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断臂
石头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在那条左臂上。后背撕裂的伤口涌出的温热，瞬间就被左臂传来的冰寒吞没。臂骨深处像塞进了一整座爆发的火山，滚烫的岩浆和刺骨的寒流疯狂对冲、撕扯、爆炸！
皮肉成了最脆弱的纸。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按在寒霜裂口上的手臂皮肤，猛地鼓起一片片骇人的紫红大包！皮肤被撑得油亮透明，底下是疯狂闪烁、互相吞噬的暗红与幽紫光芒。紧接着，几道细细的血线猛地从绷到极限的皮肤下迸裂开来！
血不是热的。流出来的瞬间，就被那极寒冻成了暗红的冰渣，挂在皮开肉绽的伤口上。
“呃…啊！”石头喉咙里挤出的声音都变了调，身体抖得像狂风里的枯叶。每一次冰与火在他骨头里碰撞炸开，都像要把他的魂魄震出体外。他右臂死命抠着冰冷的地面，指甲翻裂出血，才没让自己被那狂暴的力量掀飞出去。
视线一片血红模糊，汗水血水糊住了眼睛。他不管，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出来，死死钉在师父心口那片汹涌的紫黑浊流里。那粒微弱的萤火之光，在浊蚀的浪潮中沉沉浮浮，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扑灭。
撑住！给我撑住！
这无声的嘶吼在他脑海里疯狂冲撞。他压着裂口的左臂又往下沉了沉，用整个身体的重量死死抵住！皮肉撕裂的剧痛和骨子里冰火炼狱的酷刑，被他用一股蛮横的意志力强行压下！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堵死它！护住那粒光！
就在这时，他猛地感觉左臂接触裂口的地方，那股倒灌的、要冻结他灵魂的极寒浊流，似乎…滞涩了一瞬？
不是减弱！是像奔涌的冰河突然撞上了更坚硬的东西，被迫缓了一下！
石头布满血污的脸上，血红的眼睛骤然睁大！他死死盯住师父心口——那粒在浊流中浮沉的微弱萤火，就在他左臂死死压住的裂口正下方，极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不是错觉！那光真的跳动了一下！像一颗即将熄灭的火星，被人用最后的气息，轻轻吹了一下！
师父！
一股滚烫的东西猛地冲上石头喉头。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左臂传来的、足以让任何活物瞬间崩溃的剧痛，此刻竟成了支撑他意志的薪柴！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身体再次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整个上半身都狠狠压了下去！把那条早已不堪重负、皮开肉绽的左臂，当成一根烧红的铁桩，朝着那浊流的源头，死命地砸、死命地碾！
豁出去了！压！压碎它！
骨头深处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狂暴的力量彻底碾碎。皮肤上崩裂的血口越来越多，流出的血瞬间冻成冰晶，又被臂骨深处透出的灼热融化成血水，滴滴答答落在寒霜上。
那粒师父心口的微光，在汹涌的浊流里，又极其微弱地、顽强地跳动了一下！仿佛在回应他这搏命的碾压！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沉闷又无比清晰的断裂声，猛地从石头左臂深处传来！
不是皮肉撕裂的声音。是骨头！硬生生被内部狂暴对冲的冰火之力，从最脆弱的地方，压断了！
剧痛像炸开的雷霆，瞬间席卷了石头全身！他眼前猛地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压在裂口上的左臂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软软地垂落下来！
断了！胳膊…断了！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还没来得及将他吞没，一股难以形容的灼热洪流，猛地从他断臂的伤口处，混合着喷涌的鲜血，狂泻而出！那是暖毒！是暗石里渗出的、带着土腥气的滚烫力量！它一直被压制在臂骨深处，此刻骨头一断，如同决堤的岩浆，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这股灼热的洪流，混着石头滚烫的鲜血，如同烧红的铁水，猛地灌进了寒霜那道裂口之中！直冲那片被紫黑浊蚀包裹的微光而去！
噗——！
一声仿佛冷水浇进滚油的剧烈炸响！
寒霜裂口处猛地腾起一股浓烈的、带着焦糊土腥味的白烟！那汹涌鼓涌的紫黑浊流，如同被滚油泼到的雪，瞬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焦糊、腐败和土腥的恶臭猛地爆发开来！
石头被这剧烈的冲击和恶臭呛得眼前发黑，断臂的剧痛撕扯着他。他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腾起的白烟深处——师父心口那片汹涌的浊流，竟被这混合着滚烫热血和暖毒的洪流，硬生生冲开了一道缝隙！
那粒微弱的光，就在那缝隙里，猛地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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