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小队的队员们已经完成了战前检查和装备整理，各自靠在墙边闭目养神，但紧绷的肌肉和偶尔掀开眼皮扫向洞外的锐利眼神，暴露了他们内心的不平静。老陈和小六守着昏迷的楚清冷，林薇在清点所剩无几的药品，路沉则蜷缩在张白附近，【同心战域】让他对据点里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沉重的“气息”感到窒息。
张白靠坐在冰冷的金属箱上，左臂的伤口已经被林薇用狂风小队提供的特效凝胶重新处理过，灼烧的剧痛被一股阴冷的麻木感取代，但【寂灭之瞳】的反噬和【裂魂锈毒】的侵蚀依旧在体内蠢蠢欲动。他闭着眼，似乎在调息，但蓝色的瞳孔在眼皮下微微滚动，显示他远未放松。
清风队长坐在他对面，擦拭着那把古朴的长剑，动作沉稳，但眉宇间锁着一丝化不开的凝重。短暂的盟约已经达成，但信任的基石薄如蝉翼。他知道，要想让这支临时拼凑的队伍在接下来的九死一生中发挥出真正的力量，有些东西，必须摊开来说。
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只有外面隐约传来的轰鸣和据点内压抑的呼吸声。
终于，清风停下了擦剑的动作，将长剑归鞘，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对面依旧闭着眼的张白。
“张白，”他开口，声音在沉闷的轰鸣中显得异常清晰，“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官方背景小队，为什么像丧家之犬一样跑到这被诅咒的第七峰来送死。”
张白眼皮都没抬，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一个短促的音节，算是回应。
清风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三个月前，我还不是‘狂风’队长。我带的是一支后勤保障小队，编号‘灰鼠’，负责‘信标前哨’西区三个小型幸存者营地的物资转运和基础防御。”
他顿了顿，眼神有些飘忽，仿佛穿越回了那个尚未完全破碎的时空。“那里没什么油水，但还算安稳。营地里有孩子，有老人，有……我未婚妻，小雅。她在营地诊所当护士，总想着多攒点药品，救更多的人。”
“后来呢。”张白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听不出情绪。
“后来？”清风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锈火’那群疯狗，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我们一条隐蔽补给线的准确情报，倾巢而出。他们不是为了抢物资，是为了……灭口。因为我们在一次例行巡逻中，意外撞见了他们和‘医生’的人在做交易，一种……新型的规则污染源。”
他的声音开始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天我带队出去接应一批过期的抗生素，回来的时候……营地已经没了。火光冲天，到处都是尸体……老人，孩子……小雅她……”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哽咽声。
“她为了掩护诊所里最后几个孩子躲进地窖，被……被‘锈火’的二当家，‘毒蝎’，用……用那种新型污染源……活活融成了……一滩血水……”清风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淋淋的恨意，“我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她平时戴的那枚……铜质护士徽章，泡在……那滩东西里……”
据点里一片死寂，连外面的轰鸣声似乎都远去了。老陈和小六死死咬着牙，林薇别过头，肩膀微微颤抖。路沉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呼吸艰难。
清风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坚硬：“‘灰鼠’小队，除了我，全灭。三个营地，一千七百四十三人，无一生还。上面给的结论是‘遭遇大规模变异体袭击’，草草结案。因为他们不想在这个时候和‘锈火’以及他们背后的‘医生’彻底撕破脸。”
他看向张白，眼中是刻骨的仇恨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我不服。我上交了所有证据，得到的是一纸调令和‘顾全大局’的警告。所以，我带着几个同样不服、同样死了亲人的老兄弟，脱离了编制，抢了一艘破烂的运输艇，自己组建了‘狂风’。我们来第七峰，不是执行什么狗屁任务，是来报仇的。”
他指着洞外的方向，声音嘶哑：“‘毒蝎’一定在这里！‘医生’的‘圣所’也一定在这里！我要找到他们，撕碎他们！就算把这条命填进去，也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他的话语在据点里回荡，带着一股惨烈的决绝。这不是什么崇高的使命，只是一个被逼到绝境的男人的疯狂复仇。
张白缓缓睁开了眼睛，蓝色的瞳孔平静地看着情绪激动的清风。他没有说话，但那双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松动了一丝。同样是失去，同样是仇恨，同样是走在毁灭的边缘。只是方式不同。清风选择的是有组织的、目标明确的复仇，而他，则是在绝望中化身毒火，燃烧一切。
“所以，”张白的声音依旧平淡，“我们是你复仇的‘刀’？”
“不。”清风摇头，眼神锐利，“我们是互相借力的‘牙’。你们有搅局的能力，我有情报和进入禁区的方法。合作，我们都有可能咬死仇人。散伙，大家都得死。这笔账，很简单。”
他盯着张白的眼睛：“现在，该你了，张白。你们‘锈火’……又是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别告诉我，只是为了活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张白身上。老陈、小六、林薇、路沉，他们都想知道，这个带着他们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男人，背后又藏着怎样的血色过往。
张白沉默了很久，久到让人以为他不会回答。他抬起那只缠满绷带、隐隐渗出血迹的右手，看着手背上那枚冰冷蓝色的【寂灭之瞳】符文，又看了看昏迷的楚清冷。
然后，他用一种比清风更加平静、却更加令人心底发寒的语调，缓缓开口：
“我们‘锈火’……没有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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