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清晨变得粘稠。
不是水滴,是某种介于液体与凝胶之间的东西,从青紫色的云层垂落,挂在屋檐边缘,拉成长丝,断裂时发出“啪嗒”的轻响。地面已经积了一层暗红色的水,像稀释过的血,反射着霓虹招牌不稳定的光。
林三酒站在地铁口,手机在掌心震动。
屏幕上是那五个字:「纸条在信箱」
他没回复,甚至没再多看一秒。
只是把手机翻过来,屏幕朝下扣进裤兜,转身,沿着第七环带·隔离墙外的老街往南走。
这条路太熟了。
五年催收员生涯,这条街上每一扇门后都欠着灵能贷。有人抵押了初恋记忆换游戏装备,有人卖了痛苦耐受买仿生义肢,有人把母亲临终的遗言换成三个月房租。他来过无数次,敲门,递合同,收钱,或者……收走记忆。
但今天不一样。
没有咒骂、哭喊、哀嚎、跪地求饶,他这次来……不是找谁收债的。
街角的老居民楼,三层,墙皮剥落,露出红色的火砖,危楼像患了皮肤癌晚期的巨兽。单元门的铁锁早就锈死了,用一根浸满雨水的麻绳胡乱绑着,绳结已经发黑。
林三酒停在五米外。
没直接上去……他先闭眼,再睁开。
左眼深处,银雾浮起,很淡。
视野切换成灵能谱系。
空气中飘着细小的红色光点,像燃烧后的灰烬,又像某种活物的孢子。它们绕着信箱缓慢旋转,排列成精密的螺旋形,每个光点的运动轨迹都遵循着复杂的数学曲线——「数据尘」
这是“记忆银行”外围传感器的残留痕迹。
系统在这片区域布下了隐形的监视网,任何触碰信箱的行为都会被记录、分析、归档。
林三酒从夹克内袋摸出一副旧橡胶手套。深绿色的,表面已经发硬开裂,是第一条时间线12月3号“惊魂夜”在修格斯摊位顺手“借”的非凡物品,是“章鱼哥”用来隐藏那只唯一的银色触手。林三酒套上后,指尖传来橡胶冰冷的触感,确定可以隔绝物理接触。
走到信箱前,没开锁。
信箱的金属盖边缘有细微的灼痕,像是被高温焊枪处理过。他隔着手套捏住盖子边缘,轻轻往上抬。
“滋啦~”
极轻微的电流声。盖子背面贴着一片透明的感应膜,此刻被撕开,膜下露出微型电路板,红灯闪烁两下后熄灭。
自毁装置。
一旦非法开启,里面的东西会自动销毁。
但林三酒动作太快。在电路触发前,他已经用指甲挑出信封一角,夹了出来。
纯黑信封,表面泛着油亮的光泽,不是纸张,更像是某种未知生物的角质层。触感温热,似乎刚从活物体内取出。没有署名,没有邮戳,边缘用银线封口,线头细如发丝。
林三酒闪身,退到楼梯拐角的阴影里,背靠斑驳的墙面蹲下。
雨声在门外持续。
楼道里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指尖划开封口。
没有胶水,封口处涂着某种透明的生物粘液,划开时拉出细长的丝,随后空气飘起淡淡的、类似福尔马林的味道。
抽出纸条。
普通A4纸裁成一半的尺寸,边缘粗糙,是从某个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第一行字用黑色圆珠笔写就,字迹潦草,但笔画极深,几乎要戳破纸背:
“别签,他们要的是‘记得自己是谁’的能力。”
林三酒盯着这行字,看了整整十秒。
他认识这笔迹。
数日前,他在赫尔墨·零的“人格租赁巴士”里见过。那男人坐在投影仪前,用同样的笔迹在一张便签上写:“今日模板:父亲(已销毁)”。当时林三酒问为什么销毁,赫尔墨·零说:“因为原型死了。死人的模板,租出去不吉利。”
笔迹一样。
但语气不一样。
纸条上的字,透着某种近乎绝望的清醒。像是一个人用最后一点残存的自我,刻下的墓志铭。
……翻过纸条。
背面印着一个二维码,标准尺寸,黑白格子清晰。但边缘微微发烫,指尖碰上去能感觉到温度。不是纸张该有的温度,是某种能量在持续释放。
林三酒从另一个口袋掏出备用手机。老款智能机,屏幕有裂痕,系统还是五年前的版本。接上蓝牙探针(一个改装过的U盘),打开专用扫描软件,将摄像头对准二维码。
“嘀~”
几秒后,屏幕上跳出分析结果:
链接目标:赛博生命科技·记忆资产评估V3.0
服务器位置:地下三十层·b3区(非公开权限区)
协议类型:嵌套跳转·三重加密
风险评估:高(检测到认知诱导代码)
建议:切勿直接访问
林三酒飞速关掉软件,拔掉探针。
这不是官方通道。
……是陷阱。
但陷阱里,可能也放着饵。
他需要看一眼。
不是用手机,是用眼睛。
林三酒站起身,走到单元门外的屋檐下。
雨水从棚顶边缘滴落,在他脚前形成一排水帘。他举起纸条,让雨水打湿手指,然后用湿漉漉的指尖,按在二维码中央。
……触发。
直接在大脑中成像。
视野瞬间被白光吞没。
等他适应光线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纯白色的房间里。四壁光滑无痕,天花板很高,嵌着均匀的发光面板。正对面墙上挂着巨大的动态图表:信用评分柱状图实时跳动,数字从-∞开始缓慢爬升,但每到“0”的阈值就自动归位-∞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金属座椅,椅背连着数据线缆,线缆另一端消失在墙壁里。
座椅空着,但在林三酒看向它的瞬间,椅面自动调整了角度,似在邀请他。
系统语音响起,中性,温和,带着那种客服培训出来的虚假亲切:
“检测到访客:林三酒。”
“信用等级评估:-∞(异常状态)”
“灵熵值检测:临界波动(建议稳定)”
“记忆资产分析:核心锚点‘林小雨’关联模块完整度87%,存在可修复缺损。”
“系统建议:立即启动记忆抵押升级服务,可解锁深层权限,获取‘真相坐标’。”
话音未落,座椅前方弹出一个全息界面。
合同条款密密麻麻,小得肉眼几乎无法辨认,正以每秒三行的速度自动滚动。
右下角跳出猩红色的倒计时窗口:
「首次访问特权」
90秒内签署协议,即可解锁『深层记忆银行·金色区』准入资格
倒计时:89…88…87…
数字跳动,像心电图。
林三酒盯着合同条款里快速闪过的关键词:“自愿抵押”、“情感模块剥离”、“神经反应模式共享”、“永久使用权转让”……
然后,他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不是电子签的打印体……手写签名的预览图。笔迹和他的一模一样,连“酒”字最后那一勾的习惯性上挑都分毫不差。
系统已经准备好他的签名。
只等他按「确认」,全都安排好了!
倒计时跳到72秒″
就在这时,房间的灯光闪了一下。
信号可能受到干扰,画面出现瞬间的撕裂。白光扭曲,色彩失衡,墙壁上浮现出细密的、蛛网般的裂纹。
林三酒眯起眼,裂纹中央,渗出一张照片。
液体从墙壁内部渗出,逐渐凝固成实体。一张泛黄的、边角卷曲的拍立得相纸,悬浮在空中,微微颤动。
照片内容:一个中年男人抱着小女孩,背景是座废弃的游乐园。男人笑得很开,眼角有极细的鱼尾纹,小女孩举着蓝色风筝,风筝线缠在男人手腕上。那时的天空是还是正常的蓝色,不过远处摩天轮的轮廓已经锈蚀模糊。
林三酒认得这张照片。
赫尔墨·零的家庭录像。
那辆贴满“人格租赁”广告的改装巴士里,赫尔墨·零每天下午三点准时用投影仪播放这段录像。每次播放时,他都会伸手触摸屏幕上的男人,低声问:“这是‘我’吗?”
那是他唯一能确认“我存在过”的证据。
现在,这张照片出现在系统的虚拟评估室里。
被人从人格模板里强行抽取、复制、植入到这个陷阱里,作为诱导的饵……或者,作为警告。
林三酒瞬间明白了:
赫尔墨·零已经被系统捕获。
他的人格……正在被格式化。但残存的意志,仍在这张照片里留下了最后的信息。
照片开始溶解。像泡在水里的糖纸,边缘融化,色彩流淌,最后只剩下一行用血红色写成的字,浮在空中:
「快走」
林三酒后退一步。
但他的身体并没有后退。
林三酒的意识从虚拟空间里和那张照片同步撕出来。这感觉,就像溺水者浮出水面的瞬间,耳边“嗡”的一声,白光消失,雨声回归。
他站在屋檐下,手指还按在纸条上。
二维码已经失效,黑白格子融化成一片灰烬,纸张中央烧出一个焦黑的小洞。
扔掉纸条,同时掏出备用手机,拔出SIm卡,用力掰成两半,连同手机一起扔进路边的排水沟。金属外壳撞击水泥沟底,发出沉闷的响声。
整个过程,只有七秒。
然后,林三酒转身就跑。
贴着墙根,低头,脚步快而稳,鞋底踩在积水上的“噗噗”声比他的心跳还轻。这条路他太熟了……三年前为了追一个跳窗逃债的客户,他摸清了这片区所有隐蔽通道。
前方十米,左转,窄巷,尽头是通风管道的铁栅栏入口。
冲进了雨幕。
雨水打在脸上,冰凉刺骨。
夹克很快湿透,贴在背上,沉甸甸的。但他没停,只是跑,眼睛盯着前方巷口那团黑暗。
就在即将拐弯时,胸口突然传来灼热感。某种从内袋深处烧起来的热量。他伸手一摸“……”是那张已经烧焦的纸条,此刻烫得像刚从火里取出。
边跑边掏出来。
纸条背面的灰烬剥落,露出底下全新的文字。
每个字边缘都泛着暗红的光:
“记忆银行,金色区,胶囊xY-001,密码:纸鸟折痕数。”
林三酒脚步一顿。“……”纸鸟折痕数。
他立刻伸手按向胸口,隔着湿透的夹克和衬衫,能感觉到那只纸鸟的棱角。纸张微热,折痕硌着掌心。
他想起妹妹小雨教他折纸鸟的那个下午。她坐在旧楼天台边缘,双腿悬空晃荡,手里拿着从作业本撕下来的纸。
“哥,你看好了。”她手指灵巧地翻折,“翅膀这里要折三次,不是两次。三次代表‘记得’,两次代表‘忘记’。”
“为什么要分这么细?”他当时问。
“因为以后……”小雨抬头,眼睛在夕阳里亮得像玻璃珠,“以后可能要用这个传信。折错了,意思就全反了。”
当时,林三酒以为她在说孩子话。
现在他知道了,那不是游戏。
……是密钥,残酷的真相就在前面。
是小雨在失踪前,留给他的、系统永远无法编译的真实密码。
林三酒把纸条塞回内袋,继续往前冲。
身后,赛博生命科技大厦的轮廓在雨中越来越清晰。那栋建筑不像普通大楼,更像一块从地壳深处掘出的黑曜石碑。表面无窗无门,只有中央一道垂直的银色光缝,那是门禁系统的唯一入口。
整栋楼没有招牌,没有LoGo。
但百米外就能感觉到那种压迫感:空气变得粘稠,呼吸需要用力,仿佛有某种低频场域在持续压缩周围的空间。这是林三酒第三次来这里,第一次是收到“旧神代理人”邀请,第二次是潜入b2层,这是第三次。
他记得里面的结构:大厅冷白光,员工动作整齐如机器,扫地机器人关节里刻着“KpI-7\/记忆库同步协议”的符文。还有N-oNE那张完美到诡异的脸,以及他说的话:“混沌已在你体内共鸣。”
而现在,大厦外墙亮起了新的东西。
血色霓虹,一行不断滚动的、暗红色的字:
『信用即灵魂价值』
和他胸口纸鸟翅膀上那行荧光字,一模一样。
林三酒明白了。
祂们知道他来了。
并且知道他在调查记忆银行。
不仅如此,还知道他拿到了赫尔墨·零的警告。
这帮狗杂种在展示力量……祂们告诉你:所有的挣扎,都在我们的计算之内。你自以为是的反抗,不过是系统演算中的一次微小扰动。
但林三酒也看见了他们的漏洞。
赫尔墨·零明明已经被捕获,人格正在被格式化,却仍有能力在系统的虚拟空间里留下照片和“快走”的警告。
……说明什么?
系统不是铁板一块。
那些被吞噬的记忆、被粉碎的人格、被焚毁的灵魂。它们的碎片还在某些地方漂浮着,像宇宙尘埃,如同量子幽灵。哪怕只剩最后一点意识,也能在系统的缝隙里,留下擦不掉、抹不净的痕迹。
林三酒放慢脚步。
既然如此,他不再逃了。
转身,沿着主街往回走,步伐稳定。
路过一家24小时打印店,他推门进去,花五块钱买了个一次性扫码器。最便宜的那种,塑料外壳,用一次就报废。
出来后,躲到街角广告牌后面。
雨水顺着广告牌边缘流下,形成水帘。林三酒蹲下,用身体挡住风,掏出纸条,用扫码器对准那行烙上去的红字。
“嘀~”
没有跳转链接,没有全息投影。
扫码器的微型屏幕上,只显示出一串数字:
「坐标:b3-07-19」
「权限密钥:已预载」
「备注:金色区·非公开·访问需‘真实触感’验证」
他记住坐标,然后掰断扫码器,塑料外壳裂开,电路板裸露,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用脚把桶盖踢上。
再抬头时,他已经站在赛博生命科技大厦南侧街角。
雨还在下。
他靠着广告牌喘气,湿透的头发贴在额前,水珠顺着下巴滴落。手伸进夹克,摸了摸胸口的纸鸟。
纸张被体温焐热,折痕清晰。林三酒在心里默数:左翅膀三次,右翅膀两次,尾羽一次,喙部对折……总共十七道折痕。
他记住了。
然后,抬起头,看向大厦正门。
那道垂直的银色光缝,此刻正缓缓向两侧滑开。主动开启,像一张嘴在黑暗中咧开,露出里面冷白色的、如同生物口腔的内部通道。
门在等他。
林三酒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过去。
踏入大门的瞬间,熟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冷白光从穹顶均匀洒落,照得金属地板泛着病态的青色。空气中弥漫着微弱的臭氧味和低频嗡鸣,应该是有台巨大的机器在建筑深处持续运转。数十名员工穿着统一的灰色制服,坐在开放式工位里,敲键盘、递文件、转身行走……动作整齐划一,节奏精准如秒针跳动。
林三酒走进来时,所有人同时抬头。
目光如针,齐刺在他身上。
又在同一毫秒低头,继续工作,仿佛刚才只是程序同步时的一帧误差。
林三酒经历过一次。
无视这些心理学的小伎俩,径直走向大厅深处。
上次来的时候,他注意到员工通道旁有一面绩效墙。上面挂满了员工的考核卡片,每张卡片都有照片、编号、任务完成率、记忆焚毁进度、人性剩余百分比。
他需要再看一眼,做下确认。
走到墙前,抬头。
卡片密密麻麻,排列成网格。
大部分是灰色边框(在职),少数是红色边框(已清除),极个别是黑色边框(状态未知)。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
找到了,在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他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白色皮肤,五官模糊。
不是照片褪色,是那张脸本身就没有五官——像一张纯白的面具,只在眼睛、鼻子、嘴巴的位置有浅浅的凹陷。林三酒认得这张脸。
赫尔墨·零。
卡片信息:
「编号:h-001」
「职位:人格模板库·首席复刻师」
「当前状态:人格模板提取中……97%」
「记忆焚毁量:99.3%」
「人性剩余:0.7%」
特别备注:目标存在持续性自主信号干扰,疑似保留原始人格残片备份。建议加速格式化进程,清除‘赫尔墨斯·林’残留数据。
风险等级:高(可能污染其他模板)
林三酒盯着那行“0.7%”,拳头几乎捏出水。
第一次见到赫尔墨·零时,他坐在巴士里播放家庭录像,困惑地问“这个人是我吗”。那时他的人性,至少还有10%以上。
现在,只剩0.7%。
而系统已经在计划“加速格式化”——彻底抹除那个名叫“赫尔墨斯·林”的神经科学家,让他完全变成“赫尔墨·零”,变成一台没有自我、只会刻录的人格复印机。
林三酒伸直接把它从墙上扯了下来。
纸张在他手里发出清脆的撕裂声。固定卡片的磁吸扣弹开,在空中划出小弧线,落在地板上,“叮”一声轻响。
周围的员工熟视无睹,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依旧在敲键盘,递文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林三酒知道,监控后面一定有人在看。
“N-oNE?老K?”林三酒嘴一撇,把卡片折起,塞进内袋,和那张烧焦的纸条放在一起。
然后转身,走向电梯区。
所有电梯按钮都是灰色的,只有b3在闪烁,正是扫码器给出的坐标所在楼层。
按下按钮。
电梯门无声滑开。
里面空无一人,镜面墙壁映出他湿透的身影,脸色苍白,眼神冷得像冰。
林三酒走进去,转身,面对缓缓合拢的门。
门外,大厅的冷白光被切割成越来越窄的条状,最后彻底消失。
电梯开始下降。
楼层数字跳动:L1、b1、b2、b3……
“叮~咚~”
门开。
外面是一条昏暗的走廊,墙壁嵌着脉动的光纤,蓝光如同活体血管般缓慢搏动。空气更冷了,带着某种防腐剂和神经抑制剂混合的气味。
每隔十米,墙上的全息屏自动亮起,滚动播放着这一层的绩效数据:
『K-7|记忆焚毁量:87.3%|人性剩余:12.7%』
『K-7|记忆焚毁量:87.3%|人性剩余:12.7%』
『K-7|记忆焚毁量:87.3%|人性剩余:12.7%』
同样的数据,重复滚动。
林三酒记得这个编号。
老K。
那个为了救女儿自愿焚毁记忆的工程师,如今只剩12.7%的人性,仍在为囚禁女儿意识的系统效忠。
上次来的时候,他在b2层见过这行数据,现在它出现在b3层。
说明老K的“工作”范围扩大了……
或者说,他的焚毁进度又推进了?
林三酒沿着走廊往前走。
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被墙壁吸收一部分,变得沉闷而短促。两侧没有门,只有每隔五米一个的银色面板,面板中央嵌着视网膜扫描仪和掌纹识别器。
他需要找到b3-07-19。
走到第七个面板时,他停下。
面板上刻着小小的铭牌:b3-07。旁边是子房间编号列表,从01到20。19号在列表最下方,标注着:
「19号舱」
状态:封存(需三级权限)
内容物:未分类记忆胶囊
最后访问记录:三年前·访问者:赫尔墨斯·林
赫尔墨·零的原始名字。
三年前,他还是个神经科学家,还是个人。他来过这里,接触过这个舱室里的东西。
而现在,林三酒站在同样的位置。
伸手,按下面板。
不是用掌纹,是用胸口那只纸鸟。林三酒把它掏出来,贴在识别器上方。纸张微热,折痕在扫描仪的蓝光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系统沉默了三秒。
然后,“嘀~”的一声。
面板由红转绿。
气密门向两侧滑开,露出里面黑暗的、如同墓穴的空间。
林三酒走了进去。
门在身后缓缓合拢。
最后一丝走廊的光线被切断。
黑暗彻底吞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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