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霄把那瓮雪水放回竹篮时，太阳已经偏西。
青玉令还在石桌上，金纹不再跳动，像睡着了。他没再看它一眼，而是拿起茶壶，倒出半杯剩下的冷茶，倒在护山大阵残图上。
纸面立刻有了变化。
原本空白的地方浮现出淡红色线条，像是血管一样连接着几个关键点。这些点分布在北边山脉的特定位置，其中有三处断裂，灵力无法流通。他用手指点了点其中一处断口，茶水顺着纹路流过去，那一小片区域突然亮了一下，随即又暗下去。
他知道这是系统在起作用。
因为秦无涯献上了这张图，也因为他接受了丹药、符箓和雪水，这些“供奉”触发了万倍返还机制。现在他不需要主动去查，系统自己就把对方的东西反向拆解了。
识海里开始跳出信息：
【获得玄天宗气运网络初级结构图】
【解析中……】
【发现隐藏规则：长老令为分流枢纽，持令者承担三成反噬，共享两成晋升红利】
【警告：若护山大阵彻底崩塌，持令者将承受首波冲击】
他放下杯子，靠在竹椅上。
这令牌不是荣誉，是责任绑定。秦无涯塞给他的不只是身份，更是一根拴在宗门命脉上的绳子。一旦阵法出事，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这个临时长老。
但反过来想——如果他能让阵法恢复，好处也不小。
每一名弟子修炼产生的灵气，都会有一丝流入他的识海。虽然现在只是万分之一，但如果他能修复一处阵眼，这个比例可能会提升。更重要的是，系统提示说，只要有人参悟阵法，他就能获得空间法则的碎片感悟。
这种便宜不占白不占。
可问题是，他不想惹麻烦。
三百年前那场大战他还记得清楚。为了阻止魔界入侵，整个修仙界打得支离破碎。他耗尽灵力封印裂隙，最后只剩一缕神魂藏进玉佩。现在灵气复苏，人心比当年还乱。合欢宗主玩蛊控人，血魔老祖拿人命当艺术品，玄天宗内部还要抽灵根炼夺灵印。
他只想安安静静摆个茶摊。
偏偏这些人一个接一个往他面前撞。
先是张三来求救女儿，接着是沐清歌天天直播蹭热度，现在连秦无涯都跪着送资源。他们不知道，越是靠近他，就越会被系统薅羊毛。而他越低调，就越强。
这才是最讽刺的地方。
他抬手摸了摸腰间的粗陶茶壶，指尖触到一道细微的裂痕。那是前几天打哈欠震出来的，当时教学楼都炸了半边。现在想想，那一声吼其实压不住，体内的力量一直在涨，全靠喝茶压着。
弹幕还在刷：
“玄霄哥哥今天怎么不说话？”
“老头给的东西真的能用吗？”
“建议报警备案。”
“楼上别闹，这是民间信仰自由。”
他没开直播，但摄像头一直开着。666军团的人自发守着画面，看到风吹草动就发弹幕提醒。刚才有个外卖小哥路过茶摊，刚想拍照就被十几条私信轰炸：“别拍脸！”“打码！”“举报你啊！”
这群人越来越疯。
但他知道，他们不是在追星，是在找寄托。普通人一辈子接触不到修仙，可现在有个茶摊老板随手一扔果核能长出十棵树，打个哈欠能把山体震出裂缝，他们就觉得——也许自己也能变强。
这种信念一旦形成，就是信仰之力。
而信仰之力，正是系统最喜欢的东西。
他低头看着那枚青玉令，忽然笑了。
秦无涯以为自己在求救，其实在给他送菜。老头三次渡劫失败，不是功法不行，是心里有坎。他需要一个依靠，一个能让他安心交出权力的人。所以他才会把所有东西都带上：丹药、符箓、茶叶、雪水，甚至连扫帚都买了新的。
这不是拜师，是托付。
可惜他不明白，楚玄霄根本不在乎什么宗门兴衰。他在乎的是如何用最少的动作，拿到最多的回报。
他伸手把令牌拿起来，放进茶壶里。
滚水还在烧，蒸汽往上冒。青玉令一接触高温，表面那层金纹开始剥落，像是被烫化的漆。那些脱落的符文在水中化作细小光点，顺着水流沉到底部，而令牌本身却没有损坏。
他知道这是在清除监控机制。
真正的权限还在，但预警功能被废了。这样一来，他既能继续接收气运反馈，又不会被人随时定位。等哪天他想动手修复阵眼，系统自然会给出更多奖励。
这就是他的打法——只吃肉，不碰骨头。
阿斑从影子里钻出来，蹲在他脚边。右眼戴着那个茶梗编的眼罩，鼻子轻轻拱了下他的裤脚。
“你觉得他是不是真傻？”楚玄霄问。
阿斑低吼一声：“他在赌。他知道你不理外事，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你接住。”
楚玄霄点头。
他也看出来了。秦无涯不是不懂规矩，是他已经走投无路。玄天宗长老会要炼夺灵印，抽取灵根，这种事一旦做成，整个宗门就会沦为邪道。而他是唯一反对的人，结果被排挤出局，连徒弟都不敢跟他学阵法。
所以他只能来找自己。
一个看起来谁都不理的男人，反而成了他最后的希望。
“你说我要不要帮他？”楚玄霄又问。
阿斑甩了甩头：“帮不帮不重要，关键是能不能借。”
楚玄霄笑了。
对，借势。
与其躲着，不如顺势而为。他可以不动声色地吸收玄天宗的气运，等实力足够了，再决定要不要插手。反正系统一直在返利，他什么都不做都在变强。
他拿起笔，在一张便条上写了几个字：
水可用
阵可看
战不必叫我
字写得潦草，语气冷淡，但意思明确。他把纸条压在空茶杯下面，正好盖住那张湿透的残图。
做完这些，他重新坐下，闭上眼睛。
识海里的系统提示不断刷新：
【“气运反哺雏形”持续生效】
【新增反馈路径：每有一名玄天弟子参悟阵法，返还微量空间法则感悟】
【潜在升级条件：若宿主主动修复一处阵眼，可解锁“宗门共鸣”层级】
他没有回应，也没有动作。
茶壶里的水慢慢凉了。
青玉令沉在底部，只剩下最原始的符文还在微微发光。那些代表监控和反噬的附加层已经被彻底剥离，留下的只是一个干净的接入端口。
他现在就像一根插在大宗门口的吸管，悄无声息地吸取养分。
外面天黑了。
路灯亮起来，照在茶摊的石桌上。弹幕稀疏了不少，但还有人在守：
“他还在吗？”
“杯子好像动了一下。”
“我觉得他是故意让我们看着的。”
楚玄霄睁开眼。
他拿起茶壶，把里面的水和令牌一起倒进另一个空瓮里。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小包新茶叶，撒进去，再注入刚烧开的水。
茶香立刻弥漫开来。
这一泡，是他自创的“静心引”，专门用来压制体内暴涨的力量。每次系统返还太多，他就会喝一口，把多余的灵力压进经脉深处。
他喝完一杯，放下杯子。
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
阿斑立刻站起身，转身隐入黑暗。
他知道，这场局已经布好了。
他不需要出门，不需要表态，甚至不需要说话。
只要他坐在这个地方，别人给的一切，都会变成他的武器。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一条新消息弹出来。
发信人是“老头”。
内容只有两个字：
**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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