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盖开启，里面露出的，不是黄澄澄的黄金，也不是白花花的银子，而是一沓沓整整齐齐的，盖着“大宋皇家钱庄”印戳的银票！
五百两一张，厚厚的一叠！
“这是……一万两？”
有眼尖的商人失声惊呼。
苏云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从中抽出了一半，足足五千两。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举动。
他接过一名缇骑递来的火把，直接点燃了手里的那叠银票！
“哗——”
火焰窜起，那足以让一个普通家庭富足一生的财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迅速化为一捧飞灰。
整个广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彻底震傻了！
疯了！这个钦差，绝对是疯了！
“本官，苏云。”
苏云将剩下的一半银票，扔回箱子，声音响彻广场。
“今日，我便用我自己的五千两，认购这第一批‘治河债券’！”
“我告诉你们，这债券，代表的不是官府，而是我苏云的信用！更是陛下的信用！”
“只要我苏云还活着，只要大宋还在，这债券，就一定能兑付！”
“河工在，滑州在！河堤垮，滑州亡！”
“我苏云，今日便与这滑州，与这黄河大堤，共存亡！”
他一番话，掷地有声，声声泣血！
李纲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看着那个在风中挺立的年轻身影，看着那漫天飘飞的纸灰，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我买！”
李纲第一个冲到认购处，将自己积攒了半辈子的俸禄，一千贯，全部拿了出来！
“下官，愿与大人，共存亡！”
他的举动，仿佛一个信号。
人群中，那些被苏云雷霆手段震慑，又被其恩威并施拉拢过来的本地豪绅，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断。
他们明白，这已经不是一笔简单的生意，这是一场赌博！
赌苏云能赢！
赌他能创造奇迹！
赢了，他们不仅能拿回本金利息，更能搭上这位钦差大人的船！
“我马家，认购五千贯！”
“我赵家，三千贯！”
“我钱氏布庄，也出三千贯！”
有了人带头，原本还在观望的百姓，也开始骚动起来。
特别是那些家里有青壮在河堤上做工的家庭，他们最清楚，一旦停工，后果不堪设想。
“俺也买！俺家那口子说了，苏大人是好官！俺信他！”
一个粗布衣衫的妇人，将一个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布包打开，颤颤巍巍地数出两贯铜钱。
“我也买一贯！”
人群，被彻底点燃了。
短短三日，八万贯的款项，再次注入了这个即将停摆的庞大工程。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钱的问题只是表象，一个更致命的危机，已经悄然降临。
第六日，傍晚。
核心河段的水泥浇筑，终于接近尾声。
一位在黄河边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农，被请到了苏云面前。
老人抽着旱烟，眯着眼看了看天边的火烧云，又将一根手指伸进嘴里沾了沾口水，高高举起。
许久，他吐掉嘴里的烟锅巴，只说了一句话。
“大人，最多，还有一天。”
“明天夜里，必有大暴雨！”
草棚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水泥，即便用上了各种催熟的法子，也至少需要三天才能达到基础强度。
一天！
暴雨一来，新浇筑的河堤，瞬间就会被冲成一滩烂泥！
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一炬！
就在李纲等人面如死灰，陷入绝望之时，苏云却异常平静。
他从一个随身携带的铁皮箱子里，拿出了几个密封的陶罐。
“传令，所有工段，即刻起，在搅拌水泥时，按一比一百的比例，加入此物。”
他打开其中一个陶罐，里面是雪白的粉末。
“这是……”李纲不解。
“速凝剂。”
苏云将一份写满古怪符号的配方，扔进火盆。
“石膏、明矾、食盐……按特定比例研磨混合而成。可以让水泥凝固的时间，缩短三分之二！”
这是他压箱底的秘密武器，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
命令被火速传达下去，整个工地，再次掀起了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入夜，苏云亲自提着灯笼，在刚刚浇筑完成的堤坝上巡查。
他用脚一下一下地跺着地面，感受着堤坝的坚实程度。
忽然，当他走到一处长约五十丈的堤段时，脸色猛地一变。
脚下的感觉不对！
太软了！
他立刻叫来工长和工部技术官吏。
经过紧急勘探，一个让他们亡魂皆冒的结论摆在面前：
这片区域，地下全是松软的淤沙土质，地基根本不稳！
别说抵御洪峰，一场大雨，就可能让这五十丈的堤坝整体沉降、崩塌！
一个缺口，足以让万顷良田，尽成泽国！
“怎么办……怎么办！”
李纲彻底慌了神，六神无主。
“挖了重做，时间来不及了！不重做，这里就是催命符！”
“没时间了！没时间了啊！”
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慌什么！”
苏云一声暴喝，镇住了所有人。
他双眼盯着那片致命的软土地基。
“传我将令！”
“征调全城所有木匠！收集所有能找到的巨木、木桩！”
“给我打桩！”
他抓过一根树枝，在地上飞快画着。
“用火字桩、梅花桩的法子，给我把木桩打进地基深处！形成木桩群！用木桩，来加固这片该死的地基！”
“连夜施工！天亮之前，必须完成！”
命令下达，最后的疯狂开始了。
第七日，黎明。
当最后一根巨木被狠狠砸入地底，当工人们用最快的速度将混合了“速凝剂”的水泥重新浇筑在那片木桩地基上时，天，彻底阴沉了下来。
狂风呼啸，卷起漫天沙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
就在此时，一骑快马，疯了一般从远处疾驰而来，探马翻身滚下马背。
“报——！”
“上游洪峰，已过孟州！其势滔天！”
“预计……预计明日午时，抵达滑州！”
“轰隆！”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苏云那张被雨水和汗水浸透的脸。
他缓缓拔出腰间的尚方宝剑，剑指波涛汹涌的黄河。
“全员上堤！”
“传令下去，打开所有库房，分发工具！”
“告诉所有人，我们的身后，就是滑州城！是数十万的父老乡亲！”
“生死，在此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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