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满转身，掌心的玉玺微微发烫。他盯着地面，影子确实偏了半寸，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轻轻推了一下。可他自己没动。
白小染靠在柱边，喘得厉害，声音断断续续：“你……你别乱试，刚才那一下，差点把你自己烧空了。”
“我知道。”他低头看着玉玺，指腹摩挲过底部那四个字——阴阳永固。触感温润，却带着某种沉稳的脉动，像在呼吸。
他闭上眼，试着把意识沉进去。
一瞬间，脚下震动。不是剧烈摇晃，而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一声低鸣，仿佛整座龙宫的地基都在回应他手中的东西。几块碎石浮了起来，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能控地脉？”他睁眼，低声自语。
白小染愣住：“你刚才是不是……没念咒？”
“没。”他摇头，“就想了一下‘动’。”
话音刚落，远处裂隙里咔嚓一声响。三具骨妖爬了出来，空洞的眼窝里跳着幽蓝火焰，嘴里发出沙哑的诵念，像是在读某段古老的族谱。陈小满耳朵一紧——那是陈家先祖的名字，一字不差。
“它们认你。”白小染咬牙，“所以想用血脉乱你心神。”
陈小满没答，左手握紧玉玺，心里默念白小染、黄大贵的名字。刹那间，体内五股气息自发流转，顺着经脉绕了一圈，最后汇聚在心口，稳稳停住。
“原来这样就行。”他嘴角微扬，“你们还挺配合。”
白小染翻了个白眼：“现在知道我们好用了？刚才谁一个人往阵眼里灌血的？”
他没笑，抬手一指最近的骨妖。玉玺底部金光一闪，地面立刻蔓延出一道细纹，眨眼缠上骨妖双脚，金光锁链凭空浮现，将它死死钉在地上。另两具刚要扑来，也被同一道纹路缚住四肢，动弹不得。
“这玩意儿还挺省事。”他说。
白小染深吸一口气，撑着柱子站起来。她背后光影一闪，九尾虚影缓缓展开。这一次，不再透明飘忽，每一根尾巴都凝实如缎，尾尖泛着冷光。
她抬手一挥。
九尾齐扫，金光炸开，三具骨妖连惨叫都没发出，直接化作粉末，簌簌落地。
她脚下一软，差点跪倒，勉强扶住柱子才站稳。
“别逞强。”陈小满走过去，伸手扶她肩膀。
“我哪次不逞强？”她喘着气，“你不也一样？”
角落里传来窸窣声。黄大贵蜷在一块水晶残片下，尾巴尖刚长出一层细密的金毛，正微微抖着。他睁开眼，鼻翼翕动了几下。
“西边三百步，还有点邪气残留。”他声音沙哑，“不多，就是臭，跟烂蛇皮泡水似的。”
“柳七爷留下的？”陈小满问。
“还能有谁？”黄大贵哼了一声，“不过那味儿快散了，估计是他最后一口气没咽匀。”
陈小满点头，回头看向玉玺。它安静地躺在掌心，温度适中，律动平稳。可就在他准备收力时，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极轻的叹息。
不是风，也不是幻觉。
和上一章那声一模一样。
他猛地抬头，四周寂静。白小染没听见，黄大贵还在嗅空气。只有他知道——那声音来自玉玺内部。
他单膝跪地，将玉玺高举过头顶，声音不高，却清晰：“我是陈家最后一个姓陈的。奶奶教我画符，不是为了逃命，是为了守住该守的东西。今天我站在这里，不是靠谁救，是我自己走过来的。”
他顿了顿，接着说：“若这玺认我，就给我一个准信。若不认，我也不会松手。”
话音落下，玉玺毫无反应。
三秒后，虚空裂开一道细缝。
微光中，初代教主虚影缓缓浮现。他穿着百年前的旧式长袍，面容模糊，唯有双眼清明如镜。他低头看着陈小满，目光扫过玉玺、少年手臂上的伤痕、白小染凝实的九尾，最后落在他脸上。
片刻，他轻轻点头。
“陈家儿郎，你已通过所有试炼。”
声音不大，却像钟鸣撞进每个人耳中。黄大贵尾巴一抖，白小染下意识挺直了背。
虚影抬起手，指尖一点玉玺。一道金光渗入底部，那“阴”字末端的细痕微微颤动，随即变得圆润自然，仿佛本就如此。
“此玺非器，乃誓。”他说，“它承血脉，载因果，镇四方邪祟。你既持之，便再无退路。”
陈小满低头，看见玉玺表面浮起一层薄光，像是被唤醒的皮肤。他握紧，感受到一股更深的连接——不再是单向操控，而是彼此呼应。
“我明白。”他说。
虚影缓缓后退，身影渐淡。
临消失前，留下一句：“路已通，自行走。”
光缝合拢，一切归于平静。
陈小满站起身，玉玺收回掌心。他感觉体内五仙本源运转顺畅，不再有撕扯感。白小染走过来，看了他一眼。
“怎么样？”
“没事。”他笑了笑，“就是觉得……它好像更重了。”
“废话。”她撇嘴，“以前是块木牌，现在可是能震地脉的印。”
黄大贵慢悠悠挪过来，鼻子还抽动着：“东角还有点腥气，但不像是活物留的，倒像是……衣服上沾的。”
“衣服？”陈小满皱眉。
“嗯。”黄大贵点头，“老布料，浆洗过很多次的那种，领口还有补丁。”
陈小满心头一跳。这种描述……太熟悉了。
他奶奶失踪前，穿的就是一件洗得发白、领口打着蓝布补丁的旧褂子。
他低头看玉玺，忽然发现底部边缘的龙纹中，有一小段线条走势异常——不像雕刻，倒像是被人用指甲硬生生划出来的痕迹。
他用拇指轻轻抚过。
那一瞬间，玉玺内部的律动变了节奏。
不再是平稳的起伏，而是急促了一下，像听到什么熟悉的动静，猛然惊醒。
白小染察觉异样：“怎么了？”
他没回答，只将玉玺翻了个面，对着光线细看。
那道划痕，在暗金底色下几乎看不见。但若斜着角度，就能看出两个歪歪扭扭的小字轮廓：
**小满**
他的呼吸停了一瞬。
这不是新刻的。
这是很久以前，有人用极笨拙的手法，一笔一划留下来的名字。
是他奶奶的笔迹。
黄大贵突然抬头，鼻子猛抽：“刚才那股味儿……又来了！”
白小染瞬间绷紧：“在哪？”
“正上方！”黄大贵指向穹顶，“不是残留，是新的！刚出现的！”
陈小满猛地抬头。
水晶穹顶映着幽光，照出他们三人的倒影。可就在他视线扫过的瞬间，他发现自己的影子里，多了一抹极淡的轮廓。
不是偏移。
是叠加。
一个佝偻的身影，正轻轻搭在他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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