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那巨大的阴影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每一次无声的游弋都牵动着阿弥和小夜紧绷的神经。
他们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那片深邃的蓝色，试图从那模糊的轮廓中读出它的意图。
小船随着海波轻轻摇晃，在这庞然大物的衬托下，脆弱得如同孩童的玩具。
突然，那巨大的影子不再紧贴船底，而是开始缓缓下沉，颜色由深变浅，逐渐融入更深层的幽暗之中，仿佛就此离去。
“它……它走了吗？”小夜稍稍松了口气，抓着船舷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阿弥却没有丝毫放松，他的直觉和“临摹解析”带来的对危险的敏锐感知在疯狂预警。
“别大意，它可能只是……”
话音未落——
“砰！！！！！！”
一声远比之前撞击猛烈十倍的巨响轰然爆发！
就在他们小船侧前方不足十米的地方，海面如同炸开一般，一道山峦般的巨大身影破水而出，带起滔天的白色浪花和震耳欲聋的水声！
无数冰冷的海水如同暴雨般劈头盖脸地浇在两人身上，瞬间将他们淋得湿透。
那是一条鱼。
一条超乎他们想象极限的、巨大到令人灵魂战栗的鱼！
它的体型臃肿而庞大，皮肤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带着暗斑的蓝灰色，粗糙得如同历经风霜的礁石。
仅仅它露出水面的部分，就比他们的小船高大数倍，仿佛一座突然从海里升起的小岛。
最让人心悸的是它那双眼睛——巨大、圆睁、如同两扇漆黑的、毫无生命情感的圆形窗户，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死死地“盯”着船上这两个渺小的生物。
那目光中没有任何捕食者的凶残，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窒息的冰冷和……好奇？或者说，是一种看待闯入其领域的不明物体的审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巨大的鱼头悬停在半空，水珠如同瀑布般从它光滑的皮肤上滚落，砸在海面上发出哗哗的声响。
阿弥和小夜仰着头，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双巨大的、毫无波动的黑色眼睛在他们视网膜上留下的烙印。
这恐怖的凝视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仿佛只是巨物的一次确认。
然后，在两人反应过来之前，那巨大的鱼头带着一种慢镜头般的沉重感，缓缓向后仰去，随即猛地向下扎去——
“轰隆——！！！”
更加巨大的落水声响起，仿佛一颗陨石砸入海中，激起的海浪如同海啸般向四周扩散。
他们的小船在这突如其来的巨浪中疯狂颠簸、旋转，如同风暴中的一片落叶，随时都可能被掀翻或撕碎！
“抓紧！”阿弥怒吼着，一手死死抓住桅杆底座，另一只手紧紧揽住差点被甩出去的小夜。
小夜则双手死死抱住阿弥的腰，将脸埋在他湿透的后背上，发出惊恐的呜咽。
这还仅仅是开始。
巨鱼显然并没有离开，或者说，它可能把这艘小船当成了某种新奇的“玩具”。
在第一次震撼性的亮相之后，真正的“游戏”开始了。
“咚！咚！咚！”
沉闷而有力的撞击声开始从船底、船侧各个方向接连不断地传来！
不再是试探，而是真正的、足以撼动船体的冲击！
每一次撞击，都让整条木船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木板连接处嘎吱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
船身剧烈地摇晃、倾斜，海水不断地从四面八方灌入船舱，很快就淹没了他们的脚踝。
“它……它想把我们撞沉！”
小夜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剧烈的颠簸中断断续续。
阿弥脸色铁青，他努力在摇晃的甲板上稳住重心，目光飞速扫视着周围的海面，试图预判巨鱼下一次攻击的方向。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那巨鱼在水下的动作迅捷而隐蔽，只能通过水波的异常涌动和那致命的撞击声来判断。
“这样下去不行！船会撑不住的！”
阿弥吼道。他尝试着使用“参造魔具”，将船上一些零散的木板和金属部件强行塑造成尖锐的长矛，在巨鱼下一次从船边近距离掠过时，奋力将长矛投掷出去！
“噗嗤！”
长矛精准地刺入了巨鱼粗糙的皮肤，但相对于它那山峦般的体型，这点伤害如同蚊虫叮咬，甚至连让它停顿一下都做不到。
巨鱼只是微微摆尾，那根长矛就如同牙签般被轻易折断、甩脱。
逃跑？在这茫茫大海上，失去船只等同于死亡。
跳海游泳？且不说那巨鱼会不会立刻将他们当成点心，就是这无边无际的海域，他们也游不出多远。
飞行？小夜的翅膀伤势一直未愈，根本无法承载她飞行，更别说带上阿弥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渐渐漫上心头。
在一次尤为猛烈的撞击后，小船几乎被撞得横了过来，船舱里的积水越来越多，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小夜看着脚下不断上涨的海水，又看了看外面那依旧在兴风作浪的巨鱼阴影，脸上血色尽失。
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颤抖着手指，唤出了那个一直存在于她意识中的系统面板。
当她的目光落在面板某个选项上时，她猛地愣住了，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希望？还是解脱？
“阿弥……系统……系统提示，可以……可以退出神器之战了！”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也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只要确认，我们就能立刻离开这里，回到原来的世界！我们……我们退出吧！再这样下去，我们真的会死的！”
这是最直接、也是最安全的选择。放弃那遥不可及的神器，保住性命。
阿弥闻言，动作一顿，他看向小夜，看着她眼中那强烈的求生欲和恐惧，沉默了片刻。
他没有立刻反对，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你确定了吗？退出，就意味着放弃一切，包括……可能再也见不到莉娜小姐，无法履行保护她的承诺。”
这句话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小夜刚刚鼓起的勇气。
她脸上的挣扎之色更加明显，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湿透的衣角，开始低声嘟囔起来，仿佛在进行激烈的内心辩论：
“可是……可是不退出的话，我们可能现在就要死在这里了……”
“莉娜小姐……莉娜小姐她那么厉害，说不定已经找到终点了，不需要我们保护了……”
“但是……万一她还需要我们呢？我们答应过要和她会合的……”
“可是这条鱼太大了！船快要沉了！我们打不过它的！”
“但是退出的话，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而且，而且就这样放弃，好像……好像有点不甘心……”
“可是活着更重要啊……”
看着她这副犹豫不决、自我拉扯的样子，听着她那些充满矛盾、带着哭腔的嘟哝，阿弥只觉得一阵心累和无奈。
他一边要时刻警惕水下巨鱼的下一次袭击，一边要稳住摇晃的船只，还要分心应对小夜起伏不定的情绪。
最后，阿弥：(?_?)
“我的大小姐啊！”
阿弥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打断了她的碎碎念。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船虽然看起来结实得可怕，但照它这么撞下去，翻船是迟早的事！我们现在首要任务是想办法活下去，而不是在这里考虑退不退出！”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巨鱼又一次发动了攻击！
这一次，它没有直接撞击，而是从船底猛地向上顶起！
“轰！”
整个船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托离了水面近一米高，然后又重重地砸落回去！
巨大的震荡让阿弥和小夜都摔倒在积水的甲板上，船舱里的物品滚落一地，那面饱经风霜的船帆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撕裂声！
“啊啊啊！”小夜吓得尖叫起来，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阿弥挣扎着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他知道，不能再被动挨打下去了。必须想办法，要么赶走这家伙，要么……找到一线生机！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目光扫过混乱的船舱、起伏的海面，以及那依旧在周围逡巡的巨大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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