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县衙厢房，烛火如豆。
帐内暖意融融，内里二人云收雨歇，正相拥低语。
杨浩指尖轻捻容华夫人鬓边垂落的青丝，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兰芷香。
容华夫人眼波流转，柔声如蜜：
“陛下明日便要挥师历阳，今夜该早些歇息才是。”
杨浩却轻笑一声，将她揽得更紧：
“有夫人在侧，便是片刻欢愉，也胜却寻常安眠。”
二人正缠绵缱绻，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随即便是太保申猴嗓音：
“陛下，宇文晶内监在外候命，言有要事禀报。”
杨浩轻轻拍了拍容华夫人的肩，起身披上锦袍，快步走到外间。
“启禀陛下，臣与太保丑牛、阿史那氏姐妹所部；
已沿六合至历阳一线清剿杜军哨点，共擒俘六百三十余人，现已押至后方营寨。”
杨浩抬手示意他起身，“俘兵可有异动？分化劝降之事进展如何？”
“回陛下，”宇文晶垂首答道，“臣已对俘兵施以分化之策，或劝降、或瓦解；
从中择其可用者，暗插三百余密卫，臣与太保丑牛及子鼠、寅虎、卯兔四人亦会乔装混入，待令出动。”
杨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好，此事办得利落。
记住，入城后切勿轻举妄动，只需摸清杜军布防，待我大军围城，再行内应之事。”
待宇文晶退下，杨浩回到帐内，容华夫人已起身整理好衣袍，见他进来，轻声道：
“陛下运筹帷幄，此战定能旗开得胜。”
杨浩握住她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暖意：
“借夫人吉言。只是接下来几日，怕是无暇陪你了。”
第三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历阳城外便响起了震天的鼓声。
杨浩亲率二万五千隋军，列阵于城南门外。
“传朕将令！”
杨浩勒住马缰，声音透过传令兵的号角传遍全军：
“抛石机列队，目标城墙！强弩手掩护，不许杜军探头！”
“放！”随着一声令下，抛石机的绳索骤然松开，巨石破空而去；
带着呼啸砸向城墙，“轰隆”一声巨响，城墙上的砖块当即碎裂，烟尘弥漫。
紧接着，火罐如雨般飞掷而出，触壁即燃；
火光瞬间吞噬了城头的箭楼，杜军兵士惊呼着躲避，阵脚顿时有些混乱。
陈正通急令灭火，却见隋军又开始在城南堆筑土山——
数千名兵士推着装满土石的车，往返于阵后与城下，夯土之声彻夜不绝。
中军帐中，杨浩在查看历阳地势形图，马文举、裴虔通等将领围在一旁。
马文举指着图上的南门位置，皱眉道：
“陛下，杜军南门布防最严，若强行攻城，我军伤亡必大。
为何不转攻其他三门？”
杨浩手指轻点形图上的护城河：
“你看，历阳南门的护城河最窄，且此处土质松软，便于堆筑土山、开挖地道。
朕要的不是速攻，而是‘示形’——
让杜伏威知道，朕有足够的耐心和实力，不拿下历阳绝不撤兵。”
裴虔通当即明白了杨浩的用意：
“陛下是想先用抛石、火攻消磨杜军士气，再暗中准备填河破城之策？”
杨浩点头：“正是。你所领五千将士，今夜便赶制三千辆板车；
每车装满土石，待土山筑成，便伺机填平护城河。
记住，此事需绝对隐秘，不可让杜军察觉。”
裴虔通沉声应下，连夜带人赶往后方营寨；
召集兵士伐木造车，灯火通明直至天明。
至第四日，隋军的土山已与历阳城墙齐高。
杨浩令兵士将抛石机、强弩车移至山顶，从高处向城头发起猛攻。
箭矢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火罐更是直接砸进杜军的守城工事；
城南一带的城墙被烧得焦黑，连空气都弥漫着焦糊味。
与此同时，隋军又在城下开挖地道；
兵士们手持铁锹，在护城河对岸的土坡下大张旗鼓掘进；
这便是杨浩的计策，既要让杜军知道隋军在挖地道，又要让他们摸不清具体位置。
城内杜伏威的议事厅里，气氛凝重如铁。陈正通满头大汗地跪在地上：
“主公，隋军连日猛攻南门，土山已与城墙齐高！
还在挖地道，再这样下去，南门怕是撑不住了！”
杜伏威坐在主位上，眉头紧锁：
“隋军为何只攻南门？
其他三门为何毫无动静？”
一旁的辅公祏冷哼一声：“南门外护城河最窄！但我军防守最严！
隋帝想从城南破城！
做梦！”
“我看这是隋军声东击西，必定从其它门有所动作！”
阚棱却摇了摇头：
“辅公将军此言差矣。
隋军如不是以南门为主攻，何必费大力气在南门外筑土山、挖地道？
但如此打法，闻所未闻，隋军并不以云梯攀城实攻；
只用远程攻城之械抛石投火，且昼夜不止！
依我看，隋帝怕是有其他图谋。”
杜伏威沉吟片刻，令阚棱带人加强南门防守；
又令其他三门养子守将严加戒备，不得有丝毫松懈。
可他不知道，此时裴虔通的三千辆土石车已准备就绪，只待夜色降临。
第四日夜，子时刚过，隋军忽然大举攻城！
百余架抛石车齐聚南门城下，巨石与火罐齐飞；
浓烟瞬间遮蔽月光与火光，南门城墙一带火星四溅、浓烟滚滚，杜军兵士根本无法抬头目视。
就在此时，裴虔通部的三千辆土石车骤然出动！
兵士们推着板车疾奔，车轮碾地之声与喊杀声交织；
仅用两个时辰，便填平了一段六百余步宽的护城河；
更垒起一个百余步宽的长斜面坡，从城墙上直抵己填平的护城河。
紧接着，玄甲军骑兵人人带着沾水面巾，趁烟雾掩护从斜坡杀上南门城墙；
再沿城墙向两侧分兵突击，然仅突击一刻钟有余，便又从斜坡退回——
城头上的陈正通看着隋军撤退的背影，心中满是疑惑：
“隋军明明已攻上城墙，为何突然撤兵？”
他哪里知道，玄甲军此番突袭，并非为了破城，而是为了掩护先前混入城内的三百余隋军密卫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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