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药膏的淡淡气味和一种无声流淌的温情。
过了许久，徐鸣紧绷的肩背才缓缓放松下来。
他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大部分的清明和专注，只是那深处，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柔软。
“地上凉，起来。”周欣竹收回手，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语调，但比往常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和。
徐鸣依言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因为伤处的疼痛而动作略显滞涩，但他依旧站得笔直。
周欣竹看着他嘴角的伤和脸上的青紫，眉头又蹙了起来：“去洗个热水澡，能舒服点。小心伤口别沾水。”
“好。”徐鸣低声应道，转身走向浴室。但脚步却比平时慢了些。
周欣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浴室门后，才轻轻吐出一口气，走到床边坐下。听着浴室里传来的隐约水声，她心里的那块石头才真正落了地。
刚才在仓库里的那一幕幕，此刻回想起来，仍让她心有余悸。
如果……如果行动组晚到一步……
她不敢再想下去。
水声停了。
过了一会儿，徐鸣穿着浴袍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发梢滴着水。浴袍的领口微敞，露出结实的胸膛和锁骨，以及更清晰的淤青痕迹。
热水让他古铜色的皮肤泛着健康的红晕，却也衬得那些伤痕更加醒目。
他走到床边，没有立刻坐下，似乎有些犹豫。
“坐下，”周欣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我给你擦头发。”
徐鸣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底掠过震惊和受宠若惊。
“小姐，这怎么可以……”。
“坐下。”周欣竹拿起旁边准备好的干毛巾，语气不容拒绝。
徐鸣只好顺从地坐在床沿，背对着她。身体挺直，显得有些僵硬。
周欣竹跪坐到他身后，用柔软的毛巾包裹住他湿漉漉的黑发，动作轻柔地擦拭着。他的发质偏硬，带着点刺手感，就像他这个人，外表冷硬，内里却……
她的动作很仔细，指尖偶尔穿过发丝，轻轻按摩着他的头皮。
徐鸣最初的身体僵硬，在她的动作下渐渐软化下来。他能感受到她动作里的小心翼翼和呵护，温热干燥的毛巾和她的指尖带来难以言喻的舒适和安心感。
他不由自主地微微闭上了眼睛，喉间发出一声极轻极低的、近乎叹息的哼声。
这是一种全然放松的、被珍视的姿态。
周欣竹看着他宽厚的背影，看着他微微低下的、毫无防备的脖颈，心里那片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今晚，他为了保护她，孤身犯险，直面危险。他是她的刃，她的盾，强大而可靠。
但此刻，褪去所有外壳，他也是一个会受伤、会疼痛，需要被照顾的人。
是她的“老婆”。
一股混合着心疼、占有和某种奇异温柔的情绪在她胸腔里涌动。
她放下毛巾，拿起吹风机，调到温和的风档，仔细地帮他吹干头发。
嗡嗡的风声掩盖了房间里其他细微的声响，却营造出一种格外私密和宁静的氛围。
热风拂过他的头皮和脖颈，徐鸣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甚至微微向后靠了几分，下意识地追逐着那令人安心的温暖来源。
吹干头发，周欣竹关掉吹风机。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她看着他一动不动的背影，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自己未曾察觉的试探。
“老婆。”
“……嗯？”徐鸣几乎是本能地、带着睡意般模糊地应了一声。应完他才猛地意识到她叫了什么，身体瞬间又绷紧了些，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周欣竹的心尖像是被羽毛扫过，一股莫名的柔软和满足感蔓延开来。她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伸出手，从后面轻轻抱住了他。
她的手臂环过他结实劲瘦的腰身，脸颊贴在他宽阔而微湿的后背上，隔着薄薄的浴袍，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热和肌肉的纹理，还有那沉稳有力的心跳。
徐鸣的身体彻底僵住，呼吸都停滞了。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背后那柔软温暖的触感上。他能感觉到她轻柔的呼吸，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这是纯粹而温暖的拥抱，不带有任何情欲的色彩，却比任何激烈的占有都更让他心旌摇曳，不知所措。
周欣竹的脸颊在他背上轻轻蹭了蹭，像一只寻求安慰的小兽。沉默了片刻，她低声问，声音闷闷的：
“今天晚上……怕吗？”
她问的是他被包围、被带走、被审问的那一刻。
徐鸣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
他垂下眼眸，看着环在自己腰间的、那双纤细却充满力量的手臂，心底最深处的地方塌陷下去，变得无比柔软。
他覆盖住她交叠在自己腹前的手，大手完全包裹住她的，掌心滚烫。
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毫无保留的坦诚。
“不怕。”
他顿了顿，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温度和心跳，补充道，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因为知道……老公在。”
他知道她一定会来。知道她绝不会放弃他。知道她是他的主人，他的信仰，他的一切。有她在，刀山火海，亦无所惧。
周欣竹抱紧了他的手臂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将他这句话听懂了。这不是奉承，不是讨好，而是他刻入骨髓的信念和全然的交付。
她闭上眼睛，将脸更深地埋进他宽阔的后背，汲取着这令人安心的气息和温度。
“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睡吧。”
她就这样从后面抱着他，没有松开。
徐鸣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最终完全依靠进她的怀抱里。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安心，如同远航的船只终于回到了平静的港湾。
窗外，夜色深沉。
窗内，灯光温暖。
两人依偎在一起，享受着劫后余生的宁静，以及那份无声流淌、却早已深入骨髓的信任与依赖。
恐惧散去，只剩下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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