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盘膝坐在天柱旁。
夜色渐深,漠北的星空格外清晰,银河如练,横亘天际。
他闭目凝神,心脏位置那团翠绿色的光芒正缓缓扩散,融入四肢百骸。
风之法则的感悟,如涓涓细流,在他意识中流淌。
原来风不是无形的。
在法则的视角里,风是天地间最活跃的信使,它携带着远方的气息,记录着大地的变迁。
漠北的风从西伯利亚的寒原吹来,裹挟着冰雪的冷冽。
南方的风从中原的沃野北上,带来湿润与暖意。
风在草叶间低语,在沙丘上刻痕,在峡谷中呼啸。
每一个声音,都是天地在诉说。
陈天能“听”到三百里外一场风暴正在酝酿,能“看”到五十里外一群黄羊正在迁徙,能“感觉”到脚下地层深处,那些沉睡千年的古老根系正在缓缓苏醒。
大地法则的感悟更为厚重。
土壤不是死物,每一粒沙尘都记录着时光。
陈天的意识顺着大地脉络向下延伸,触碰到那些深埋的岩石、流淌的地下水脉,以及更深处……那些被封印的黑暗源头。
虽然青岚已经净化,但大地深处的污染并未根除。
就像一个人病愈后,体内仍有毒素残留。
这些毒素正在缓慢积累,等待下一次爆发的机会。
“需要时间……”
陈天睁开眼,轻叹一声。
完全净化这片土地,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青岚需要休养生息,天柱需要重新积蓄力量,而他……需要做更多准备。
远处传来马蹄声。
陈天抬眼望去,盆地入口处火把通明,一队人马正疾驰而来。
为首者正是额哲。
这位草原大汗此刻满脸焦急,身后跟着数十名各部首领。
他们显然收到了周云派去传讯的消息,连夜赶来。
“陛下!”
额哲翻身下马,几乎是踉跄着冲到陈天面前。
当他看到那根散发着淡青色光芒的石柱,看到石柱周围那一片新生的绿草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其他首领也陆续赶到。
所有人都看到了眼前的神迹。
灰黑色的土地正在转绿,死寂的石柱重焕生机,这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长生天在上……”
一名年迈的首领颤抖着跪下,额头触地,“神迹……这是神迹啊!”
更多人跟着跪下。
额哲没有跪,他走到石柱前,伸手触摸柱身。
当指尖感受到那股温润的、带着生机的触感时,这个在草原上厮杀半生的汉子,眼眶瞬间红了。
“大祭司呢?”他哑声问。
陈天沉默地指向不远处。
那里,老萨满的遗体被安置在一块干净的毛毯上,周云安排了四名亲卫守夜。
翠绿色的光点在她身体周围缓缓流转,让她看起来像是沉睡,而非逝去。
额哲走过去,单膝跪下,握住了老萨满冰凉的手。
“姑姑……”
他低声唤道,声音哽咽。
原来老萨满是额哲的姑姑,是上一代大汗的亲妹妹。
当年她自愿放弃部落的荣华富贵,前往天柱成为守护者,这一守就是四十年。
四十年,从青春到苍老,从光明到黑暗。
最后,她用生命换来了天柱的新生。
“她走得很安详。”
陈天走到额哲身后,“最后一刻,她看到了天柱复苏。”
额哲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
他转向陈天,右手按在胸前,深深鞠躬,这是草原上最高的礼节,仅次于跪拜长生天。
“大明皇帝陛下,从今日起,黄金家族世代铭记您的恩情。漠北草原,永为大明藩篱,若有背叛,长生天厌之,万箭穿心!”
话音铿锵,在夜风中传得很远。
其他首领纷纷效仿,齐齐躬身。
“永为大明藩篱!”
声音汇聚成浪,在盆地中回荡。
陈天点点头,没有多言。
有些承诺,不需要华丽的辞藻,行动胜过千言万语。
况且现在他拿了青岚给的东西,草原想不归顺都难。
正好强大大明的国运,好歹算是开疆拓土了。
他走回石柱前,面向众人。
“今日,朕在此立誓。”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长生天柱已复,漠北草原当得安宁。朕以大明皇帝之名,册封此地为‘安宁神山’,永镇漠北,护佑苍生!”
话音落下的瞬间,陈天双手结印。
满级《天子封神术》悄然运转。
这门得自上古天宫、专属于人间帝王的秘术,此刻展现出了它真正的威能。
虚空中,淡金色的国运龙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石柱上方凝聚成一枚巨大的金色玺印。
印文繁复,正是“安宁神山”四个古朴篆字。
玺印缓缓落下,印在石柱顶端。
“嗡——!”
石柱剧烈震颤,淡青色的光芒暴涨!
柱身表面的图腾在这一刻彻底复苏,风纹流转如活,云纹舒卷如真,鹰纹振翅欲飞,狼纹仰天长啸。
色彩从淡转为鲜明,青色的风,白色的云,金色的鹰,幽绿的狼……所有图腾都活了过来!
而石柱基座周围,一座简易的祭坛虚影缓缓升起。
那是由金光构成的祭坛,虽然只是虚影,却散发着庄严神圣的气息。
祭坛与石柱的微光相互呼应,形成一种奇妙的共鸣。
更惊人的变化发生在土地上。
那些新生的绿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从方圆十丈,到二十丈,三十丈……最终覆盖了整个盆地!
不仅如此,绿意还顺着盆地出口向外扩散。
就像一滴墨水滴入清水,绿色以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向着周围灰黑色的土地侵蚀。
虽然速度很慢,一晚可能只能蔓延数丈,但这个趋势已经足够震撼。
“草……草长出来了……”
一个首领喃喃道,伸手抚摸脚边新生的草叶。
嫩绿的、柔软的触感,让他热泪盈眶。
漠北干旱,草场就是生命。
这些年黑暗侵蚀,草场退化,各部为此争斗不休,死了不知多少人。
而现在,神迹就在眼前,被污染的土地,正在恢复生机!
额哲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
他转身面向众首领,沉声道:“诸位都看到了。大明皇帝陛下不仅修复了长生天柱,更让土地回春。此恩此德,我等该如何回报?”
“盟约!”
一名壮硕的首领喊道,“立下血盟,永世不叛!”
“对!立血盟!”
“刻石立碑,让子孙后代都记住今日!”
众人纷纷响应。
陈天点点头:“好。”
周云立刻安排人手,从附近找来一块平整的巨石。
亲卫中擅长雕刻者取出工具,在陈天的口述下,开始刻写盟约条款。
条款很简单,只有三条:
一、大明与漠北各部永为兄弟,互不侵犯,互市通商。
二、大明承诺协助各部净化受污染草场,恢复草原生机。
三、各部承诺协助大明镇守北疆,共御外敌。
条款下方,是双方的承诺:
“大明皇帝陈天立誓:若草原有难,大明必援;若盟约不破,互市永开。”
“漠北大汗额哲暨诸部首领立誓:若大明有需,草原必应;若盟约不叛,永为藩篱。”
刻写完毕,陈天划破指尖,滴血于碑。
额哲与各部首领依次效仿。
鲜血渗入石碑纹理,在月光下泛着暗红色的光泽。
“盟约已成!”
额哲高声道,“从今日起,此碑立于神山之下,凡我漠北子孙,见碑如见誓,若有违者,天地共诛!”
“天地共诛!”
众人齐声呼应。
陈天看着这一幕,心中微动。
他感觉到,在盟约立下的瞬间,冥冥中有一道无形的连接建立了。
不是与自然之灵那种深层次的绑定,而是更浅层、更明确的契约——大明国运与草原气运的交织。
从此,草原兴,大明国运增一分;草原衰,大明国运损一分。
陈天感觉到大明国运对比之前壮大了三成。
利益相连,命运与共。
这才是最牢固的盟约。
“陛下,”额哲走到陈天身边,低声道,“三日后,我在金帐设宴,请陛下务必赏光。各部首领都会到场,有些互市的细节……还需要敲定。”
陈天点头:“可。”
他顿了顿,又道:“另外,朕会从朝廷派遣人员前来。一部分是萨满,协助维护天柱。另一部分是格物院的学者,他们会研究如何加快净化草场。”
额哲眼睛一亮:“格物院……就是造出那些厉害火器的地方?”
“正是。”
陈天微微一笑,“他们不仅会造火器,还会研究农事、水利、畜牧。草原要兴盛,不能只靠放牧。”
额哲深吸一口气,再次躬身:“陛下思虑周全,额哲……拜服。”
他是真的服了。
这位大明皇帝,不仅武力通天,能修复长生天柱,更胸怀广阔,真心为草原着想。
这样的君主,值得追随。
夜色渐深。
众人在盆地中扎营。
陈天没有休息,他站在石柱旁,继续感悟风土法则。
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自己对天地的理解在加深。
神通境后期的门槛,已经隐约可见。
周云安排好了守夜,走到陈天身边,递上一个水囊。
“陛下,喝点水吧。”
陈天接过,喝了一口。
漠北的水带着沙土味,但很清冽。
“周云,”他忽然问,“你跟朕多久了?”
周云一愣,随即答道:“回陛下,从您登基那年起,差不多三年了。”
“三年……”
陈天望向星空,“时间过得真快。”
十五年前,他还是个刚刚穿越、面对边关妖魔的小卒。
十五年后,篡夺朱氏江山,成为大明皇帝,平定内乱,驱除建奴,草原归心。
但还不够。
西方的黑暗,南洋的战事,国内改革的阻力……还有太多事要做。
“陛下是在想下一步?”
周云小心地问。
陈天点头:“漠北事了,该回京了。杨廷麟他们应该等急了。”
“那……西方的事呢?”
周云压低声音,“您之前在裂缝前说的话……”
陈天沉默片刻。
净化核心传来的求救信号,他谁也没告诉。
不是不信任,而是这件事牵涉太大。
天柱的真相,黑暗的威胁,这些超出了常人的理解范畴。
“西方的事,要从长计议。”
陈天最终道,“当务之急是巩固漠北,稳定国内。根基不稳,贸然西进是取死之道。”
周云似懂非懂,但不再多问。
这时,一名亲卫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
“陛下,这是战死士卒王虎的日记,临终前他……他想请陛下看看。”
王虎是亲卫队里最年轻的士兵,今年才三十岁,识字,平时喜欢写写画画,资质不俗,算是陈天队伍之中最年轻的元丹境。
陈天接过笔记本,借着篝火的光翻看。
“……七月初十,抵达天柱。满目疮痍,白骨遍地。大祭司跪地痛哭,我等皆默然。草原人视天柱如生命,今日方知何为信仰……”
“……陛下与黑暗虚影搏杀,金光黑气交织,如神如魔。我握刀的手在抖,不是害怕,是恨自己太弱,不能为陛下分忧……”
“……大祭司跳战舞,血染衣袍。她说‘还差一点’,那一刻我想起了我娘。我娘病重时,也是这么说的。后来她走了。我不想大祭司也走,但无能为力……”
“……天柱复苏,绿草新生。额哲大汗跪地痛哭,各部首领齐声誓言。我突然明白了,陛下要的不是征服,是守护。守护这片土地,守护这些人。和平……原来这么重……”
日记到此为止。
字迹稚嫩,但感情真挚。
陈天合上笔记本,递给周云:“还给王虎的家人。告诉他们,王虎做的很好,写的亦是很好,守护和平……确实很重,但值得。”
周云眼眶微红,用力点头:“是!”
篝火噼啪作响。
远处传来草原人低沉的歌声,那是为逝者送行的安魂曲,也是为新生的赞歌。
陈天盘膝坐下,闭上眼睛。
心脏位置的翠绿色光芒缓缓流转,与石柱的微光遥相呼应。
他能感觉到,青岚正在沉睡。
修复天柱、净化土地消耗了它太多力量,它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恢复。
但至少,希望已经种下。
三日后,金帐。
宴会盛大。
各部首领齐聚,美酒佳肴,歌舞喧天。
额哲当众宣布了盟约细节:互市地点设在边境三处要塞,大明以茶、盐、铁器、布匹换取草原的马匹、皮毛、药材,大明派遣学者协助改良畜牧技术,同时草原各部承诺每年秋季组织青壮协助大明巡边……
条款一条条宣读,首领们频频点头。
这些条件很公平,甚至可以说对草原有利。
大明没有要求贡赋,没有索要人质,而是以平等互惠的方式建立关系。
“陛下,”一个部落首领举杯起身,“我敬您一杯!从今往后,我部三千勇士,随时听候大明调遣!”
“我也敬陛下!”
“敬陛下!”
众人纷纷起身。
陈天举杯回敬,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气氛热烈。
额哲趁着酒意,拉着陈天走到帐外。
夜风清凉,星空璀璨。
“陛下,”额哲低声道,“有件事……我一直没说。”
“讲。”
“三个月前,天柱异动之前,西边来过一队人。”
额哲语气凝重,“他们自称是‘西漠使者’,说要联合草原各部,共抗大明。我拒绝了。”
陈天眼神一凝:“西漠?”
“西域往西,沙漠深处。”
额哲道,“那里原本是些小国和部落,但这几年……听说出了一个‘黑沙汗国’,统一了西漠诸部。那些使者,就是黑沙汗国派来的。”
“他们什么打扮?”
“黑袍遮面,只露眼睛。”
额哲回忆道,“说话带着奇怪的口音,不像活人……像死人。对了,他们身上有股味道,和草原大地之上里渗出的黑气……很像。”
陈天心中一沉。
果然,西方的黑暗不是自然形成,而是有组织、有目的的扩张。
黑沙汗国……
“他们还说了什么?”
“说大明气数已尽,草原当自立。”
额哲冷笑,“我让他们滚了。黄金家族可以战死,但不会背叛盟友。更何况……”
他看向陈天,眼神真诚:“我看得出来,陛下是真心为草原好。那些黑袍人……他们眼里只有贪婪。”
陈天拍拍额哲的肩膀:“你做得对。”
他望向西方,目光深邃。
黑沙汗国,黑袍使者,被侵蚀的天柱……
这一切都连起来了。
那个外来的意志,很可能就藏在西漠深处。
它在扩张,在侵蚀更多的天柱,在组建势力。
而大明,迟早会与它对上。
“陛下,”额哲忽然单膝跪地,“若您要西征,黄金家族愿为前锋!”
陈天扶起他:“现在还不到时候,草原需要休养生息,大明也需要时间。但……”
他顿了顿,语气转冷:“若黑沙汗国敢来犯,朕必让他们有来无回。”
额哲重重点头:“额哲明白!”
宴会持续到深夜。
陈天回到自己的帐篷时,已是子时。
周云正在等他,手里拿着一封密信。
“陛下,京城八百里加急。”
陈天接过,拆开火漆。
信是杨廷麟亲笔,内容简洁:
“陛下,国内新政平稳,江南士绅微词已压。然南洋战报至,郑海初战告捷,俘敌舰二,控马六甲外岛。然战报中言,西夷舰队有‘怪船’,状若僵尸,行动僵硬。臣疑有异,请陛下速归。”
陈天放下信,走到帐外。
东方已现鱼肚白。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漠北事了,南洋又起波澜。
而西方……黑暗正在蔓延。
他深吸一口气,清晨的空气带着草叶的清香。
“传令,”他对周云道,“今日午后,拔营返京。”
“有些事……确实该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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