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星控制中心的主屏上，三个红点正缓缓向星球靠近，轨迹呈三角包抄之势。吴佩云盯着那组坐标，指尖在屏幕上划过，调出底层数据流。同步率已经从12.3%爬升到14.8%，频率波动带着一种熟悉的扭曲感——像是有人故意把她的生命信号掰弯了再复制。
“不是自然共振。”她低声说，“是人为牵引。”
陆承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袖扣上的检测仪闪着暗红光。他没说话，只是抬手一划，全息界面瞬间切换成黑市交易链路图。加密通道被层层剥开，最终定格在一个匿名拍卖记录上。
【商品：高纯度生命能量块x50】
【兑换物：三号禁航区通行密钥+星际海盗“赤鳞帮”护航服务】
【买方Id：归源之眼】
【卖方终端：未知，信号经七重跳转】
“郑旭的残党。”陆承声音压得很低，“他们用能量块换航线图。”
吴佩云瞳孔猛地一缩。
能量块？这词儿听着像工业废料，可在她脑子里炸开的画面却是另一回事——那些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躺在冰冷的实验舱里，手腕插着导管，脸上贴着编号标签。她记得林小满提过一句，边境孤儿院最近少了六个孩子，监控说是“转移安置”，可名单根本没更新。
“这些‘能量块’……是不是从活人身上抽的？”她嗓音有点抖，“特别是……小孩？”
陆承沉默了一瞬，手指在空中轻点两下，调出能量频谱分析图。画面放大后，清晰显示出夹杂在稳定波段里的杂波——尖锐、断续、带着明显的痛苦残留。
“有情绪印记。”他说，“不是机器能模拟出来的。”
吴佩云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像被人拿旧棉被裹住了呼吸。她想起自己穿越前在地球的日子，饿得啃垃圾桶边发霉的面包，被人推倒在泥水里踩过脚。那时候她以为最惨的就是活着没人管，现在才知道，比没人管更可怕的是——你被当成资源圈养起来，连痛都成了别人的数据。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陆承察觉到她的异样，一步跨到她面前，直接切断了所有对外传输端口。防火墙自动升级为军用级，整个系统进入静默模式。
“别看了。”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力道稳得不像在安慰，倒像在固定一枚即将引爆的引信，“这事我来查。”
“你怎么查？”她抬头看他，“靠财团的情报网？还是再买几个黑客替你删数据？”
“都不是。”他盯着她的眼睛，“我会让那些人知道，动你在意的东西，代价是什么。”
他说完，袖口微光一闪，私人通讯频道开启。下一秒，三十七个加密节点同时激活，覆盖了整个黑市暗网的核心交易区。他的情报网不是官方渠道，也不是普通商业监听，而是由一群曾被遗弃的基因改造人组成的地下组织——他们曾经也是“材料”，如今却成了猎手。
吴佩云没再说话。
她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几乎带风。陆承立刻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金属长廊，回到生态舱。
种植区还亮着柔光，小葱叶子泛着淡淡的绿芒，萝卜苗刚冒头，根须缠着灵泉浸过的土壤，长得挺精神。可她一眼都没看这些，径直蹲在角落，手指插进土里，用力抠了一把。
泥土温润，带着生机，和她心里那股翻腾的火完全相反。
她闭上眼，脑海中全是那些孩子的脸。其中一个特别像小时候的她，辫子歪歪扭扭扎着，眼神怯生生的，手里攥着半块干粮，生怕被人抢走。
“我种菜是为了活下去。”她喃喃道，“不是为了看着别人被榨干。”
话音落下，手腕上的玉镯突然发烫，不是预警，也不是升级，更像是在回应她的情绪。空间里的灵泉哗啦流动，土壤自动翻松一圈，仿佛整个小世界都在轻轻喘气。
陆承没劝她，也没站得太近。他只是默默走开几步，从保温箱里取出一杯温茶，轻轻放在她旁边的石台上。
“你种的每一片叶子都在救人。”他说，“接下来，我们救更多。”
吴佩云睁开眼，看向那杯茶。水面上映着她的脸，有点模糊，但眼神已经不再散。
她伸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温度刚好，薄荷清香顺着喉咙滑下去，压住了心头那股躁动。
然后她站起来，走向主控屏。
手指一划，权限全开。农业星的所有监控记录、出入日志、能源调度表全部弹出。她开始一条条筛选，重点锁定近期与边境区域有过接触的运输舰、维修队、医疗组。
陆承站在她身后，没打扰，也没离开。他只是抬起手腕，看了看袖扣上跳动的数据流——他的情报网已经开始反向追踪那批能量块的来源，第一批线索正在回传。
“找到了。”吴佩云突然停住。
屏幕上跳出一份不起眼的日志：一艘登记为“生态维护”的货船，三天前曾在农业星东南区短暂停靠，申报内容是“土壤改良剂补给”，实际卸下的却是两台高密度储能装置。更关键的是，船上人员名单里有个名字被刻意涂改过，残留字符显示——“育幼所特派”。
“这不是补给船。”她冷笑，“是运‘货’的。”
陆承走近，目光扫过屏幕，眼神骤冷。
“我知道这艘船归谁管。”他说，“赤鳞帮的二当家，以前干过人体器官走私。”
“那咱们得让他改行。”吴佩云盯着那行被涂改的名字，声音平静得吓人，“这次，换他当‘材料’试试。”
她说完，调出农业星防御系统界面，手指悬在“全面封锁”按钮上方。只要按下，整颗星球将进入战备状态，所有外部接入强制中断。
但她没按下去。
因为她知道，真正的战场不在这里。
真正的战场，在那些看不见的角落，在孩子们无声哭泣的地方，在每一个被标价的生命背后。
她收回手，转而点开“孤儿院出入记录”文件夹。
加载进度条缓慢推进，绿色光条一寸寸往前爬。
陆承站在她侧后方，右手无意识地护在她背脊位置，像一堵不会移动的墙。
窗外，农业星的夜空依旧宁静，星图一角，三颗红点仍在逼近，速度未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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