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渭南伯府的书房里,灯火通明。王泽送走了李思文,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书案前。案上铺着一张略显陈旧的羊皮地图,上面粗略勾勒着大唐与突厥的疆域,山川河流,部落聚居点,皆以细密的炭笔标注。
他指尖划过阴山山脉,掠过广袤的草原,最终停在定襄城(突厥颉利可汗牙帐所在地)的位置。脑海中,前世所学的历史知识与今生通过程处默、李思文等渠道搜集来的情报相互交织、印证。
“颉利……突利……薛延陀夷男……”他低声念着这些名字,仿佛在与地图上的符号对话。
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突厥使臣抵达在即,朝堂之上必将有一番激烈交锋。他这份《平突厥三策》,必须尽快完善,并且要找到合适的时机和渠道递上去。通过李思文转呈李靖,是目前最稳妥的方式,但李靖是否会重视,是否会认为他一个少年伯爵是在妄议国政,尚是未知之数。
“必须让卫国公看到这份策论的价值,不仅仅是策略本身,还有其对时局把握的精准。”王泽沉吟着,重新坐回案前,拿起那份已经写了七八分的草稿。
他决定不再仅仅提出框架,而是要加入更具体、更具说服力的论据。
在 “上策:伐交·以夷制夷” 部分,他不仅点明颉利与突利的矛盾,更详细分析了矛盾的根源——权力继承的隐患,颉利对突利势力的打压,以及去岁渭水之盟后战利品分配不公可能引发的怨怼。他甚至还提到了一个细节:据往来商旅传言,颉利近期愈发宠信来自中亚的粟特商人赵德言,疏远本部贵族,这很可能加剧传统突厥贵族的不满。他建议,派往突利处的使者,最好选择熟悉草原风俗、精明强干而又不失胆魄之人,携带的礼物除了金帛,或许还可加上一些突利喜好中原的瓷器、茶叶等物,投其所好。
在 “中策:固本·筑城练兵” 部分,他结合自己前世对古代城防和军事的一点了解,提出了一些具体想法。关于筑城,他建议选择水源充足、地势险要,且能控制关键通道的节点,城寨不必一味求大,但需坚固,并形成犄角之势,相互支援。关于练兵,他特别强调了弓弩的重要性,提出是否可以尝试统一弩箭的制式,以便于战时补给和维修?甚至,他隐晦地提出,或许可以研究一种更省力、射程更远的弩……当然,这只是个模糊的想法。他还提到了骑兵,认为当前大唐骑兵数量不足,且多以轻骑为主,面对突厥重甲骑兵冲击时吃亏,是否可以考虑发展一部分具装骑兵?哪怕数量不多,关键时刻也能起到奇效。
最耗费心神的,是 “下策:应时·挫锐导势” 。这是专门针对此次使臣的应对之策,必须足够犀利,又留有转圜余地。他反复推敲朝堂上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以及使臣阿史那俟斤可能提出的刁难和威胁。
“索要岁贡,指责违约,甚至以再次南下相威胁……”王泽喃喃自语,模拟着对方的台词。他提笔写下应对的核心思路:
“其一,寸步不让,直面威胁。需有重臣(如程知节等)率先发作,展示我朝不惜一战之决心,挫其锐气。陛下则需稳坐,伺机以雷霆之威压服。”
“其二,揭其短处,乱其心神。需有洞察之臣(如李靖等)点破其内部困境(白灾、不和),使其意识到我朝非不知情,其威胁大打折扣。”
“其三,明示出路,导其势衰。在展示肌肉、揭穿底牌后,由陛下或宰相提出‘互市’之议,言明此乃‘天朝上国’体恤藩邦艰难,给予的生路。将‘岁贡’之辱,转化为‘公平交易’之利。言辞中,可稍抬高突利,暗示其更明事理,进一步离间。”
他甚至设想,若使臣恼羞成怒,口出更不堪之言,该如何应对?若对方假意接受互市,却提出过分要求,又该如何反驳?
每一个环节,每一种可能,他都在脑海中推演了无数遍,并将关键要点和说辞,以简练的语言补充到策论之中。他知道,这份策论不仅要给李靖看,很可能最终会呈到御前,必须经得起最苛刻的审视。
窗外传来更夫敲响三更的梆子声。王泽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看着面前这份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策论,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虽然还有许多细节可以完善,但核心框架和关键论据已经清晰。
他将策论仔细誊抄在最好的宣纸上,字迹工整,力透纸背。然后用火漆密封好,在封面郑重写下“《平突厥三策》·渭南伯王泽谨呈”。
做完这一切,天际已微微泛白。他推开窗户,深秋清晨的凉意扑面而来,让他精神一振。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他望着皇城的方向,目光沉静。他知道,当这份策论通过李思文送到李靖手中时,便是他正式踏入这大唐风云激荡舞台的时刻。是龙是虫,是扶摇直上还是粉身碎骨,皆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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