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佩云指尖刚从土壤里收回，裤兜里的土豆种子还带着空间的余温。她没回头，只听见身后机械臂拆解残骸的声音渐渐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金属探测仪短促的嘀鸣。
“东区三号温室，梁柱辐射值超标。”林小满举着平板念数据，声音压得有点低，“比安全线高出四倍，这玩意儿能种菜？怕不是要养变异萝卜。”
吴佩云抬手摸了下手镯，玉面微热，像是谁在里头轻轻敲了两下。她没说话，只是把搪瓷杯往地上一放，灵泉水渗进土里，一圈嫩芽蹭地冒出来，绿得发亮。
“净化完这片地，咱们还得接着播。”她说，“下午教大家怎么用灵泉水调喷雾，不许停。”
林小满翻了个白眼：“吴姐，你这是拿种菜当盾牌啊？”
“对。”吴佩云拧紧杯盖，“他们炸一个舱，我就开十场直播。看谁耗得起。”
两人刚走远，指挥中心的大屏还在闪着红光。陆承站在全息投影前，手指划过一条条运输链路，眼神冷得像冻住的能源管。他袖口的检测仪滴滴响个不停，颈侧的植入体传来一阵阵刺痒——那是辐射源刺激的反应，轻微但持续。
“星壤建材的质检报告是假的。”特助递来一份加密文件，“签名单位三年前就注销了，所有备案信息都被套用。”
陆承点头，手指一点，屏幕上跳出七条航线的重叠轨迹，终点都指向同一个废弃中转站。
“查资金流。”他声音不高，却让整个房间安静下来，“凡是经手这批建材的账户，全部冻结。别打草惊蛇，换人接手工程队，对外说是例行加固。”
“可东区三座温室已经装了一半……”
“今晚之前，全拆了。”陆承打断，“用‘承天’自己的材料重做。就说最近风大，怕塌。”
话音未落，通讯灯突然闪起红边。特助接通后脸色一变：“t7-901运输船失联了。原定今天到港，昨夜关闭信标，偏离虫洞航道。”
屏幕上的航迹图缓缓展开，那艘船最后出现的位置，卡在x-47小行星带边缘，靠近一处非法改装坞。
陆承盯着那个点看了足足十秒，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
“通知‘影子’小队。”他说，“一级待命。目标追踪，活口优先。”
会议室角落的沈临正靠墙站着，手里捏着个冷藏盒，标签上写着“加热必炸”。他刚做完病毒样本分析，E-Δ7确实能远程激活，只要接收到特定频段的脉冲信号——和谢昭发现的气象监测设备频率一致。
“他们不止想毁比赛。”他把数据包加密发出去，“是想让所有拿到种子的人，变成行走的感染源。”
谢昭的声音立刻回进来：“运输船航线与历史上三次基因泄漏事件重合度达82.6%。如果船上载有预埋病毒，抵达后自动释放，后果等同于全域播种。”
“那就不能让它落地。”陆承说。
“问题是。”沈临冷笑，“我们连它现在在哪都不确定。那个小行星带像个破筛子，随便藏哪儿都能躲雷达。”
“影子会找到。”陆承目光没动，“他们擅长挖老鼠洞。”
沈临瞥他一眼：“你这财阀私兵，比星际巡逻队还靠谱？”
“因为他们只听一个人的。”陆承终于抬头，“而且从不问为什么。”
这边说着，那边吴佩云已经到了直播区。场地搭好了，背景板写着“灵泉水喷雾dIY教学”，下面堆着一堆空瓶子和喷头。林小满蹲在地上检查电源线，一遍又一遍。
“你魔怔了？”吴佩云递过去一杯灵泉水。
“我怕再炸。”林小满接过杯子猛灌一口，“上次b区那事儿还没消呢，我现在看见导管就想拔插头。”
吴佩云笑了笑，把手镯往桌上一放，空间自动扫描周围环境。一切正常，除了……一丝极细微的能量波动，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震动。
她没吭声，只把一颗辣椒种子塞进喷瓶底夹层。
“待会儿镜头对准我手就行。”她说，“别的别多拍。”
“你要干嘛？”林小满警觉地抬头。
“钓鱼。”吴佩云拧紧瓶盖，“上次钓的是鱼饵，这次我要看看，是谁在喂鱼。”
与此同时，谢昭正在主控室调参。他将E-Δ7的特征码嵌入农业星全域监控网，同时接入运输船最后一次信号的坐标模型。数据跑完第一轮，警报轻响——那片区域曾记录到一段加密脉冲，时间正好是病毒首次激活前后。
他立刻标记为高危，预警级别提到二级。
“陆承。”他拨通通讯，“t7-901可能已被劫持。对方熟悉绿色通道规则，且具备远程操控能力。”
“我知道。”陆承站在观测塔顶层，窗外是整片农业城。生命之树静静立着，枝叶间泛着淡淡的光。他袖扣一闪，一道加密指令无声发出，直奔深空。
“影子小队已出发。”他说，“两小时内进入小行星带。”
“你就不怕这是调虎离山？”谢昭问。
“怕。”陆承看着远处调试设备的吴佩云，“但更怕她哪天打开一瓶喷雾，发现自己种的东西救不了人。”
沈临这时正往医疗站走，路过一片新翻的土地区域。几个工人正在拆除温室骨架，金属梁被吊车缓缓抬起。他脚步顿了顿，掏出匕首刮下一点锈屑，对着光看了看。
“这不是普通合金。”他低声说，“含锶-90，半衰期三十年。长期暴露会影响细胞分裂。”
他把样本收好，顺手贴了张便签：“建议使用者改行卖伞，防晒都不够用。”
回到工作站，他把数据同步给另外两人：“这批建材问题不小。要是没人发现，再过三个月，这片地长出来的菜就得贴‘核燃料’标签。”
吴佩云那边已经开始试机位了。摄像头对准她的手，她慢悠悠地倒水、加粉、摇瓶，动作流畅得像演过一百遍。
“看到没？”她对着镜头笑，“灵泉水+基础营养液，比例一比三，摇三十下，搞定！”
林小满在旁边举着补光灯，手有点抖：“吴姐，你说他们会来吗？”
“谁？”
“那些搞事的啊。”
吴佩云拧紧最后一个瓶盖，手镯忽然一烫。
她低头看了眼，玉面下闪过一丝绿意，像是空间在提醒什么。
“会来的。”她说，“人都爱看热闹。尤其是……觉得自己赢定了的时候。”
就在这一刻，谢昭的系统弹出新警报：
运输船信号短暂恢复，位置锁定在x-47-β节点，停留时间17秒，随后再次消失。
他立刻调出历史数据库比对，发现这个节点曾在三百年前作为“终焉计划”的临时中转站使用。
“不是巧合。”他喃喃道。
陆承接到消息时，正站在农业城最高处。他望着星空，手指在终端轻点，一幅深空地图缓缓展开。一个小黑点正悄然移动，朝着x-47方向疾驰而去。
“影子已启程。”他对空气说，仿佛在告诉某个看不见的人，“风暴要来了。”
吴佩云此时正把第一批喷雾瓶搬上展示台，手指无意间擦过其中一个瓶底。
那里，藏着一颗小小的辣椒种子。
而手镯的温度，正一点点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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