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结束,返校第一天。
宁煦顶着两个黑眼圈走进教室,但眼神却异常清醒。他把填好的竞赛报名表交给容妤时,手指很稳。
“填好了。”他声音低沉。
容妤接过,看了一眼他眼下的青黑,没多说什么,只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准备上课吧。”
她的态度自然平和,和对待其他学生没有任何不同。仿佛中秋那盒带着特殊关怀的点心,从未存在过。
宁煦心里松了口气,随即又涌上一股更深的失落。
果然,只是老师对学生的例行关怀。
他沉默地回到座位,拿出物理书。
第一节课间,张烨咋咋呼呼地跑过来:“煦哥煦哥!听说没?二班那个转学生,就家里特有钱那个,昨晚在‘迷途’跟人抢妹子,被打进医院了!”
宁煦眼皮都没抬:“关我屁事。”
“不是,我是说,那种地方还是少去,太乱……”张烨挠挠头,“你看你现在多好,改邪归正,连容老师看你的眼神都温柔多了。”
宁煦翻书的手一顿。
温柔?
他下意识朝办公室方向看了一眼。
第二节课是数学连堂,李梅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
宁煦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但连日的疲惫和心底的烦躁还是让他走了神。
他无意识地转着笔,目光落在窗外操场跑动的身影上。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是容妤。
她正和一个穿着西装、身姿挺拔的男人站在校门口附近说话。
距离有点远,看不清表情,但男人微微俯身倾听的姿态,透着熟稔。
是那个丈夫。
宁煦的呼吸骤然停滞。
就在校门口那棵梧桐树下,封亦诚微微俯身,在容妤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容妤似乎愣了一下,但没有躲闪。封亦诚直起身,对她笑了笑,又说了句什么,才转身走向路边停着的车。
那个吻很轻,很快,甚至算不上亲密。
可落在宁煦眼里,却像一把烧红的钝刀,狠狠捅进他的心口,然后缓慢地转动,疼得他四肢百骸都在叫嚣。
他死死盯着容妤,手上都笔“啪”一声掉在地上。
他猛地弯腰去捡,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钝痛蔓延。
李梅注意到了他的心不在焉,粉笔头精准地扔过来:“宁煦,看什么呢?窗外有金子?这道题你上来做!”
宁煦僵硬地站起身,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根本不知道讲到哪里了。
他站在原地,承受着全班同学的目光,感觉每一秒都无比漫长难堪。
“不会就好好听!别以为有点进步就了不起了!”李梅严厉地批评。
宁煦死死抿着唇,一声不吭地坐下,拳头在课桌下握得死紧。
下课铃响,他第一个冲出教室,几乎是跑着到了校门口。
那男人已经不见了。
一回头,就见容妤拎着一个盒子,快走几步到了他面前。
“你站在这儿干什么?不用上课吗?”
她微微蹙眉,目光在他脸上扫过。少年眼神里的那点来不及完全藏起的慌乱和僵硬,被她敏锐地捕捉到。
宁煦迅速别开脸,故作轻松地耸了下肩,“没干嘛,出来透口气。”
他视线落在她手里那个印着某知名甜品店logo的纸袋上,眼神暗了暗,“……他送的?”
容妤没接这话茬,她根本不信他这套说辞。“到底怎么回事?”
“真没事。”宁煦嘴硬。
“宁煦。”
被她这么连名带姓地一叫,宁煦心里那点强撑起来的若无其事瞬间塌了一半。
他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知道不给出个理由今天是混不过去了。
“……腿,腿还有点疼。校医室看的也就那样,我想着要不要去外面医院再看看。”
这话半真半假。腿伤确实没完全好利索,偶尔走动多了还会隐隐作痛,但远没到需要特意去外面医院的程度。
果然,容妤一听,眉头立刻拧紧了:“怎么不早说?严重吗?”
她下意识就朝他膝盖看去,虽然隔着校服裤子什么也看不到。
“还行,就……有点不得劲。”宁煦含糊其辞。
“你跟老师请假了吗?”容妤追问。
“……没。”宁煦声音更低了。本来就是临时扯的幌子。
“胡闹!”容妤语气带上了责备,“没请假就这么跑出来?跟我回去,先去跟李老师补个假条。”
她说着,伸手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他往回走。
宁煦身体僵了一下。那一点轻微的接触,像电流窜过,让他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站着没动。
“容老师,我自己去就行。真的,就看看,很快回来。”
他不想让她陪着去。那个理由本就是借口,他只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待着,消化掉刚才看到那一幕带来的心烦意乱。
“你自己怎么行?万一需要拍片子或者拿药呢?”
容妤不赞同地看着他,“我陪你一起去。正好下节是自习课,我跟王老师说一声。”
“不用!”宁煦反应有点大,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了些,引得远处门卫都朝这边看了一眼。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抿了抿唇,压低声音,“真不用麻烦你。我这么大个人了,能搞定。”
容妤看着他这副明显不对劲的样子,心里疑窦更生。
她沉默地看着他,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力,让宁煦感觉自己那点小心思无所遁形。
两人在校门口僵持着。秋风卷起几片落叶,气氛有点凝滞。
就在这时,英语老师王璐和几个其他班的老师说说笑笑地从校外回来,看样子是刚吃完下午茶。
“哟,容老师,还没下班呢?呀,这不是宁煦吗?站这儿干嘛?”王璐好奇,笑着打招呼。
“王老师。”容妤笑着回应,神色自若,“宁煦腿伤有点反复,我正准备带他去医院再看看。”
宁煦:“……”
他没想到容妤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还顺势把“陪同”这件事给坐实了。
王璐“哎呀”一声,关切地看向宁煦:“那可得好好看看!年轻人恢复快,但也不能大意。容老师你可真是负责,还亲自带着去。”
另外几个老师也附和着,夸容妤尽心。
宁煦在这片“赞扬”声中,彻底没了脾气。他还能说什么?难道当众反驳容妤,说自己是装的,不想去?
他只能低着头,含糊地应了一声。
“那我们先走了。”容妤对王璐几人点点头,再次看向宁煦,“走吧,打车去。”
宁煦认命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纤细挺拔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一方面恼火于自己的借口被戳穿还被“押送”,另一方面心底某个角落,又因为她这份不由分说的关心,泛起一丝隐秘的甜。
容妤边走边拿出手机,快速跟班主任王璐发了条信息说明情况,又给年级主任李国强报备了一声,处理得有条不紊。
走到路边,她伸手拦出租车,手里还提着那盒格格不入的、昂贵的蝴蝶酥。
宁煦盯着那个纸袋,忍不住刺了一句:“他倒是殷勤,还专门送点心到学校。”
容妤拦车的手顿了顿,没回头,声音淡淡的:“顺路而已。”
一辆出租车停下,容妤拉开车门,示意宁煦上去。
“去市二院。”容妤对司机说。
“去二院干嘛?”宁煦下意识问。二院离学校不近,而且以骨科闻名。
“看腿伤,不去二院去哪?”容妤奇怪地看他一眼。
宁煦噎住。完了,这戏还得往下演。他硬着头皮坐进车里,感觉骑虎难下。
车子启动,驶离学校。密闭的空间里,气氛有些沉闷。
容妤把蝴蝶酥放在膝上,拿出手机似乎在回复工作消息。
宁煦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蹙着眉,心里乱糟糟的。
“很疼?”容妤注意到他异样,放下手机,关切地问。
宁煦睁开眼,对上她清澈的目光,喉咙发紧。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这次,带上了几分真实的疲惫和无力。
不是腿疼。
是心里疼。
容妤看着他骤然黯淡下去的眼神和微微发白的脸色,以为他真是腿疼得厉害,心里那点因为他不听话跑出来的气恼也散了些。
语气缓和下来:“忍一忍,马上就到医院了。”
她想了想,把手里的蝴蝶酥递过去,“先吃点东西?甜的能缓解一下疼痛。”
宁煦看着递到眼前的纸袋,愣住了。
把他随口找的借口当了真,还在担心他疼,甚至要把别人送给她的点心给他。
一种巨大的酸涩和罪恶感涌上心头。
他没有勇气去接那个袋子。
“不用……”他声音干涩。
“拿着吧。”容妤直接把袋子塞进他手里,“早上到现在也没吃什么东西吧?”
宁煦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翻腾的复杂情绪。
“谢谢。”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
容妤付了钱,率先下车。宁煦磨蹭着跟下来,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纸袋。
“走吧,挂骨科。”容妤说着,就要往门诊大厅走。
“容老师!”宁煦猛地叫住她。
容妤回头。
少年站在医院门口明晃晃的阳光下,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挣扎。
“我,我好像又没那么疼了。可能……可能就是刚才一阵子。要不……我们回去吧?”
他实在没法心安理得地让她陪着,在这医院里演一场根本不必要的戏。这太混蛋了。
容妤停下脚步,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好几秒。
宁煦被她看得心慌意乱,几乎要落荒而逃。
就在他快要顶不住的时候,容妤轻轻叹了口气。
“宁煦,你实话告诉我,你非要出来,到底是因为腿疼,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宁煦的心猛地一沉。
他说不出话。
一股沉重的无力感攫住了容妤。
她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他有着优越的家世,出众的容貌,明明可以有一个肆意张扬的青春,却偏偏把自己困在这样一段无望的情感里,伤人伤己。
“不想说就算了。回学校吧。”
宁煦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我看到他亲你了!”
容妤脚步一顿,“所以你是因为这个跑出来的?宁煦,他是我的丈夫。”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你丈夫!所以我连难受的资格都没有吗?”
容妤沉默片刻,语气冷静得近乎残忍:“你没有资格为这件事难受。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宁煦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与我无关?对,是与我无关!我就是个学生,一个麻烦精!我凭什么难受?”
“注意你的言辞。”容妤的语气严厉起来,“不要妄自菲薄,更不要混淆你的身份和感情!”
“我混淆什么了?”宁煦失控地喊道,“我喜欢你有什么错?就因为你是老师?就因为他出现得早?可我控制不了!我看到他碰你,我这里——”
他用力捶打胸口,“就像要炸开一样,我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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