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鉴会这天,渭南伯府难得地热闹起来。
府门大开,福伯带着两个手脚麻利的仆役在门口迎客,老脸笑得像朵菊花。院子里简单收拾过,摆了几张案几,上面放着些寻常的瓜果点心,还有王泽特意让准备的、用琉璃边角料打磨出的几只酒杯——这东西不值钱,但胜在别致,阳光下闪着光,倒也挺唬人。
程处默来得最早,穿着簇新的圆领袍,像尊门神似的往院子里一站,咋咋呼呼地指挥着:“都精神点!给小爷我把场面撑起来!” 有他这块金字招牌在,那些被邀请来的纨绔子弟们,虽然脸上还带着几分对这座“破落伯府”的嫌弃,但好歹都还算给面子,三三两两地到了。
来的大多是些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多是程处默那个圈子里的,诸如尉迟宝琳、李震之类,都是武将家的子弟,性子粗豪,一进来就围着程处默打听镜子在哪儿。
“急什么!好东西能轻易亮出来?”程处默得意洋洋,卖着关子,“等着,保管亮瞎你们的眼!”
王泽穿着一身半旧的青色澜袍,站在厅堂门口,神情平静地迎接着各方目光。有好奇,有不屑,有探究。他能感觉到,很多人的注意力并不完全在镜子上,更多的是在打量他这个人——这个“死而复生”还弄出这么大动静的败家子。
“王兄,别来无恙啊?”一个带着几分油滑的声音响起。王泽转头,看到一个穿着锦袍、摇着折扇的年轻人,是原身的“旧识”,姓郑,家里是经营珠宝的,以前没少合伙坑原身的钱。
“郑兄。”王泽淡淡点头,不冷不热。
郑公子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听说王兄得了件宝贝?嘿嘿,是从哪个前朝大墓里淘来的吧?跟兄弟透个底,还有没有别的路子?”
王泽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郑兄说笑了,不过是运气好,偶得一件遗珍罢了。”
见套不出话,郑公子讪讪地笑了笑,摇着扇子走开了,眼神里却多了几分不信和算计。
宾客来得差不多了,院子里嗡嗡嗡的,大多是在议论这伯府的寒酸,以及那镜子到底是不是真有那么神。怀疑的声音占了多数。
“程处默那家伙的话,能信一半就不错了!”
“就是,还纤毫毕现?吹吧!”
“我看呐,就是王泽这小子没钱了,又想出来的骗钱新花样!”
就在这时,门外又来了两人。前面的是个面白无须、眼神灵动的年轻公子,衣着华贵,气度不凡,身后跟着个魁梧的仆从,眼神锐利,一看就不是普通家丁。这年轻公子递上的帖子很普通,只说是城东李家的子弟,慕名而来。
但王泽注意到,程处默看到这人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收敛了那副嚣张模样,甚至还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王泽心里一动,这“李公子”,恐怕来历不简单。
人已到齐,王泽也不再拖延。他走到院子中央,清了清嗓子。场面稍微安静了些,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承蒙各位赏光,莅临寒舍。”王泽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废话不多说,今日请诸位来,是为品鉴一件稀罕物事。此物为何,口说无凭,请诸位上眼。”
他对福伯点了点头。
福伯深吸一口气,双手捧着一个用红绸覆盖的托盘,步履沉稳地走到王泽身边。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伸长了脖子。
王泽伸手,轻轻捏住红绸一角。
唰!
红绸被猛地揭开!
刹那间,正午的阳光直射在镜面之上,反射出一片璀璨夺目的光华!那镶嵌着淡绿色琉璃的镜框古朴别致,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中间那光洁如水面、清晰地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周围人影的镜面死死吸住了!
整个院子,瞬间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僵住了,脸上的表情凝固在震惊和难以置信之中。他们见过最好的铜镜,也只是模模糊糊照个轮廓,何曾见过如此清晰、如此真实、连眉毛头发丝都根根分明的影像?!
程处默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再次看到,还是忍不住咧开了大嘴,与有荣焉。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那个郑公子,他猛地冲上前几步,眼睛瞪得血红,声音都尖了:“这……这不可能!这是什么镜子?!琉璃为框,中间……中间是何物?怎能如此清晰?!”
他这一嗓子,像是解开了静音的咒语。
整个院子“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天爷!这……这照的是我?我脸上这痘印都看得一清二楚!”
“神物!这是神物啊!”
“快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匪夷所思!当真匪夷所思!”
人群瞬间涌了上来,围着那面镜子,一个个激动得面红耳赤。有对着镜子挤眉弄眼的,有忍不住伸手去摸的,有啧啧称奇感叹不已的。先前所有的怀疑、不屑,此刻全都化为了火热的贪婪和震惊。
那个来历神秘的“李公子”没有往前挤,他站在稍远的地方,目光紧紧盯着那面镜子,平静的眼眸深处,也掠过了一丝极深的讶异。他低声对身后的仆从说了句什么,仆从微微点头,目光更加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王泽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轻轻从福伯手中接过镜子,高高举起。
喧闹声再次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镜子移动。
“此镜,名为‘清影’。”王泽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乃机缘巧合,偶得之孤品。今日,请诸位赏鉴,亦是为其寻一有缘之人。价高者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面一张张激动、贪婪的脸,吐出了三个字:
“底价,五百贯。”
院子里先是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声浪。
“五百贯?!他怎么不去抢!”
“疯了!真是疯了!”
“可是……这镜子……”
“我出五百一十贯!”一个性急的纨绔已经喊出了声。
“五百二!”
“五百五!”
叫价声此起彼伏,虽然有人觉得贵,但在那无与伦比的清晰影像面前,在那种拥有独一无二珍宝的巨大诱惑面前,金钱似乎都成了次要的东西。尤其是那几个家里经营珠宝、本身就不差钱的,更是志在必得。
郑公子脸色变幻,咬了咬牙,高声喊道:“六百贯!”
场面稍微安静了一下。六百贯,这已经不是小数目了。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沉默的“李公子”,忽然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
“一千贯。”
满堂皆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愕然转头,看向那个出价的年轻公子。
一千贯!就为了一面镜子?!
王泽的心也猛地一跳,看向那位“李公子”。只见对方神色平静,仿佛刚才只是报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
程处默张大了嘴巴,看看镜子,又看看那李公子,最后看向王泽,眼里就一句话:你小子真发了!
王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环视众人:“李公子出价一千贯,可还有哪位加价?”
院子里鸦雀无声。一千贯,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绝大多数人的心理底线和财力。
“……一千贯,一次。”
“……一千贯,两次。”
王泽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李公子”身上。
“一千贯,三次!”
他拿起旁边准备好的一把小银锤,在托盘边上轻轻一敲。
“成交!”
“清影”宝镜,归属这位神秘的李公子。
品鉴会结束了,宾客们怀着各种复杂的心情陆续散去,议论的焦点已经完全从王泽本人,转移到了那面神奇镜子和它令人咋舌的天价上。
王泽看着那位李公子命仆从小心翼翼地收起镜子,并当场交割了银钱——不是铜钱,是更方便的金锭和飞钱。
交割完毕,李公子并未立刻离开,他走到王泽面前,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却深邃如潭。
“王县伯,好手段。”他轻轻说了一句,语气意味不明。
王泽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李公子过奖,运气而已。”
李公子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带着仆从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王泽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人,绝不仅仅是买家那么简单。这一千贯,买走的似乎不只是一面镜子。
而此刻,一直躲在府门外角落,亲眼目睹了全程的赵管事,早已是面如土色,浑身冷汗。他不敢再有丝毫耽搁,连滚爬爬地跑回去报信了。
王泽,这个长安城着名的败家子,只用了一面镜子,就让所有人彻底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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