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事毕,洪荒暂安,然天地秩序重塑,万物待苏。三十三天外,紫霄宫依旧超然物外,但宫内的气氛,却因三位亲传弟子——三清——之间日益明显的理念分歧,而变得有些微妙。
这一日,鸿钧道祖并未讲道,只是让三清于宫中自行体悟天道变化。太上老子依旧神游太虚,仿佛与周遭一切融为一体,气息缥缈难测。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则因论及洪荒未来秩序重建之事,各执己见,言辞渐趋激烈。
“洪荒经此大劫,百废待兴,正需确立纲常,重定法度!”元始天尊面容肃穆,声音带着金石之音,回荡在宫中,“当立无上权威,定天地尊卑,明善恶是非。万物各归其位,各司其职,遵循天命,如此方能避免如巫妖般肆意妄为,再酿大祸!此乃顺天应人之道!” 他所言之秩序,是自上而下、等级森严、不容置疑的绝对秩序,强调跟脚、出身与天命所归。
通天教主闻言,剑眉一挑,毫不客气地反驳道:“二兄此言差矣!天地万物,皆有一线生机!岂能以僵死之规条束缚众生?巫妖之祸,根源在于霸道,在于不容异己!如今旧枷已碎,正当广开方便之门,有教无类,使万灵皆有追寻大道之机!强分尊卑,划定界限,不过是再造樊笼,何谈新生?” 他所追求的是充满变数、生机勃勃的自由秩序,认为规则应为众生追寻超脱服务,而非束缚。
两者理念,一者重“定”,一者重“变”,一者强调“天命秩序”,一者鼓吹“众生截取”,可谓南辕北辙。太上老子于一旁微微睁眼,淡然道:“大道无为,顺其自然。过犹不及。” 试图调和,但元始与通天皆觉对方之理与自身之道相悖,争论难休。
鸿钧高坐云台,漠然注视着弟子的争执,并未出言干预。这等理念之争,在他看来,亦是文明演化的一部分,是不同“管理模型”与“发展路径”的碰撞,具有极高的观测价值。
与此同时,下界洪荒,人族华胥城。
大劫的创伤正在缓慢愈合,而“灵网”的存在,极大地加速了这一过程。首领 燧 组织族人疏浚河道,清理淤泥,重建家园。而大符师 黎 则带领着她的符师团,开始了对“灵网”的第一次大规模升级—— “灵网1.5”计划。
此次升级的核心,源于黎对伏羲八卦的深入研究,以及补天时观察到的天地法则稳固现象。她不再满足于灵网仅仅传递信息和提供基础防御。
其一,推演算力引入。 黎在华胥城中央,依托最大的灵枢塔,建造了一座 “八卦演算台” 。她以八种属性各异的高级玉石为基础,按照八卦方位布设,其上刻画了极其复杂的复合符文,使其能够利用灵网汇聚的能量,进行一些基础的推演计算。比如,计算明日天气的大致概率(基于灵气湿度、风向等微弱信息),优化城内物资调配的最优路径,甚至模拟简单的水流走势以辅助治水。虽然推演能力极其有限,错误率也高,但这无疑是迈向“计算”领域的第一步。人族开始尝试用“工具”来辅助决策,而非完全依赖经验与直觉。
其二,通讯玉简雏形。 黎改进了“信符”的结构,将其微型化,并封装在经过初步炼制的、能够储存微弱灵能与信息的 “空白玉片” 中,制成了最初代的 “通讯玉简” 。这种玉简需要通过特定的“读写”符文阵(连接灵网)进行“录入”和“读取”,目前只能存储寥寥数个固定的简单讯息(如“安全”、“求助”、“发现食物”等),且无法实时传递。但它实现了信息的“离线存储”与“异步传递”,使得外出狩猎或探索的小队,可以将信息带回,或者从城中获取指令。信息的传递,突破了“实时”与“距离”的初步限制。
其三,能量中继站设想。 黎敏锐地意识到,灵网的覆盖范围受限于灵枢塔的能量场强度。她开始研究,能否在远离华胥城的某些安全高地或资源点,建立小型的、功能简化的“符文中继站”,如同火炬传递般,一步步将灵网的覆盖范围延伸出去。这个设想面临着能量远程稳定传输和无人值守维护的巨大技术难题,但方向已然指明。
这一日,黎在测试新一代的“锐金符”对开采石材的效率提升时,一位年轻的符师学徒,在尝试将“聚灵符”与“固化符”以特定结构结合,以期增强石锤的耐用性时,发生了意外的能量逸散,崩碎了一块上好的青曜石。然而,在崩碎的石粉中,却留下了一小片结构异常稳定、甚至隐隐散发着微弱灵光的、非金非石的新物质!
这并非成功的附魔,更像是一次失败的炼制,却意外地触碰到了“物质转化”的边缘!
黎如获至宝,仔细研究这片“废料”,发现其结构虽然粗糙,却呈现出一种天然材料不具备的、由符文能量强行塑造而成的“有序性”。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中诞生:既然符文能引导能量,能否……直接以能量为锤,以特定符文为模具,“锻造”出具备特定属性的、全新的“材料”乃至“器物”?
她将这片废料和她的构想,郑重地记录在了由硝制好的兽皮制成的《符典·初卷》之上。这本书,已然记录了从八个基础符文到如今各种复合应用的大量知识与猜想,成为了人族道法科技的第一部“百科全书”雏形。
华胥城的改变,并未刻意宣扬,但那日益精密的能量波动,以及开始尝试向外探索、建立前哨站的人族队伍,还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吸引了一些有心者的注意。
昆仑山方向,一道淡漠的神念扫过华胥城,在那些简陋的“算筹”和“通讯玉简”上停留一瞬,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的意味悄然退去。而在碧游宫方向,另一道更为活跃的神念则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那失败的“炼器”痕迹与黎的构想,似乎颇觉有趣。
紫霄宫中,三清的争论暂歇,各自沉着脸体悟大道。
鸿钧的意念无声流淌:
“目标:三清。理念分歧度持续升高,符合‘道统分立’推演前置条件。”
“目标:人族(华胥氏)。技术树延伸至‘基础计算’、‘信息存储’、‘能量材料学’领域。创新性、适应性指标持续走强。”
“关联性分析:三清理念与新生文明技术路线存在潜在映射关系(秩序-标准化;自由-创新性;无为-生态兼容)。观测价值提升。”
道争的序幕已在最高层面拉开,而技术的星火则在凡尘悄然燎原。两条看似不相交的线,却因这洪荒天地的变革,正不可避免地向着交汇点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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