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金属指环还在发烫，像块刚从炉子里扒出来的炭。吴佩云没松手，盯着那撮泡过灵泉的量子土壤——银膜一鼓一鼓，活的一样。
“它在呼吸。”林小满瘫在沙发上，声音打颤，“我在黑市被关了十六小时，他们给我喂东西，但我吐了……可头发……他说只要我还活着，信号就不会断。”
她猛地扯下左边一截双马尾，发根泛着冷光，蓝丝缠绕，细得几乎看不见。
沈临一步跨过来，袖口检测仪“滴”地响了一声，屏幕瞬间爆红：“3型基因毒素残留，结构匹配度98.6%，和陆承体内过滤器的代谢物是同源产物。”他抬眼，“这不是新玩意儿，是旧伤被翻出来了。”
谢昭站在窗边，戒指微震，数据流无声滑过瞳孔。他没说话，但眉头锁死。
陆承靠墙坐着，高领毛衣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黑得像压了三年没散的夜。
吴佩云低头看自己手腕上的麻花辫残段——昨天跟机甲硬碰硬时扯断的，一直塞在裤兜里。她掏出那段发，往灵泉雾气下一放。
蓝丝浮现，纹路、频率，和林小满的断发完全一致。
“他拿我们的身体当信号塔。”她声音很平，“不是追踪空间，是用我们自己织网。”
沈临蹲下，摘了眼镜，匕首尖轻轻一挑，从发丝里抠出一粒比沙尘还小的晶体，扔进检测仪。
“载体是改良记忆蛋白。”他冷笑，“能学宿主的情绪波动，伪装成正常组织。所以他不怕我们发现——他知道我们会先怀疑彼此。”
空气静了一瞬。
谢昭终于开口：“毒素具备定向唤醒机制，触发条件是特定生命频率。”他看向吴佩云，“你是激活源。”
一句话落下，所有人呼吸都顿了半拍。
陆承缓缓抬起手，一把撕开高领毛衣。
锁骨下方，一道旧疤横贯皮肤，中间嵌着一块暗灰色晶片，正随着土壤的脉动微微震颤。
“三年前，郑旭说这是‘免疫增强器’。”他嗓音哑得像砂纸磨铁，“植入后能提升对基因污染的抗性。我信了。”
没人出声。
“但从那天起，我就成了他监视你的中继站。”他盯着吴佩云，“每次你靠近农业星，信号就会通过我传出去。”
吴佩云手指一紧。
“但我改了反馈回路。”他忽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能硌疼骨头，“他以为我在传数据，其实我在释放净化波段——每次我靠近你，都在帮你清除微量毒素。”
沈临猛地抬头：“所以你那些‘例行巡查’，根本不是为了查账？”
陆承没看他，只盯着吴佩云：“你种的菜能提升孕育值，全宇宙都想抢。但真正危险的，是你这个人。你活着，就是最大的信号源。我不可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谢昭戒指一闪：“毒素传播链闭环了。陆承是中转，林小满是诱饵，吴佩云是目标，而我们所有人——只要靠近她，都会被污染。”
沈临站起身，白大褂沾着灰，心理检测仪却稳得离谱：“那就切断所有外部连接。”
“包括通讯、运输、医疗支援？”谢昭反问，“等于自我封禁。”
“总比变成敌人的活体基站强。”沈临把匕首插回袖扣，“而且——”他看向陆承，“你身上这玩意儿，什么时候会炸？”
陆承沉默。
吴佩云突然蹲下，从裤兜掏出搪瓷杯，倒出半勺浓缩灵泉，滴在量子土壤上。
银膜剧烈收缩，像是被烫到。
“它怕这个。”她说，“但它也在适应。第一次接触灵泉时，它直接崩解了，现在只是退缩——说明它在进化。”
谢昭迅速调出数据模型：“如果毒素具备学习能力，那么每一轮净化都会让它变得更难清除。长期来看，空间也无法完全隔绝污染。”
“那就别等它进化。”吴佩云把两段染毒发辫并排放在桌上，“从源头断。”
沈临眯眼：“你是说——顺着信号反向追踪？”
“它连着林小满的头发，连着陆承的芯片，连着我的麻花辫。”她指尖轻点桌面，“三根线，汇成一个点。找到那个点，就是郑旭的老巢。”
谢昭摇头：“信号经过三层跳转，且使用生物加密，常规手段无法逆推。”
“但有一种东西能破。”她看向陆承，“你改过的净化波段，是不是留下了反向标记？”
陆承一顿。
“你每次靠近我，不只是清毒。”她盯着他，“你还偷偷塞了点别的东西进去，对吧？比如——追踪码。”
他没否认。
“所以你早就知道他会回来。”沈临恍然，“你不是预判，你是等着他上线。”
陆承终于开口：“三年前我被植入时，他就在我脑子里装了监听程序。但我把它反编译了，改成双通道——他听我的，我也听他的。”
谢昭眼神一凛：“你一直在接收他的信号？！”
“只收不发。”陆承说，“我屏蔽了回传路径。但他每一次激活毒素，我都能捕捉到坐标碎片。”
吴佩云伸手，掌心朝上：“把数据给我。”
“太危险。”陆承皱眉，“那地方有克隆舱，他手里不止一个‘备份’。”
“所以他才要在我们头上种头发。”她冷笑，“他要的不是空间，是复制我。用我的身体，我的频率，我的血肉，造一个听话的替代品。”
沈临突然把心理检测仪贴在林小满太阳穴：“你现在状态能撑多久？”
“够我把头发里的东西取出来。”她咬牙，“但得快，我感觉……它在往头皮里钻。”
吴佩云立刻打开空间入口，灵泉雾气弥漫而出，笼罩沙发。
“进去，慢慢来。”她说，“我们在外面守着。”
沈临守在门口，匕首转了个圈，插回袖扣。谢昭站在终端前，手指飞速敲击，试图锁定陆承提供的坐标碎片。陆承则坐在墙角，高领毛衣敞着，疤痕暴露在外，右手无名指不停摩挲那枚熔金属指环。
半小时后，林小满颤着手递出一个小玻璃盒。
里面躺着一粒米粒大小的蓝色结晶，形状像扭曲的发卡。
“这就是追踪器核心。”她脸色发白，“它……它还会动。”
吴佩云接过盒子，放进灵泉池边缘。结晶一碰水，立刻剧烈抽搐，蓝光闪烁不定。
谢昭立刻调出分析界面：“载体蛋白正在模拟神经元放电模式——它在尝试构建微型意识网络。”
“也就是说，它不只是传信号。”沈临冷笑，“它在学怎么思考。”
“更糟的是。”谢昭盯着数据，“它已经记录了过去七十二小时内，所有靠近吴佩云的人的生命频率——包括我们三个。”
空气凝固。
这意味着，郑旭手里已经有了一份完整的“情感图谱”。
谁最关心她，谁的反应最激烈，谁会为她拼命——全都被记下来了。
“他不需要抓我们。”吴佩云低声说，“他只需要复制我，然后让我们自己走进陷阱。”
沈临突然抬手，一把扯下眼镜链上的微型检测仪，砸在地上。
“从现在起，我不再测任何人的情绪。”他说，“我要的不是数据，是把他老窝端了。”
谢昭看着戒指：“坐标拼好了，一共三段，指向废弃农业星b-17区。”
陆承站起身，拉好高领毛衣，但没遮住疤痕：“我知道路。”
吴佩云拿起搪瓷杯，将最后一滴灵泉滴在两段染毒发辫上。
蓝丝瞬间焦黑，断裂。
“那就走。”她说，“不过这次——”
她抬头，目光扫过三人：
“别让我一个人冲前面。”
沈临嘴角一扬：“奶奶风种菜姬，终于肯带队友了？”
谢昭默默调出机械蝴蝶，展开全息导航。
陆承走到她身后，不动声色地挡在窗侧。
吴佩云刚迈出一步，手腕上的玉镯突然震动。
空间里，那撮量子土壤的最后一丝银膜，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用蓝丝拼出的小字：
【母体同步率：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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