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大地深处的轰鸣，不再是单纯的震动，而是一种来自幽冥的脉搏！
九阴地脉，这条与寒髓泉眼互为表里的至阴龙脉，在黑色巨城的“双生献祭”催动下，彻底苏醒了。
一股远超先前任何一次的情识洪流，自轮回井的幽深之处轰然喷涌！
它不再是针对顾长生一人的零散冲击，而是在那座黑色巨城的诡秘仪式下，将整整七百具容器的残魂怨念，糅合成了一道前所未有的“集体执念”！
执念化形，一个虚幻的女子身影在泉眼上方缓缓凝聚。
她的容貌，竟与夜琉璃有着七分相似，眉眼如画，身姿绰约，唯独那双眼睛，空洞得宛如深渊，不带一丝一毫的人间情感。
她朱唇轻启，声音缥缈又恶毒，直刺神魂：“长生，我是为你而死的……你不记得我了吗？”
嗡！
顾长生的识海瞬间掀起滔天巨浪，那株镇压一切的青莲虚影疯狂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崩解。
剧痛！
难以言喻的剧痛从灵魂深处炸开，无数混乱、悲恸、怨毒的记忆碎片如同钢针般扎入他的神魂。
“老大！小心！这不是普通的情识攻击！”寒鸦童子尖锐的嘶喊在他识海中回荡，“这是‘共情幻影’！它借用了你心底最深处的那份愧疚，为你量身打造的梦魇！”
愧疚？
顾长生猛地咬紧牙关，猩红的血丝瞬间布满眼球。
他当然有愧疚！
为了走到今天，他脚下铺满了尸骨，心中埋葬了太多无法言说的过去。
“领域，开！”他怒吼一声，试图展开心静领域隔绝这穿心刺骨的魔音。
然而，就在他调动体内力量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燥热自丹田气海中野蛮地冲撞开来。
原本温顺如水的纯阳圣力，此刻竟像失控的野马，疯狂冲击着他的经脉！
这感觉……竟是在模拟“破身之感”！
“双生献祭”，好一个“双生献祭”！
一为攻心，以最深的愧疚动摇其神；二为乱体，以最原始的阳气躁动，诱使圣体从内部自我瓦解！
就在顾长生即将被这内外夹击撕裂的瞬间，一道燃烧着紫色火焰的身影悍然冲破了寒气。
“顾长生！”夜琉璃察觉到了他气息的紊乱，毫不犹豫地催动“地火归心印”护住自身，强行闯入了他那即将失控的心静领域范围之内。
她一把抓住他冰冷而颤抖的手，急切地喊道：“别信它！你看清楚，我才在这里！”
温暖的触感传来，顾长生混沌的意识有了一丝清明。
然而，就在两人接触的刹那，心静领域仿佛被触动了某种冰冷的规则，自动将夜琉璃那份焦急、担忧的情感彻底剥离！
她眼中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漠然。
她机械般地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用毫无起伏的语调报告：“目标无异常……建议撤离。”
这一句话，比幻影的万语千言更伤人！
顾长生心头如遭重锤，一口逆血涌上喉头。
他猛地强行收束那失控的领域，冲着那片虚无怒声咆哮：“我不是机器！她是我的战友！”
话音刚落，那酷似夜琉璃的幻影女子忽然滑落两行血泪，身形一转，竟化作了药婆婆临终前骨瘦如柴的模样，声音苍老而悲凉：“孩子，若能活着，便放下那些沉重的责任吧……”
这致命一击，直击顾长生心中最柔软、最不设防的一角！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越的龙吟，竟从寒狱冰封的深处骤然响起！
那被无数锁链洞穿的寒狱使，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残存的意志在此刻与脚下的寒髓产生了最深层次的共鸣。
“我虽奉天道之命，镇守此地，却从未审判过任何人的生死！”他的声音宏大而威严，带着挣脱枷锁的决绝，“你今日所抗，非情欲之扰，乃宿命之囚！”
话音未落，他额头上一片片幽蓝的龙鳞竟自行脱落，化作最本源的力量，悍然震荡在贯穿他身躯的寒狱锁链之上！
铮——！
龙吟之声与锁链的悲鸣交织，再与寒髓泉眼的脉动合为一体，形成了一股超越一切情识杂念的至纯音波，瞬间荡平了那汹涌的情识洪流。
就是现在！
顾长生抓住这刹那的清明，心念急转，逆行寒阳剑诀！
他不再试图驱散阳火，而是将其尽数内敛，压缩于圣体本源之内，同时将至极的寒流彻底外放！
“极寒，冻结！”
他以自身为引，将寒髓泉眼的无尽寒意灌入识海，那幻象的根基——“集体执念”，在这股力量面前，就如同沸水泼雪，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轰然消散！
“噗——”
幻影破灭，顾长生却再也压制不住伤势，猛地喷出一口带着璀璨金丝的鲜血。
圣体之上，已然出现了肉眼难见的细微裂痕。
“顾长生！”夜琉璃瞬间恢复神志，看到他嘴角的金血，眼中杀意暴涨，周身紫焰冲天而起，竟是要直接轰向那寒髓泉眼，“这东西只会引来灾祸，我今天就彻底毁了它！”
“蠢丫头！住手！”一道苍老的地火老翁残影在夜琉璃身前浮现，急声喝止了她，“毁了泉眼，就等于彻底切断他调和阴阳之力的源头！现在唯一能护住他圣体不崩的，就是这寒髓！”
顾长生缓缓擦去嘴角的血迹，摇晃着站直了身体，目光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锐利。
“不必毁。”他沙哑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冰冷的决意，“他们想用情识压垮我……很好，那我就把这股力量，悉数炼进我的剑里。”
他单手一招，寒阳剑应声入手，剑锋直指虚空。
精纯的剑意自体内奔涌而出，不再是单纯的寒或阳，而是一种将两者螺旋交织的全新剑罡，剑尖吞吐着幽蓝色的死亡冷焰。
“从今往后，凡以情劫犯我者——”他一字一顿，声震裂谷，“我必以彼之道，焚其神魂！”
就在他立下此等宏愿的瞬间，寒鸦童子惊恐到变调的尖叫在识海中炸响：“老大！那……那具空棺……它动了！”
识海的投影之中，那口自始至终静静躺着、刻着“顾长生”之名的空棺，竟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发出了“嘎吱”一声，缓缓闭合！
紧接着，一道模糊的灰色人影凭空出现在棺内，背对众人，盘膝而坐，那道脊梁，挺直如剑！
与此同时，外界，整座深不见底的寒髓裂谷，开始从最下方结出一种诡异的黑色坚冰。
那不是寒气所凝，而是一种死亡与怨念的结晶，正以惊人的速度自下而上蔓延而来！
“双生献祭”，完成了。
真正的对手，还未登场。
顾长生却只是平静地凝视着自己剑锋上跳跃的幽蓝冷焰，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对剑说，又像是在对那即将到来的宿敌说：
“等你很久了……我的‘完美容器’。”
他的目光从剑锋移开，落向脚下。
在刚刚幻影消散的地方，九枚鸽卵大小、闪烁着各色光芒的晶体正静静悬浮在泉眼之上，那是七百道残魂执念被冻结炼化后留下的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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