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玄蛇庞大的阴影,如同死亡的幕布,悄然笼罩了人族河谷聚居地。当它那覆盖着冰冷鳞片的狰狞头颅冲破河面,带起漫天水花时,恐怖的妖气如同实质的冲击,瞬间席卷了整个部落。
孩童的啼哭被扼在喉咙里,妇女们脸色惨白,就连最勇敢的猎人,握着石矛的手也在不由自主地颤抖。这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差距的绝对压制!玄蛇猩红的竖瞳冷漠地扫过这些“蝼蚁”,最终锁定在了部落中央,那散发着微弱却持续暖意的火堆——以及火堆周围,那些刻画在石板和兽皮上的、令它感到一丝不适的“聚”字符文上。
“嘶——!”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带着腥风的音波震得众人耳膜生疼,几个体弱的族人直接晕厥过去。它认定,那能汇聚灵气的“宝贝”,就藏在这群弱小人族的营地之中。
“稳住!按照平日演练!”首领燧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发出怒吼。他抓起一根刻画了“攻”字符文的石矛,率先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猎人们迅速集结,虽然双腿发软,却依旧凭借着保护家园的本能,组成了松散的防御圈,将老弱妇孺护在身后。
黎的脸色同样苍白,但她眼中却燃烧着一种奇异的光芒。恐惧之外,更多的是对那破坏他们安宁的巨兽的愤怒,以及一种……验证所学、守护族人的强烈决心!
玄蛇显然没有将这些弱小生灵的抵抗放在眼里,它巨尾一摆,带着万钧之力,狠狠地扫向营地外围简陋的木石栅栏!
“轰隆!”
巨响声中,木屑纷飞,石块崩裂。然而,预想中栅栏彻底粉碎的场景并未完全出现。那些被黎和她的小组刻画了“御”字符文的重点支撑柱和垒砌的石块,在巨力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蔓延,却奇迹般地没有立刻断裂倒塌!符文闪烁起极其微弱的黄光,将部分冲击力分散、导入了大地!
有效!符文真的能抵御攻击!
这一幕,如同强心剂般注入了所有族人的心中!
玄蛇似乎也有些意外,它冰冷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转为被挑衅的暴怒。它张开血盆大口,一股散发着腥臭与腐蚀性妖力的漆黑水箭,如同闪电般射向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躲开!”燧目眦欲裂,却无力阻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黎猛地将手中一块早已准备好的、刻画着“御”字符文的厚重石板,奋力掷向水箭的轨迹前方!
“噗——!”
漆黑水箭击中石板,刺耳的腐蚀声响起,石板上瞬间出现坑洼,那“御”字符文光芒急闪,随即黯淡、破碎!石板仅仅阻挡了一瞬,便被彻底洞穿、腐蚀殆尽。但就是这争取到的短短一瞬,让下方的族人连滚带爬地逃开了致命区域。
水箭残余的力量击打在地面上,腐蚀出一个焦黑的坑洞,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黎喘着粗气,心中后怕不已,但更多的是明悟:单一的“御”字符文,力量太弱,根本无法完全抵挡这妖蛇的攻击!
玄蛇连续两次受挫,凶性彻底被激发。它不再试探,庞大的身躯猛地人立而起,搅动河水,酝酿着更恐怖的攻击,显然打算一举将这个讨厌的部落从河畔抹去。
绝望的气氛再次弥漫。
就在这时,黎的目光扫过地上那被腐蚀出的焦黑坑洞,又看向手中兽皮上拓印的其它符文,脑中如同有闪电划过!
“单一的符文力量不够……但如果……组合起来呢?”
“‘御’ 符文可以抵挡,但会被打破…… ‘导’ 符文可以引导能量流动……”
一个极其大胆、从未尝试过的想法在她心中成型!
“首领!帮我!”黎对着燧大喊,“把所有刻画了‘攻’符文的石矛,集中到前面!快!”
燧虽然不明所以,但对黎在符文上的天赋已然信服,立刻下令。数十根刻画着简陋“攻”字符文的石矛被迅速聚集起来,矛尖对准了那蓄势待发的玄蛇。
黎则不顾精神力的巨大消耗,以指尖蘸取一种混合了兽血和矿物粉末的、她发现能略微增强符文效果的“颜料”,飞快地在聚集的石矛前方的地面上,刻画起来!
她画的并非单一的符文。她先画了一个巨大的“御”字符文,但在这个符文的核心,她巧妙地嵌入了“导”字符文的变体线条,并将所有引导的方向,都指向了后方那堆聚集的“攻”字符文石矛!
这是一个极其粗糙、甚至可以说是漏洞百出的复合符文结构,完全是她急智下的产物,没有任何推演和优化。
就在她完成最后一笔,精神力几乎耗尽的瞬间,玄蛇的攻击也到了!它喷出了一股比之前粗壮数倍的漆黑水柱,如同怒龙般冲向部落!
“嗡——!”
地面上,那个仓促完成的复合符文骤然亮起! “御”的部分形成了一层薄如蝉翼的淡黄色光幕,勉强挡在了水柱前方。光幕剧烈震荡,瞬间布满了裂痕,眼看就要破碎。
但就在光幕破碎的前一刹那,符文中的“导”的部分发挥了作用!它未能完全引导开那股庞大的妖力,却成功地将水柱冲击的核心能量,偏转、分散出了一部分,如同被引导的溪流,猛地灌注到了后方那堆“攻”字符文石矛之中!
“噼里啪啦——!”
数十根石矛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远超其符文承载极限的能量灌输,矛身上刻画的“攻”字符文瞬间过载、崩碎,连带着石矛本身也纷纷炸裂开来!
但这股能量的宣泄,并非毫无效果。炸裂的石矛碎片,裹挟着被符文短暂强化过的、混乱而锐利的能量流,如同无数散弹,劈头盖脸地反向射向了玄蛇的头颅和上半身!
“噗噗噗噗——!”
细密的、蕴含着微弱破邪效果的符文能量碎片,击打在玄蛇坚硬的鳞片上,大多只是留下了白点,少数击中了鳞片缝隙或它相对脆弱的眼睛周围,顿时让它感到了针刺般的剧痛!
“嘶嗷——!”玄蛇发出了又惊又怒的痛吼。它完全没料到,这些蝼蚁不仅挡住了它的攻击,竟然还能反击伤到它!虽然伤害微不足道,但那种被弱小者伤到的羞辱感,以及那诡异符文带来的未知威胁,让它产生了一丝迟疑和忌惮。
它庞大的身躯缓缓沉入水中,猩红的竖瞳死死地盯着岸上那个因脱力而瘫坐在地的少女黎,以及严阵以待、虽然恐惧却不再退缩的人族,发出一声充满威胁的低沉嘶鸣,最终扭动身躯,消失在了浑浊的河水深处。
它退走了。
劫后余生的寂静,笼罩了河谷。片刻之后,震天的欢呼与哭泣声才爆发出来。人们相拥而泣,庆祝着这来之不易的生存。
燧走到黎的身边,将她扶起,看着地上那个已经开始黯淡消散的、救了她命的复合符文痕迹,眼中充满了震撼与希望。
“我们……赢了?”黎虚弱地问道,仍有些不敢置信。
“我们守住了。”燧重重地点头,目光扫过一片狼藉却屹立未倒的营地,扫过那些破碎却证明了价值的石矛,最终落在黎和那些参与防御的族人身上,“靠的不是蛮力,是智慧,是符文的力量,是我们所有人的团结!”
这一次血与火的试炼,让人族真正认识到,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符”,究竟蕴含着何等巨大的潜力。它不仅是取火保暖的工具,更是能够守护族群、对抗强敌的武器!
黎的组合符文尝试,虽然粗糙且代价巨大(损失了所有刻画“攻”符的石矛,她自身也精神力透支),却为人族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符文,是可以组合使用的!这为未来更复杂、更强大的符阵、符器,埋下了最初的、也是最重要的基石。
紫霄宫中,鸿钧默默更新了数据。
“目标:人族。”
“危机事件:遭遇筑基期妖兽‘黑水玄蛇’袭击。”
“应对方式:初步应用基础符文(单一及粗糙复合),依托社会协作进行防御。”
“结果:成功击退威胁,族群核心未受损。技术应用能力、社会凝聚力、逆境应对能力指标大幅提升。确认具备在低烈度超凡威胁下的生存能力。”
“备注:观测到自主性复合符文应用雏形,创新性指标异常跃升。”
人族的文明之火,历经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超凡考验,非但未被扑灭,反而在血火的淬炼中,燃烧得更加明亮、更加坚韧。他们向着未知的前路,又迈出了坚实而充满希望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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