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a”的低语回响如同冰水浇头,让铁炉堡从对新世界生存可能性的短暂振奋中骤然清醒。威胁不再模糊,它有了清晰的名字——“重塑协议”、“非标准变量”、“收容”、“基准格式化”。每一个词都散发着冰冷、不容置疑的排他性。
中央指挥室的气氛凝重如铁。全息投影上,一边是杨锐拼死带回的、那诡异前哨站和暗蓝色多面体的结构解析图,以及那段令人心悸的低语频谱;另一边,则是铁炉堡自身的“内源规则特征谱”与低语中“识别码”片段的匹配分析,那高达90%的匹配度像一道鲜红的伤口。
“我们被标记了,”林风的陈述不带任何情绪,却比怒吼更显沉重,“根据‘源a’表现出的技术能力和行动模式,这种标记一旦建立,追踪和定位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为什么要‘收容’或‘格式化’我们?”韩秋眉头紧锁,“就因为我们的‘内源规则’特征与他们预设的‘标准’不符?这算什么理由?”
“或许,对他们而言,这就是最充分的理由。”老曲的声音嘶哑,他面前的界面上,复杂的规则流如瀑布般滚动,“‘源a’的信号风格,高度秩序,极度高效,完全剔除生命情绪的‘杂质’。他们的‘重塑协议’,可能旨在建立一个绝对统一、绝对可控的新世界规则体系。任何不符合他们‘基准’的变量——比如我们这种带着旧时代生命情感烙印、又在新规则刺激下产生独特‘内源波动’的存在——都会被视作需要消除的‘噪声’或‘错误’。”
“就像旧时代的杀毒软件,删除一切不符合白名单的文件。”周教授比喻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但我们不是病毒,我们是幸存者,是这个世界涅盘重生的见证者和参与者!”
“问题是,‘源a’会听我们解释吗?”林风反问,“从他们的‘低语’风格看,更像是执行既定程序的自动系统,而非可以交涉的智慧生命体。至少,其决策层或控制核心,可能秉持着这种绝对排异的逻辑。”
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面对一个技术明显远超自己、且视自己为必须清除的“错误”的未知存在,铁炉堡似乎毫无胜算。
“不,还有机会。”老曲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你们看这里。”他将低语频谱中“识别码”片段放大,并将其与铁炉堡“内源规则特征谱”进行逐帧对比。
“匹配度确实很高,但并非100%。看这些微小的相位偏移和振幅差异点。”老曲指着几个用红圈标记的细微处,“这些差异,一部分可能源于我们接收和解析的误差,但另一部分……我怀疑,可能源于我们‘内源规则’中,那些未被‘源a’识别或无法完全复刻的部分。”
“未被识别的部分?”杨锐凑近,“是什么?”
“情感。记忆。属于每个个体独特的生命体验。以及……”老曲顿了顿,“或许还有苏晨留下的‘生命蓝图’印记中,关于‘可能性’与‘适应性’的那部分深层编码。‘源a’的识别系统,可能只捕捉到了我们规则特征中相对‘基础’和‘通用’的部分,而那些更微妙、更‘人性化’、更‘变数’的规则信息,他们要么忽略了,要么……无法理解。”
这个发现如同黑暗中的一道裂缝。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不完美’,我们的‘人性’,反而可能成为某种……防御?”韩秋若有所思。
“不止是防御,”周教授眼神亮了起来,“也许是武器。如果‘源a’的系统是基于对‘标准规则’的精确识别和操作,那么无法被其系统完全理解和预测的‘非标准’规则变量,就可能成为其逻辑链条中的‘扰动源’甚至‘漏洞’!”
“但前提是,我们必须比他们更了解我们自己,也更了解他们。”林风抓住了关键,“我们需要深化对‘内源规则’的研究,不仅要知道我们与‘源a’的相似之处,更要搞清楚那些‘不同之处’究竟是什么,如何强化和运用它们。同时,我们必须加快破译‘源a’的通讯协议和‘重塑协议’的细节,找出其运作规律、可能的弱点或限制。”
战略方向就此确定:从被动躲避和适应,转向主动的自我认知与对抗准备。
研究重心再次调整。韩秋的团队开始设计更精细的“降频之炉”实验,目标不再是泛化的适应性提升,而是有针对性地激发和记录志愿者在特定情绪(如强烈的守护意志、对同伴的关切、对未来的希望、甚至是对“源a”的合理愤怒)状态下,“内源规则波动”的细微特征变化,试图找到“情感规则印记”与基础规则波动的关联模式。
老曲和杨锐则全力投入到对已捕获的“源a”信号进行深度挖掘中。他们不再满足于语义破译,开始尝试逆向工程其信号结构、编码逻辑、能量流转模式。这是一个危险的工作,如同在未爆弹上拆解引信,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规则反噬或被反向追踪。他们只能在高度隔离、多重屏蔽的实验室中进行,使用经过特殊处理、与铁炉堡主网络物理隔离的旧时代大型服务器阵列进行模拟演算。
与此同时,铁炉堡的武装力量开始了前所未有的转型训练。旧时代的火药武器在规则层面作用有限,他们开始尝试将初步掌握的规则交互技术用于防御和战术。探索队员们学习如何利用“镜面灌木”稳定场制造临时掩体或干扰区域;如何引导“金属草地”的能量形成小范围的规则“绊索”或“警示区”;甚至尝试用高度协同的灵性聚焦,模拟出微弱但带有特定意图(如“排斥”、“迷惑”)的规则扰动,作为非致命性威慑手段。
然而,资源的匮乏和技术的原始,让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他们就像用石器时代的知识,去揣摩和对抗一个星际文明。
十天后,杨锐的团队在巨大的风险中,取得了一个关键发现。
“我们分析了‘源a’前哨站那个定向脉冲的完整波形,”杨锐的声音在加密通讯中带着压抑的激动,他本人正在隔离实验室中,通过多重中继与指挥室联系,“发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规律出现的‘协议裂隙’!”
“裂隙?”
“是的!在每次高强度定向脉冲发射前约0.3秒,以及发射结束后约0.7秒,前哨站本身的规则防护场和与主信号源的同步链接,会出现一个极其细微的、周期性的波动低谷!这个低谷持续时间以纳秒计,但对于规则层面的感知而言,已经足够形成一道‘裂隙’!”
“原因呢?”林风追问。
“可能是能量重新聚焦和缓冲的必要过程,也可能是其通讯协议本身为了保持超远距离同步精度而设定的某种‘握手信号’间隔。就像旧时代的光纤通讯,也需要帧同步和时钟校准。”杨锐解释道,“重点是,这道‘裂隙’期间,前哨站的规则存在感会短暂降至最低,其对外部规则扰动的‘敏感性’和‘反应阈值’也可能发生变化!”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能精准抓住这纳秒级的‘裂隙’……”老曲的声音绷紧了。
“我们就有可能,在不被立即察觉的情况下,向‘源a’的系统……‘注入’一点我们特有的、无法被其标准协议完全处理的‘非标准规则信息’!”杨锐说出了那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设想,“不是攻击,不是入侵,而是……‘提问’或者‘展示’一个他们系统无法自动归类或处理的‘规则异常样本’!这可能会引发其系统内部的处理延迟、逻辑冲突,甚至可能……迫使其更高层级的协议或决策模块进行‘注意’或‘重新评估’!”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这个设想太大胆,风险也高到难以估量。一旦操作失误,“注入”行为被判定为攻击,可能招致“源a”的立即打击。即使成功,引发的后果也完全不可预测。
“我们需要验证!需要知道这个‘裂隙’是否真的存在,是否稳定,以及我们是否有能力在准确时机进行如此精密的规则操作!”周教授沉声道,“这需要再一次近距离侦查,甚至可能需要在前哨站附近进行实地测试。”
“我去。”林风毫不犹豫,“侦查小队有经验,而且我们新配备的规则遮蔽设备和灵性同步技术,比上次更强。”
“不,这次的任务技术性太强,风险也完全不同。”老曲摇头,“需要最顶尖的规则信号分析能力和现场应变。我去。杨锐作为技术支持,也必须到场。我们需要在现场建立临时分析节点,实时监控‘裂隙’并指导操作。”
“太危险了!你是我们最重要的规则研究专家!”韩秋反对。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去。”老曲的语气平静而坚定,“只有我最了解我们的‘内源规则’特征,也只有我,可能对‘天枢’底层协议中可能存在的、与‘源a’类似的冰冷逻辑有更深的理解。况且……”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望向指挥室窗外那永恒的灰烬色天空:“苏晨将最后的信息‘种子’可能留在了‘灰水之泽’。如果我们失败了,也许……他留下的东西,能成为最后的保险丝。”
争论持续了很久,但老曲的决心无人能够动摇。最终,一支由老曲、杨锐、陈海以及另外两名最精锐且灵能操控精细的探索队员组成的特遣队成立,代号“裂隙窥探者”。他们的任务:重返前哨站区域,验证“协议裂隙”的存在与规律,并在绝对确保隐蔽的前提下,尝试进行一次最小规模的、非攻击性的“规则信息注入”测试。
目标不是对抗,而是对话——用一种对方可能无法忽略、却又无法轻易消除的方式,告诉那个冰冷的“重塑协议”:这里存在着“非标准变量”,它们有自己的规则,它们……存在。
铁炉堡的命运,将系于这次对纳秒级“裂隙”的窥探与一次小心翼翼的“规则叩门”。
灰烬纪元,人类在沉默中,开始尝试向高悬于头顶的、冰冷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发出第一声微弱的、属于生命与变数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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