。两人并肩而立,望着庄园内井然有序、生机勃勃的景象,望着远处袅袅的炊烟和隐约传来的读书声(李长修开设的简易学堂),心中都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李世民想的是如何将李长修之才用于天下,开创盛世。
长孙皇后想的则是这位奇人能否为夫君分忧,为黎民造福。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确信,这次蓝田之行,必将不虚此行。那个名叫李长修的青年,或许真的拥有改变大唐国运的钥匙。
而此刻,钥匙的主人,尚不知大唐最尊贵的两位客人,已至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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