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十三年正月廿一,锡林郭勒草原,达里湖东岸。
时值深冬将尽,春寒犹厉。达里湖面冰封如镜,映着苍茫天色与四周连绵起伏的草甸雪丘。湖岸以东,地势开阔,衰草连天,北风卷地而过,带起细碎雪沫,扑打在营寨旌旗之上,猎猎作响。此地虽处朔漠,却扼南北东西之要冲——往北,越过这片草原便是广袤的漠北深处,呼伦贝尔大草原的门户洞开;往东,有两条路径可入大兴安岭,偏北一路四百余里可直抵金国都城上京,偏南一路四百里则可达大夏刚刚丢失的渝州;而自达里湖向西行不过二三百里,水草渐稀,便逐步踏入荒芜死寂的戈壁大漠。如此四通八达之位,进可威慑金国侧翼,退可倚仗草原周旋,战略地位举足轻重。
此刻,湖东岸原野上,两支大军正完成历史性的会合。自西北方向,萧越亲率的五千宣州轻骑,历经月余转战跋涉,风尘仆仆,甲胄染霜,却军容严整,如一道黑色铁流汇入营地。而从东南方向早已立寨扎营的,则是陈海昭将军统领的两万宣州步兵主力,营盘连绵,栅栏坚固,炊烟袅袅。两军相逢,并无喧嚣鼎沸,唯有沉稳的号令传递、有序的营区调整,以及无数将士隔空相望时,眼中那份不言而喻的坚毅与信任。
中军大帐内,炭火驱散寒意。萧越卸下沾满雪尘的大氅,与陈海昭、杨志坚、崔抗、张屹、辛劲节等将领,以及受邀前来的几位主要蒙古部落首领——科尔沁部的巴特尔、翁牛特部的格日勒图等,围聚在铺开的大型皮制舆图前。
萧越目光扫过众人,开门见山:“诸位,我军虽已会师,然身处草原腹地,强敌环伺,补给艰难。当务之急,是定下长久立足之策,守护漠北藩篱,使金国不敢东顾。”
陈海昭点头,指着舆图上达里湖周边区域:“我军步兵虽雄,然于草原机动作战,两条腿终究难敌四条腿。缺乏马匹,便是困守之军,一旦金国铁骑大举来犯,或分兵骚扰,我等处处被动。”
一位名叫其木格的蒙古部落老首领抚须道:“萧将军,陈将军所言极是。草原作战,首重机动。没了马,雄鹰折翼,猛虎困笼。”
萧越颔首,沉声道:“故此,本将决议,以物易马。”他转向陈海昭,“陈将军,我军自宣州出发时,除配发将士之棉衣棉被外,尚有多少富余?”
陈海昭略一思忖,答道:“回萧将军,为防严寒持久战,出征时多备了一万件棉衣,五千床棉被。虽是最初赶制,虽没能用上沈尚书口中的弹棉花新技术,较为厚重,不利骑兵作战穿用,但于固定营寨、据点内日常御寒,效力依旧远胜皮裘。”
“好!”萧越看向几位蒙古首领,“草原冬日苦寒,此批棉衣棉被,于贵部定居放牧之老弱妇孺,当是雪中送炭。本将愿以此一万件棉衣、五千床棉被,换取贵部战马两万匹!使我这两万步兵,尽皆配马,化为‘乘马步兵’——平日骑马驰骋草原,迅捷如风;临敌下马列阵步战,坚如磐石!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帐内几位蒙古首领闻言,交换眼神,低声用蒙语商议片刻。巴特尔率先起身,右手抚胸,朗声道:“萧将军诚意十足,我等岂有不允之理?草原儿女,最重信义与实惠。棉衣棉被确是部族越冬急需之物,而马匹,草原从不缺少!两万匹战马,十日内,必为将军备齐!愿与大夏勇士并肩,共御金贼!”
格日勒图也补充道:“不仅如此,我等各部既受大夏庇护恩惠,自当追随大军左右。只是,深入草原漠北,万里迢迢,大夏的粮草补给必然难以为继。往后,贵军需逐步适应草原生活,与我等一同牧马放羊,食酪饮浆,方能源源不绝,持久周旋。”
萧越肃然道:“格日勒图首领所言,乃金玉良言。既为同盟,自当同甘共苦。”他手指舆图,继续阐述方略,“为长久计,本将提议,将我军分为五部,每部五千人,择选漠北至草原交界处几处关键水源地、丰茂草场驻防。”其指尖划过舆图上几处标记,“锡林郭勒草原、达里湖畔、呼伦湖、贝尔湖周边,皆是要地。而追随我军的各部蒙古族众,亦请尽量在此五处协防范围内游牧活动。如此,每个防御区内,皆有我大夏五千精锐,辅以贵部两三万游骑,互为犄角,守望相助。金国纵有数万大军来犯,见此阵势,亦必不敢轻举妄动,免遭四面夹击、腹背受敌之苦。”
崔抗将军沉吟道:“将军此策甚妙,化整为零,却又遥相呼应,控扼要害,使金军如鲠在喉。只是,开春在即,冰雪消融后,水草丰美之地便是命脉,必须抢在金军反应过来之前,提前占据!”
“正是!”萧越斩钉截铁道,“兵贵神速。各部须即刻准备,换马整装,待马匹一到,便按部署开拔,务必在二月下旬前,抵达指定防区,立稳脚跟!”
商议既定,萧越起身,目光如炬,环视帐内所有夏军将领,声音铿锵:“自今日起,我等不再是寻常戍边之宣州军!我等是深入敌后、孤悬万里、肩负守护漠北重任的大夏草原远征军!”他逐一看向诸将,下令道:
“萧越自领五千精锐骑兵,代号‘苍狼锐骑’,以锡林郭勒至呼伦贝尔草原一线为活动根本,巡弋策应,震慑金国侧翼!”
“杨志坚将军,领五千将士,代号‘燎原军’,驻守此地达里湖东岸,保此会合要冲与补给枢纽!”
“崔抗将军,领五千将士,代号‘烈风军’,驻防锡林郭勒草原腹地,扼守南北通道!”
“张屹将军,领五千将士,代号‘瀚海军’,驻防呼伦湖畔,监护东北门户!”
“辛劲节将军,领五千将士,代号‘靖朔军’,驻防贝尔湖畔,镇守西北边陲!”
“五军代号,便是我等扎根漠北、誓死不归的魂!望诸君谨记,各自珍重!”
萧越目光转向陈海昭,语气转为格外凝重:“海昭,你有一项关乎全局的重任——需尽快筹划,设法打通一条自宁州山区抵达此地的隐秘补给线路。万里孤军,命脉所系,此事便托付于你了!”
“末将遵命!”众将轰然应诺,声震帐顶,眼中燃起熊熊战意。
* * * * * *
同日,洛阳皇宫,景和帝寝宫“养心殿”。
殿内暖意融融,药香与龙涎香气息交织。景和帝轩辕承铉半倚在龙榻软枕之上,面色虽仍显苍白,但比起前些时日昏迷不醒、气息奄奄之状,已好了太多。他目光清明,看着榻前侍立的女儿轩辕明璃,嘴角甚至牵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明璃,”皇帝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已能清晰连贯地说话,“前日朝堂之上,你将北境危局定为时势之首,力主成立‘北境战时统筹司’,启动防务稽查,思路明晰,举措果断……更难得的是,面对汹汹问责,能沉稳应对,借势清理积弊,未使朝局动荡。朕,甚慰。”他顿了顿,眼中流露出心疼与骄傲交织的复杂情绪,“只是这般重担压于你肩,朕这心里……”
轩辕明璃身着常服,闻言眼圈微红,却强笑道:“父皇说哪里话,此乃儿臣分内之责。见父皇今日气色好转,精神健旺,儿臣心中比什么都欢喜。”她见景和帝确实因自己处理朝务得当、局势未乱而心情舒展,连带着身体也似乎硬朗了几分,心下稍安。
这时,内侍入内禀报:“陛下,三皇子殿下、工部尚书沈大人、工部工坊司裴主事于殿外候见。”
景和帝微微颔首:“宣。”
轩辕景琛、沈清韵、裴静怡三人步入殿内,撩袍跪倒行礼。景琛今日穿了一身便于远行的常服,少了些平日的闲散,多了几分郑重;沈清韵绯袍玉带,气度沉静;裴静怡则是一身利落骑装,英气勃勃,眉宇间隐隐有摆脱束缚的轻快。
“平身吧。”景和帝目光首先落在三子身上,温声道:“景琛,你素日醉心匠作,不涉政务。此番主动请缨南下,朕颇感意外。”
轩辕景琛恭声道:“回父皇,儿臣往日沉迷机巧,实是自知才干有限,于经国之道并无寸功,恐贻误国事。然此次南下,所为乃推广弹棉新技,筹办军需棉衣量产,此事关乎器械改良、工坊运作,正与儿臣所好相关。北境将士苦寒,儿臣每思及此,便觉手中那些木工铁器,若能化为将士身上一丝暖意,方算有些用处。故恳请随沈尚书、裴主事南下,略尽绵力。”他言辞恳切,无半分虚饰。
景和帝眼中露出赞许之色,点点头,又看向沈清韵:“沈卿,工部奏报与皇太女所陈,朕已详阅。以原料供应为筹码,契约为约束,辅以‘技术酬金’之利,推动弹棉技术速传江南各坊……此策甚妙,公私两便,且暗含鼓励匠作创新之深意。你与明璃所谋,思虑长远。”
沈清韵躬身道:“陛下圣察。此策能行,根基在于去岁流云帮与林家垫资囤积之西域优质棉花,已握于手中。江南工坊欲得此原料以应秋冬之需,则必须接受条件。臣等预计,三月河开,棉运江南之时,便是新技推广契约定立之期。若有阻滞,”她看了一眼轩辕景琛和裴静怡,“三殿下皇子之尊可显朝廷重视,裴主事状元之才可协理文牒交涉,臣负责总揽工坊实务,当可应对。”
景和帝目光转向裴静怡,语气和缓:“裴姑娘,新科状元,才华卓着。调你入工部,南下专责军需生产督察,既是借重你的能力与身份,便于与地方官绅周旋,亦是皇太女一番心意,望你能暂离京中烦扰,一展抱负。”
裴静怡再次行礼,声音清越:“微臣谢陛下、殿下信重。督办军需,事关北境将士安危,静怡必竭尽所能,严格查验质量,督促工期,不辜负朝廷委派。”她眼中光芒坚定,那因家族联姻之迫而生的阴霾,似被这实实在在的职责驱散了几分。
“好,好。”景和帝缓缓道,语气转为凝重,“江南之行,首要在于‘快’与‘实’。二月启程,三月定约,四月各坊便须掌握技术,开足马力。九月之前,至少要有五万套新式棉衣成品启运北境,此乃硬限,关乎今冬防线将士性命与士气。你三人职责分明,当通力协作。”
他特别看向轩辕景琛:“景琛,你身份特殊。此去非以钦差之名,然皇子在场,便是天家重视。若遇地方官员推诿、商贾刁难,或技术推广中有工匠藏私使绊,该拿出气势时,不必过于拘谨。你代表的是朝廷解决北境军需的意志,明白吗?”
“儿臣明白!”轩辕景琛肃然应道,“儿臣定当谨记使命,以促成技术推广、保障棉衣量产为第一要务。”
景和帝又叮嘱沈清韵与裴静怡:“沈卿长于统筹规划,裴卿精于督察落实,你二人需密切配合。工坊运作、契约细则、质量把控、进度督查,环环相扣,不容有失。遇有难决之事,可急报皇太女与朕。”
“臣等遵旨!”沈、裴二人齐声应诺。
又叙话片刻,交代了些沿途注意与联络事宜,轩辕景琛三人叩别父皇,退出寝宫,准备即日启程南下。
待几人离去,殿内恢复宁静。轩辕明璃这才从袖中取出一封并非通过官方驿路、而是由北境隐秘渠道送来的家书,信上火漆印记,正是姐姐轩辕明凰独有的凤纹。
“父皇,”明璃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异样,“阿姐从北境……寄来了家书。并非军报,而是……私信。”她将信笺展开,递到景和帝面前。
景和帝接过,目光落在女儿熟悉的字迹上。信不长,却字字千钧。轩辕明凰在信中,正式、郑重地向父皇请求——为她与萧越赐婚。
信中之言,情深意切,更显决绝:“……父皇,北境局势,危如累卵。萧越率孤军深入漠北,前路便是风暴之眼,生死难卜。儿臣恳请父皇,在此刻,为他打下‘轩辕明凰之夫’之烙印。非仅因儿女私情,更因儿臣深知,于漠北绝境之中,家国万里,故土遥望,唯此一纸婚约,可成为连接他与大夏、与儿臣最私密亦最牢固之纽带。此约在,他便知身后有家,心中有念,纵九死一生,亦多一分‘必须活下去’之理由。”
“儿臣亦知,此举不乏算计。予萧越‘驸马’之身份,可彰其皇室信赖,助其在蒙古诸部间树立威望,更可代表大夏;而万一……万一他身遭不测,有此名分,朝廷予其身后哀荣、抚恤家族,亦能极致周全,不至寒了忠臣良将之心。请父皇……成全!”
景和帝执信之手,微微颤抖。他闭上眼,仿佛看见长女在北境风雪中写下这些字句时,那刚毅面容下深藏的柔情与痛楚,更有为将者、为皇室成员的冷酷权衡。良久,他睁开眼,对侍立一旁的心腹大太监道:“拟旨……不,取空白圣旨来,朕……亲自口述。”
明璃连忙备好笔墨。景和帝强撑着病体,一字一顿,清晰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宣州将军萧越,忠勇性成,韬略夙裕……朕之长女镇北公主明凰,淑慎慧敏,功在社稷……二人夙缔姻好,情意深挚……特赐婚配,结为夫妇……一切礼仪,待战事稍缓,交由礼部操持。钦此。”
口述毕,他已气喘吁吁,额头渗出虚汗。明璃含泪将圣旨誊写端正,加盖皇太女监国印信,最后捧至父皇面前。景和帝凝视那方静置一旁的传国玉玺,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捧起那沉重的玉玺,对准圣旨末端,稳稳盖下。
“砰”一声轻响,朱红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印文,赫然留于绢帛之上。景和帝仿佛耗尽了所有精神,颓然松手,玉玺被大太监慌忙接住。皇帝靠在榻上,目光却望着那封赐婚圣旨,喃喃道:“明凰……萧越……望你们……平安归来……”
轩辕明璃看着父皇强撑病体完成此举,又看看那象征着姐姐与萧越命运羁绊的圣旨,泪水终于无声滑落。这泪中,有对姐姐远在绝境的牵挂,有对萧越等将士的祈愿,亦有对这沉重皇权下,一丝人性温情的悲悯与感动。前方,三皇子一行人正奔赴江南,为前线筹集御寒之物;北境,一纸婚约即将穿越烽火,送去一份沉重的承诺与温暖的念想。帝国在伤痛中,正竭力编织着生存与希望之网。
* * * * * *
锡林郭勒草原,达里湖东岸,暮色初临。
苍茫草原上,近三万大夏将士已集结完毕。经过连日整顿,步兵换得马匹,虽骑术尚需磨砺,但跨坐马上,亦显阵容严整,气势肃然。五军将领——萧越、陈海昭、杨志坚、崔抗、张屹、辛劲节——立于阵前高台。受邀观礼的蒙古诸部首领及其麾下勇士,则列于侧翼,默默注视。
萧越向前踏出几步,立于高台边缘,面对下方黑压压的、即将分散四方、孤悬绝域的数万儿郎。寒风拂过他棱角分明的面庞,吹动身后猩红披风。他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或年轻、或沧桑、却同样坚毅的面孔,沉厚的声音借着风势,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将士们!”
全场肃然,唯有旌旗猎猎,战马偶尔轻嘶。
“看看你们的身前!”萧越手臂一挥,指向无垠草原,“这里是锡林郭勒,是达里湖畔!但很快,你们中的许多人,将北至呼伦贝尔,东临大兴安岭,西望戈壁大漠!你们脚下的草场,饮马的湖水,将是未来数月、甚至数年,你们安身立命、浴血奋战之所!”
他停顿片刻,让每一个士兵消化这个事实。“我知道,有人心中会问:我们为何来此?离家万里,深入不毛,前有强敌,后援难继,图什么?”
“本将今日,便告诉你们答案!”萧越声调陡然拔高,如金铁交鸣,“我们图的是,身后万里河山,亿兆黎民,能得安宁!图的是,金国铁骑,不敢再越漠北一步,侵我疆土,屠我同胞!图的是,今日我们在此扎根,他日我们的子孙,或许便能在这片草原上自由牧马,不再受战火煎熬!”
“我们是孤军,不错!但我们并非弃卒!”他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暮色,直达洛阳,“陛下知晓我们在此!皇太女殿下知晓我们在此!镇北公主殿下,正于前线与金贼主力浴血周旋,她更知晓我们在此!大夏没有,也绝不会放弃任何一支为她奋战的军队!粮秣、军械、冬衣……凡所能及,必竭力输运!朝廷正在打通新的补给线,江南的粮食,海上的船队,都在为我们奔波!”
话语中注入的强大信念,让许多士兵紧绷的面容稍稍松弛,眼中燃起希望之火。
“然则,远水难解近渴。”萧越话锋一转,更为务实,“今后很长一段日子,我们要靠身边这片草原活着,要靠身旁这些蒙古兄弟活着!”他侧身,向巴特尔、格日勒图等首领所在方向,郑重抱拳,“他们,将为我们提供向导,分享草场,教会我们在草原生存的本领!他们的骑兵,将与我们的步卒并肩作战!从今日起,他们非止盟友,更是同锅造饭、同帐御寒的袍泽兄弟!对待兄弟,当以诚,以信,以义!凡有欺压掳掠、败坏军纪、损害同盟者,本将定以最严军法处置,决不姑息!”
蒙古阵营中传来一阵低低的、赞同的呼啸声。
萧越转回身,面向全军,抽出腰间佩剑,剑指苍穹,声音激越昂扬:“将士们!此去各方,山高水长,凶险难测。或许有无边风雪,或许有狡诈敌骑,或许有思乡之苦,或许有饥寒之迫!但记住,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大夏最精锐的战士!你们肩负的,是守护国门的重任!你们今日的牺牲与坚持,将换来后世太平!”
“无论你们是‘苍狼锐骑’,是‘燎原军’、‘烈风军’、‘瀚海军’还是‘靖朔军’!无论你们驻守何方,心中都需铭记——你们是大夏草原远征军!你们在,漠北防线便在!金国,便永无宁日!”
“本将在此,与诸君约定!”他声音陡然转为庄严肃穆,“待到来日,漠北平定,金贼溃退,我等必当在此地,在达里湖畔,再度会师!届时,本将亲自为每一位有功将士,向朝廷请功!为每一位战死沙场的英魂,树碑立传,永享祭祀!”
“现在,告诉我!”萧越长剑挥下,声震四野,“你们有无信心,完成使命,守住建制,活着等到会师那一天?”
“有!有!有!”三万将士的怒吼,如惊雷炸响,滚滚回荡在草原暮色之中,惊起飞鸟,远播四方。无数手臂高举,刀枪如林,寒光映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炽烈如火。
萧越收剑入鞘,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张张被激情点燃的脸庞,沉声道:“各军主将,依令行事,明日拂晓,按部署开拔!散!”
军令既下,各部有序而动。萧越独立高台,望着逐渐融入苍茫暮色的庞大军队,望着东南洛阳方向,心中默念:“明凰殿下,末将定不负所托。纵使身陷绝境,亦当为殿下,守住这漠北一线生机。”他并不知道,此刻洛阳深宫,一道赐婚圣旨已加盖玉玺,正飞马传向北境。他更不知道,那纸婚约,将如何成为未来岁月里,支撑他穿越无数生死关隘的、最温暖也最坚韧的力量。
草原之夜,星辰渐起,凛冽而璀璨,照耀着这支即将星散四方、却又心怀同一信念的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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