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在大地上蒸腾,电线拖的老长,弧度愈来愈夸张,像是要够到地面,马路旁的梧桐迎来了迸发生命的季节,绿的人发慌,蝉隐匿其中声嘶力竭。
徐逢穿着二中校服,双肩包规规矩矩地背在背后,右手背到身后摸出手机。第八十次点开vx,列表里躺着一个空白头像,昵称是一个句号,朋友圈一条没有。从头到尾透着“敷衍”两个字,仿佛是一个刚刚注册的新号。
机场里冷气给的很足,徐逢的汗息了不少,她不爱淌汗,可是今天太热。
即使进入七月,期末考试已经考完,学校依旧不放假,顶着高温,继续补课。
今天为了出校门,也是费了徐逢的九牛二虎之力,对班主任软磨硬泡,求爷爷告奶奶,最后还是徐远山给班主任打了电话,才证明了徐逢不是为了出去玩在撒谎,手机也暂时还给了她。
杜明拙降落的机场,离市区很远,但是离二中很近。
当然,二中并不在市区,在紧邻市区的县里。
与句号的对话框里,除了互打招呼就只有航班信息,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寥寥几句都透着尴尬,尤其是在她自己看来。
徐逢抬头核对大屏上的信息,皱了皱眉,应该是延误了。
接机的人群焦躁地等待着,更急的是旁边的外卖小哥,一身黄色制服,头顶的头盔装了两个兔耳朵,手里抱着一捧洛神玫瑰。
徐逢漫无目的地发着呆,盯着兔耳朵看了几秒。
好可爱,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可爱的头盔。
人群的声音忽然变大。
有人出来了。
这时候徐逢才想起来了一个致命问题,她不知道杜明拙长什么样,她总不能一直大喊这位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的名字。那么她恐怕会社死当场,徐逢绝望地点开对话框,拍了张她视角的照片发了过去。
“我在这边等你。”
还有一句“我穿着校服”还没发出去,对面先一步发来了“是不是穿着校服的那个?”
徐逢下定决心从今天开始就戒掉一句话两段发的毛病。抬头在人群中搜索着自以为是杜明拙的可疑对象。
徐逢望着人潮,注意力被一个极其打眼的人吸引了。
那应该是个大帅哥。
套着明黄色花衬衫,下面是大裤衩,踩着双人字拖,衬衫扣子最上面两颗都没扣,锁骨明晃晃的晾着。
扣着顶黑帽,褐色卷发从旁边旁逸斜出,墨镜是落日渐变的,不论是身高还是通身懒散的气质都让人不由自主地多扫两眼,徐逢自然也包括在内。
还没来及收回目光,他却直直向她这个方向走来。
小型的银色行李箱拖在地上,不像赶路的臃肿行李。在他手里反而像时尚单品。
直到走到徐逢旁边,将手机给外卖小哥看了一眼,接过了他手里的花。
徐逢目不斜视地继续望着人潮,继续寻找可疑人员,耳边是那人道谢,声音懒懒的,出乎意料地好听。
“对,取件码6980。不好意思延误了,麻烦你了,我待会单独给你发点小费,谢了哥们 。”
下一秒,单手抱着花的杜明拙,占据了徐逢的视线,将花递到她面前,弯下腰,视线与徐逢齐平。
徐逢因为这突然的变故懵了一瞬,下意识抱住了递过来的花。
看着杜明拙从手机壳里,抠出一张照片,对着她比划了一下,唇勾起笑着,一边自言自语:“真人比照片好看。”
徐逢看到了她的一寸证件照。
杜明拙顺手把墨镜勾到鼻子上,将帽子掀了下来,站直,单手向后抓了抓压塌了的褐色卷发。将面前刚到他肩膀的人看进眼里。
徐逢慢半拍地回,“你好,你就是杜——”
杜明拙接道“杜明拙,你好。”
电光火石之间徐逢都能抽出空走了神。
徐逢忽然想到一件风牛马不相及的事情,同桌的卡贴是ai帅哥照片,徐逢曾断言真人不可能拥有那么漂亮的眼睛。
而杜明拙此刻没有墨镜挡着的眼睛,自下而上看着徐逢,手心朝上,坦然地朝徐逢要她的手机。徐逢没有问为什么,就给了手机。接着杜明拙垂下眼,在拨号键盘上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存档。
不紧不慢打完“杜明拙”三个字,顿了一下,恬不知耻地自作主张加了个“哥哥”。
在他输入手机号的时候,徐逢想,这一定是合成ai的原型。
5分钟前,让徐逢羡艳的被赠花者,出乎意料地成了自己。
至此,杜明拙的像二极管反复横跳的处世哲学,开始正式渗透徐逢的人生。
徐逢走在前面,提着不知道为什么跑到她手里的行李箱,心里吐槽真是正儿八经的大少爷脾气,半点不知道绅士怎么写,一边吐槽一边蒙头走路。
后面两三步的距离,拖着慢打逍遥的杜明拙。
到了门口的玻璃门,杜明拙刚跨出一步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打懵了,这苏北怎么比广崇还热,于是杜明拙终于开了金口,问前面的人去哪里。
在这之前,好像哪怕徐逢带着他走到宇宙尽头,他也不会有半点意见,多说一句话。
徐逢回头逆着太阳回头看着杜明拙,耳后发红,不知道是晒的还是和帅哥说话下意识紧张,说去公交车站等车,遥遥地指了一下被太阳暴晒的公交站。
杜明拙二话没说拽着人回了玻璃门内。和提溜小鸡一样提着徐逢的衣领子。
杜明拙活人微死,刚刚那一波直击灵魂的热浪,让他萌生了就在机场待到地老天荒的想法。“不是,我看你穿着外套,我以为外面没,咳,没那么热的。”
徐逢蜷在袖子里的手指一僵,没说话。
杜明拙反手从兜里摸出手机,徐逢偷偷瞄了一眼:证件照在透明手机壳里无比显眼,蓝色背景像外面的天,区别是前者能把她尬死,后者能把她晒死,但是并不确定哪一个会先来。
“今儿个听我的,打车走,徐逢,报地名儿。”
徐逢在听到慵懒好听的声音正儿八经叫她名字的时候,顿了一下,耳后颜色愈发红润,被碎发层层叠叠地盖住了。
多年以后,当徐逢同样红着耳根,看似不经意地问起,为什么第一次见面要送她花的时候,杜明拙诧异地睁大眼睛,用欠打的语气慢吞吞地讲:“什么?徐逢你是不是和我在一起混久了脸皮变厚了?那明明是买给我自己的,奖励我自己成功起床坐上航班——”正说着徐逢就伸手打了他一巴掌,两人笑成一团。
杜明拙又板着脸正色补充道“难道不是吗?你就抱了一下,后边儿不都是我抱着的吗,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徐逢又急眼要来打他,杜明拙破了功,一边笑一边躲。
徐逢恶狠狠地说“那还不是因为你第一次见面就不要脸地用使用童工,怎么能那么熟练地让别人帮你拿东西?你那行李箱难道不是我拿的,哪里还有手拿花——杜明拙你给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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