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冬的质问，如同一道惊雷，在侯玉珍的耳边炸响。
老太太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哆嗦嗦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眼神慌乱地四处飘散，下意识地想要寻找那个给她许诺，教她演戏的赵家助理，却发现对方早已在韩冬拿出医疗报告的那一刻，悄悄溜到了人群后面，根本不敢与她对视。
侯玉珍瞬间明白了，自己已经被当成弃子了。
看着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台下的记者们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骗子！演戏演全套啊！”
“太可恶了！利用大家的同情心！”
“陈默！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
“什么狗屁的独立调查记者？就是条权贵的走狗而已！”
“是啊！真给我们媒体人丢人！”
“封杀他！这种没有职业道德的人，没有资格在我们热爱的行业继续做下去！”
“对！说得对……”
愤怒的声讨，如同潮水般涌向主席台。
陈默站在那里汗如雨下，脸色比侯玉珍还要难看。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场“审判”，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被对方釜底抽薪！
这种事他自然不是第一次做，早就成竹在胸，这次是哪个环节出现问题了呢？他想不通，也没时间给他想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宋忆伶看准了时机，从韩冬手中接过了话筒。
她站到台前，面对着无数闪光灯，神情沉着而冷静。
“各位媒体朋友，我是宋忆伶。”
她的声音清冷而坚定，瞬间压下了现场的嘈杂。
“关于锦程集团的事故，我深感痛心。但痛心，不代表我们可以歪曲事实，颠倒黑白。事故发生后，富州市政府第一时间成立了专案组，对事故原因进行了彻查，并对所有相关责任人进行了严肃处理。所有的调查报告和处理结果，都是公开透明，有据可查的。”
说着，她对身后的小秘书陈婷示意了一下。
陈婷这几天已经准备好，立刻将一叠文件分发给了前排的几家主流媒体。
“这是当年政府的善后处理方案，以及对所有遇难者家属的赔偿明细。”宋忆伶的声音铿锵有力，“我们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在法律规定的基础上，给予了远超标准的赔偿，并且，每一笔赔偿款的发放，都有家属的亲笔签名确认。”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了侯玉珍的身上。
“其中，就包括侯玉珍老太太一家。他们获得了总计三百二十万元的赔偿款，并且，侯老太太亲自在这份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宋忆伶举起手中的一份文件复印件，上面，侯玉珍那歪歪扭扭的签名和红色的手印清晰可见。
这一下，等于是在事实层面上，彻底击碎了侯玉珍“被逼迫，被亏待”的谎言。
然而，这还没完。
韩冬微微一笑，再次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各位，光有文件还不够，我们来看点更直观的。”
大屏幕的画面再次切换，这一次，播放的是一段监控录像。
录像的地点，是奉京市一个高档小区的售楼中心。
画面中，一个看起来精神矍铄，穿着打扮颇为富态的老太太，正在销售人员的簇拥下，喜笑颜开地签着购房合同。
而那个老太太，正是台上的侯玉珍！
录像的时间显示，就在她拿到赔偿款后不到一个月。
紧接着，画面又切换到了另一个场景。
这是一段行车记录仪拍下的画面，侯玉珍从一辆黑色的奔驰车上下来，走进了一家挂着“华安公关顾问公司”牌子的写字楼。
画面中，一名穿着西装的男子，正拿着一份稿子，对着侯玉珍比比划划，像是在教她什么。
“……对，就这样，哭得再惨一点！”
“说到儿子的时候，一定要捶胸口，情绪要激动！”
“记住，你是受害者，你越惨，他们就越同情你，我们的目的就越容易达到！”
虽然声音有些模糊，但那“情绪指导”的内容，却听得一清二楚！
铁证如山！
“我的天……这，这简直是影后级别的表演啊！”
“买豪宅，坐奔驰，还有专人指导演戏？这叫悲惨？”
“那个华安公关公司，不就是赵氏集团旗下的吗？”
台下的记者们彻底炸了！
他们感觉自己的智商和情感，都被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了一遍！
陈默看到这些录像，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他知道自己完了，彻底完了。作为一名记者，失去了公信力，就等于失去了一切。
“陈记者！”一名来自国家级媒体的记者猛地站了起来，愤怒地指着他，“你不是号称‘只为真相发声’的独立调查记者吗？这就是你的独立调查？你这是在践踏新闻的尊严！”
“是啊，你这行业败类，建议有关部门调查他，吊销他的记者执照！”
马上有其他媒体的记者站起来附和道。
面对同行的指责，陈默面如死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韩冬的目光，则越过混乱的人群，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地刺向了贵宾席上那个坐立不安的身影。
“各位！”韩冬的声音陡然变得沉重而严厉，“有人，为了打压竞争对手，为了抹黑一位尽职尽责的公职人员，不惜利用一位老人的丧子之痛，不惜编造谎言，煽动舆论，甚至，不惜用药物人为地制造病痛，来混淆视听，博取同情！”
“这，才是真正的草菅人命！这，才是真正的其心可诛！”
韩冬的话，字字诛心！
现场的媒体彻底疯狂了，他们不再理会台上的发布会流程，纷纷将镜头和话筒对准了脸色煞白的陈默和侯玉珍，以及那个已经准备开溜的赵国邦！
“陈默，请你解释一下视频里的内容！”
“侯老太太，你为什么要撒谎？”
“赵总！请问这件事跟赵氏集团有关系吗？请您不要走！”
赵家的阴谋，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血淋淋地暴露在了全国人民的面前。
韩冬平静地收起手机，走回到惊慌失措的侯玉珍身边，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老人家，你的病，其实不难治。但是，你心里这个病，要是再执迷不悟，助纣为虐，那可就不是医院能救得了的了。”
他的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侯玉珍的心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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