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空间的篝火渐渐黯淡，黎明的微光透过废弃管道的缝隙，在布满灰尘和水渍的地面上投下几道惨白的光斑。
经过一夜的休整，一号消耗的能量似乎恢复了不少，暗红色的胶质不再像之前那样黯淡，反而隐隐流动着温润的光泽。
它缓缓从林淮脚边汇聚、升起，胶质翻滚收缩，几秒后，重新凝聚成那个暗红短发、面容精致、眼神湿漉漉的少年形态。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暖褐色的眼睛第一时间看向林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讨好。
陆琰正百无聊赖地用一根铁钉在泥地上划拉着什么，看到一号化形，墨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兴趣。
他歪着头，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林一，又瞥了一眼始终如同影子般立在阴影里、气息冰冷的林二，然后用铁钉指了指他俩，大大咧咧地问林淮：“喂，林淮，你这俩‘宝贝儿’，起的什么名儿？总不能一直‘红胶水’、‘灰影子’的叫吧？”
林淮还没回答，一号（林一）已经不满地皱起了鼻子，暖褐色的眼睛瞪向陆琰，对于“红胶水”这个称呼显然极其抗拒。
连一旁沉默的二号（林二），那暗褐色的瞳孔也几不可察地转向陆琰，冰冷的目光里带着一丝警告。
林淮语气平淡地回答：“林一，林二。”他指了指暗红头发的少年和灰白头发的身影。
“林一？林二？”陆琰重复了一遍，随即嗤笑出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啧，真没创意！比我的‘小花’、‘小红’差远了！”
他踢了踢脚边还在趴着休息的两只怪物，那两只怪物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咕噜声。
林一（一号）气得脸颊都鼓了起来，暖褐色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但碍于林淮在场，只能狠狠瞪了陆琰一眼，敢怒不敢言。
林二（二号）则直接无视了这句评价，仿佛陆琰的评价如同空气。
林淮没理会陆琰的调侃，站起身：“该走了。”
一行人离开地下污水处理厂，重新回到棚户区破败的晨光中。
空气依旧污浊，但比地下清新些许。陆琰活动了一下筋骨，近一米九的身高在低矮的窝棚间显得格外突兀，他墨色的瞳孔扫过周围那些窥探、恐惧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
“先去个地方。”林淮说着，带头朝着“老鼠”苏仔那个破卡车车厢的方向走去。
看到那片地方陆琰就知道是谁，果然是老鼠泄露了自己的信息。
他墨色的瞳孔里瞬间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意，那道横贯鼻梁的疤痕都仿佛更狰狞了几分。他啧了一声，没说什么，但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得危险起来。
眼看着快到了。
还没等林淮开口，陆琰已经大步流星地冲了过去，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戾气。他根本没用正眼瞧那扇脆弱的车门，直接抬起脚，猛地一记重踹！
林一和林二立刻警觉起来，一左一右护在林淮身侧。
“砰——！！！”
一声巨响，整个车厢都剧烈震动了一下，车门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声，门锁处直接变形，差点被整个踹飞！
车厢里，正抱着昨晚没舍得吃完的罐头、睡得迷迷糊糊的“老鼠”苏仔，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一哆嗦，直接从破烂的毯子上弹了起来，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缩在角落里的小六也吓得尖叫一声，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车门被一只大手粗暴地拉开，陆琰高大彪悍的身影堵住了门口，墨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索命的恶鬼，瞬间锁定了瘫坐在杂物堆里、脸色惨白如纸的苏仔。
“老、老板……陆、陆爷……”苏仔吓得魂飞魄散，话都说不利索了，连滚带爬地想往车厢最里面躲。
陆琰狞笑一声，大步跨进车厢，弯腰伸手，轻而易举地就攥住了苏仔瘦弱的脚踝，像拖死狗一样把他硬生生从杂物堆里拽了出来！
“啊！饶命！陆爷饶命啊！”苏仔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双手胡乱挥舞着想抓住什么，却被陆琰揪着衣领，直接拎了起来，双脚离地，像只待宰的鸡仔般徒劳地挣扎。
陆琰沙包大的拳头已经握紧，墨色的瞳孔里杀意沸腾，眼看就要一拳砸碎苏仔的脑袋！
“陆琰。”林淮平静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
陆琰的动作顿住了，拳头悬在半空，他墨色的瞳孔不爽地转向车厢外的林淮，带着质问。
林淮站在车外，晨光勾勒出他平静的侧脸。“他对我还有用。”
他不能直接说“我答应过保他”，那等于承认了自己利用了苏仔，也会让刚建立的脆弱同盟出现裂痕。
他需要一个更“合理”的理由。
陆琰眉头紧紧拧起，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和暴躁：“有用？这种废物能有什么用？留着他继续卖消息？”
林淮看着陆琰的眼睛，语气不容置疑：“路上需要个熟悉情况、能跑腿打杂的。杀了他，你帮我做这些琐事？”
陆琰噎了一下，让他干这些鸡零狗碎的杂事？还不如杀了他痛快。
他墨色的瞳孔狠狠瞪了一眼手里吓得几乎要晕过去的苏仔，又看了看林淮那副没得商量的表情，最终极度不爽地啧了一声。
他皮笑肉不笑地晃了晃手里软成一滩泥的苏仔，把他拎到与自己视线平齐的高度，墨色的瞳孔死死盯着对方充满恐惧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行，算你走运。路上正好缺个解闷的伴儿，你就跟着吧。”
说完，他像扔垃圾一样把苏仔丢在地上。
苏仔摔得七荤八素，咳嗽不止，但捡回一条命的狂喜和即将落入魔掌的恐惧交织，让他涕泪横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琰不再看他，转身跳出车厢，对林淮没好气地说：“解决了，走吧！”
林淮的目光转向车厢角落里还在瑟瑟发抖的小六：“你呢？跟我们走，还是留下？”
小六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挣扎。
他看了看煞神般的陆琰，又看了看深不可测的林淮和他身边那两个非人的“少年”，最后看了看这片虽然破败、但至少熟悉的棚户区。
他咬了咬牙，声音颤抖但坚定：“林、林先生……我……我想留下。”
这里再危险，也比跟着这群人安全吧？那个红头发的煞星一看就会随时杀人！小六心里想着。
林淮点了点头，没有勉强：“保重。”他对于小六的选择并不意外，本来他们就没什么关系。
他最后看了一眼瘫在地上、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般的苏仔，对陆琰道：“带上他，走了。”
陆琰啧了一声，显然对带上苏仔这个“累赘”十分不满，但还是粗鲁地踢了踢苏仔的屁股：“废物，起来！还要老子请你吗？”
苏仔连滚爬爬地站起来，腿脚发软，几乎站不稳，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认命般地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林淮转身，率先朝着棚户区外围走去。林一（一号）立刻跟上，暖褐色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林二（二号）无声地坠在队伍最后，暗褐色的瞳孔冷漠地扫过瘫软如泥的苏仔和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表情复杂的小六。
陆琰则像押送犯人一样，揪着苏仔的衣领，粗暴地推着他往前走。他的两只怪物“小花”和“小红”虽然伤势未愈，但也能勉强跟上，发出低沉的喘息。
迎着朝阳，这支变得更加庞大、成分也更加复杂的队伍，离开了混乱的棚户区，朝着未知的、更广阔也必然更危险的废墟深处走去。
小六站在破车厢口，望着他们消失在废墟拐角的背影，长长地、颤抖地舒了一口气，仿佛送走了瘟神，但心底深处，却莫名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空洞和不安。
苏仔如同行尸走肉般被陆琰拖着前行，觉得自己未来的命运一片灰暗，还不如刚刚被一拳攘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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