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照例是起身院子里溜达起来，许恒和李成刚跟上。
“不是在项目上？怎么就跟小狗子一般蹲在我旁边了？”老爷子心里还是很欢喜，话都说的不同以往那般板正了。
许恒也不在意，还是咧着嘴道，“那边都理顺了，只需要差人按计划推进就行，不会有大的问题。”
李成刚在一旁插话：“小恒还带了几样您爱吃的菜上来，刚才递给张妈的时候，还冒着热气呢。”
老人听见这话，脚步顿了顿，脸上多了几分兴致：“哦？带了什么？”
“我下了飞机就去了马大娘那边，特意麻烦她做的。有您爱吃的酱鸭、糟三样，我偷偷尝了口，味道还是老样子，肯定合您口味。”
“哼，她都多大年纪了，你还去麻烦人家，真是不懂事。” 老爷子嘴上说着责怪的话，语气里却没半分真恼。
许恒笑着解释：“我本来也这么说，想让她儿子帮忙做几道。可马大娘不服老，说自己比您还年轻不少，这点活儿算什么，硬是自己动手做了，一弄好就让我给您送过来。”
“哈哈哈，她是个做事爽快的人！” 老人忍不住笑起来，又连忙追问，“她身子骨还硬朗吧？她儿子孝顺吧？也是跟了咱家几十年的人了，你往后多照应着点。” 说罢，还特意叮嘱了一句。
许恒一一应下。几人就在院子里慢慢散着步，有说有笑。走到花圃附近时，许恒特意多往那边挪了挪，老人见状，立刻来了精神，拉着他就要炫耀自己新培育的一盆山茶。
这时节山茶还透着干巴巴的枝桠，看着没什么生气。在老爷子的连声催促下，许恒凑上前仔细瞧，才在细枝顶端发现几颗冒头的小黄芽，嫩得几乎要透光。他立刻笑着夸了几句，把老人哄得眉眼都弯了，笑得格外开心。
就这么闲聊着，老人没再追问他的来意，也没提工作如何，许恒便顺着老人的话茬，耐心陪他说笑。晚饭时，老爷子对着马大娘做的菜连连夸赞，说还是老味道，兴致上来还多吃了小半碗饭。
一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许恒从进院子起就没看过手机，外界的忙碌和变化都被抛在脑后，只安安心心陪着老人。看着老人开心，他自己也觉得，这些天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难得的放松。
“爷爷，我这阵子都在京城呢，手上没事了就会上来，您想吃什么就让李叔跟我说。等周末了我把一凡再带过来陪你，那小丫头电话里跟我嘚瑟自己的字又拿奖了呢。”许恒临走时这么说的。
直到许恒身影不见了，老人才收回目光，回头对着李成刚道，“他知道我见过那丫头了。”
李成刚一愣，随即道：“他没有说啊。以他的性子知道后还是会问上一问的吧？他可是最想要得到您认可的啊。”
许老摇了摇头，脸上并未有什么不悦，“不知道那丫头怎么跟他说的，这小子今天与往常可是大不同。也罢，他不问不说，我也权当大家都不知道，就各做各的吧。”
李成刚略一思索，还是有些不确定道，“我全程看小元医生也没觉得她察觉出什么不对啊，特别是您说成家那一截话，我看她倒是有些生气了，但又不得不回您话，看着有些憋闷呢。她要是知道是您，还能那么回您话？”
“呵呵，她聪明着呢。我原本以为她进了这别墅就应该知道我是谁，小恒多多少少的总该是提过我的。可是后来那一茬，我才发觉她是真不知道。不过今天这孩子这般表现，我敢断定她必是知道了。”
李成刚还是说了一句，“可是保健委有明确规定，他们的保健对象是要严格保密的，就算是亲近之人也不得泄露。”
“正因为如此，我才确定是那丫头自己悟出来的。以她的心性自然不会泄露病人的情况，要不然上次在左家那一回，这小子就应该知道我见过她了。”
李成刚这才点了点头，如果元熙是个轻易就泄露首长隐私病情的人，那么上回在左家的见面，她只要与许恒谈起，或是打听一二谁与左老相熟，猜测一下另一个首长的身份，那他们就早就发现是许老了。
“倒是个守规矩的人呢。”李成刚是个军人，对这种忠于职守、不越分寸的人，向来多几分看重。
“小恒也长大不少。”许老像是对着自己的感叹。
许恒一回来，提上日程的就是给元熙庆祝晋升一事。虽说正式报批下来还得个把月，可是朱长云那边也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于他而言，这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元熙觉得有些荒谬，晋升通报未正式下发和公示，一切都可能有变数，现在就庆祝，这让人听了去都要笑掉大牙。
“熙熙，且不说这次晋升没有问题。以你这样的年纪能被推荐去申报且初步通过，都已经是凤毛麟角了，我给你庆祝怎么了？你有这样的才华就应该让大家都知道才是。”
“那不如请几个熟悉的朋友吃顿饭？就说你在项目上待久了，难得回来跟大家聚聚，这样不是更自然些？”元熙有些难为情的提议。
许恒却不依，当即反驳她：“熙熙，你得有站在众人目光里，坦然享受祝福与羡慕的底气和勇气。这都是你应得的 —— 是你比别人多付了好几倍辛苦，才换来的荣誉和成就，别觉得不自在。熙熙，要学会接受别人的赞美，更要理直气壮地去享受它。”
元熙说服不了许恒。其实对于他人看待她的目光，元熙并没有逃避，从小到大她都是别人眼中的天才，一路被人注视着走过来的。可是落在身上同样也有怜悯和惋惜的目光，那是她所不愿被人触及的。也正因如此，元熙干脆将所有目光都一并忽视：自己的好，与他人无关；自己的悲亦然。
许恒根本不让元熙打退堂鼓，转头就让林强张罗起来。不过庆祝的由头倒是改了好几遍：先是想庆她初审过了，后来又换成庆论文发表，接着又把他项目阶段性告捷加了进去，最后还是两人夜里躺在床上拉扯了小半宿，才总算定下来：叫 “赏春大会”。
对于这么个聚会主题，一发出邀请就被那帮人笑的眼泪都掉下来，颇有一种小学生马上要春游的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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